第1章 识货
“客长是走货的,还是过路?”小二暴露贩子惯有的耍奸眼神,不待老儿回话就接着道:“小店前面运营镇里的集市,客长要有甚么货品要卖的,小的便可代您挂出去,这里的货凡是都能卖得个好代价。”
“谁可一试?”小二眨了眨眼道。
老儿摆了摆手,微微一笑道:“货卖识家!”
老儿指了指平放在桌面上小剑,点头含笑道:“或可一试!”
青驴打了个酒嗝,鼻子里喷出两股浓烈的酒气,举头阔步,飞奔了起来。
说着微微抬手,小剑从丰富的铁板穿过,再平放回到桌面。
“客长但是十几年前过的道?”小二微微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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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失手落下的小剑剑头眼看要刺中落木,落木刚好一低头,伸手一把抓住剑柄,提太小剑,咚咚爬上楼去。
走了四日,枯草渐无,戈壁以后便是滩石的路。
又走了三日,一股熟谙的酒气从背上飘来,青驴停下脚步,不满地叫了两声,两条后腿狠狠地颠簸了两下。
“好剑!”小二恬着脸道:“小的不识货,客长见笑,客长若肯交我,定卖个好代价。”
小二谨慎翼翼地抓过剑柄,这剑看着小巧,提起来却非常沉重,他吃力量力才渐渐提起。
哼,酒水方下肚,谁在乎甚么湖水了!
“这......”小二目光闪动,道:“客长,小的痴顽,不知何为有缘?”
青驴仍然没有转头,在滩边蒙头喝足了水,踮了踮腿儿,沿着黄沙下模糊可见的途径曲曲向前。
老儿颤悠悠地趴下驴背,不找力地拍了两下青驴屁股,骂道:“孽畜,耍甚么横,老儿骨架都要给你耍没了。”
“崔小五,莫老儿的剑,不是你卖得了,更不是你买得了的。”一个声音跟着咚咚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老头儿被颠得高低起伏,呀呀大呼起来:“夯货,这酒疯耍的,去火线找小我家歇歇,风餐日宿了七日,老儿我一把老骨头熬不住。”
小二愣了愣,凑眼上前瞧了瞧,铁盘上看不出分毫伤痕,他伸手畴昔提了下,铁盘只提出上半个,刚才还完完整整的铁盘竟然已经被悄无声气地切成了两半。
青驴眼都不眨一下地奔过新月湖,穿过翠绿的柳灞,直到路头呈现一家歪歪扭扭,斜挂着‘东风酒楼’四字的院落才停下脚步。
青驴喷着酒气,哼了两声,心想,就要入荒凉了,那里给你寻得人家,我只借着酒劲奔得欢愉罢了,哪管你很多。
老儿约莫估计了下道:“恰是。”
“此剑非讲价卖。”老儿不知怎的感喟一声,脸露愁色道。
“小二,此处何时有了这般翠绿的山落小镇?”老儿摆开筷子,吃了两口,问道:“老儿早些年盘过道,未曾见到这里这般气象。”
“那就怪不得了,这小镇是十六年前一支斧国富族破掉队迁徙到这来,才有了人家。”小二道:“此处火线是戈壁进入斧国的盘口,后是夜月国的戈壁石滩,前后不靠人家,恰好成了两国之间来往商旅折中落脚的处所,几年下来,来往的人多了,就成一方小镇。老镇长大人带着大伙,在荒丘上莳植了些年,现在已成了绿林青山。”
正对楼下,有一桌,特别显眼。
“您老这驴儿廋是廋些,倒是头有脚力的。”酒楼门口迎出一名满脸挂笑的小二出来,瞥见青驴犯倔,阿谀了两句,带着老儿进了酒楼。
西出阳关,火线萋萋塞外,面前一片苍茫......
见小二惊奇模样,老儿微微一笑,风俗性地捋了捋斑白胡子道:“可值得一卖?”
“小哥儿,光驾。”老头儿扭住青驴,朝马车上人叫道:“前面可有落脚的地?”
正这般想着,前面起了一道沙尘。
“非论是谁,皆可一试!”老儿微微一笑道。
在别的几近餐位挤满的饭桌中,它的空荡就显得非常特别。
“客长,来往戈壁荒凉的客商无人不随身照顾防身的兵刃,小店这里甚么都好卖,唯独这般平常兵刃最是卖不上代价。”小二面露笑容道。
崔小五手里提着的剑柄俄然变得沉重万分,他一时掌控不住,从手心掉落下去,小剑噗噗两声,轻松穿过桌面和地板,朝楼下接下落去。
哎呦哎呦,我的乖乖,可不敢这么喝!背上老儿一脸心疼地收起葫芦,堵上塞子。
小二眼睛一亮道:“我可一试?”
“这......”小二茫然道。
小二眯眼看了看,小剑俭朴无奇,剑身粗糙,瞧着剑刃还未曾开封过。
背上的白须老儿哎呦哎呦大呼了两声,一脸无法地拔开刚塞上的酒葫芦凑到青驴嘴边,青驴停下颠簸,一张嘴,酒水从葫芦里吸出成一股酒箭灌入口中。
身后的繁华没有甚么让它感觉迷恋,抬腿欢叫了几声,碎步而前。
老头抱着热食啃起来,嘴里呜呜了两声,小二也听不清他说了啥。
“白叟家莫急,莫急!”劈面尘头驶过来的马车,车上马夫朝白须老儿叫道:“拐过了前面丘头,便可见到一个新月湖了,那边让你家驴儿喝足了水,沿着柳灞,朝绿丘方向,到山丘脚下,便到新月镇了。”
显眼不是因为这张饭桌做工如何好,也不是桌上的酒菜如何有特性。而是因为,这一桌只坐了落木一人。
青驴也不睬会老儿,昂着头,屁颠着自个儿找地落脚去了。
一起黄沙飞扬......
小二应了一声,不会就端了一铁板热食上来。
“一试便知!”老儿捋着胡子的手揪结了起来。
咦,有马车从西边来。
再前,便是黄沙铺道。
老儿神采微微一变,抬眼寻名誉去,只见一名胖乎乎的锦衣男人正笑眯眯地朝他这边阔步走来。
老儿听到,放下盘食,如有所思,捋着斑白的胡子,感喟一声道:“老儿倒确是随身带了一件好货,却经年未曾卖得出去。”
“客长是打尖还是住店?”小二一脸笑着边走边问道。
“好多货品在内里不好卖,在这里却好脱手。”小二道。
“此剑只卖有缘之人。”老儿脸上愁色更加浓刻薄:“若与此剑有缘,老儿分文不取。”
老儿伸手从腰间摘下一柄小剑,谨慎平放到桌面上。
“先来些炊事!”老儿被引上楼挨着窗口盘坐下来:“有热乎现成的先上来就是。”
这是东风酒楼只为他而留的位置。
已克日暮,青驴望了望夕阳,没有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