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行人说谈笑笑到了萱晖堂。谢老太太坐在萱晖堂中金丝楠木镶大理石罗汉床上，责怪道：“这会子才来！”回娘家么，还不早早的到了，累你娘亲傻等着。

谢寿吃了一惊，“莫非两个弟妹……？”苛待了庶女？不像呢，小五小七都是锦衣玉食的模样，小面庞红红的，粉粉的，不像是受气的小庶女。王氏、韩氏都出自王谢，哪至于做出如许小家子气的事来？不过是个庶女，小时候公中出银钱养着，长大后公中出一幅嫁妆嫁人，碍着嫡母甚么事了。

这边是母女二人说私房话，那边大太太、四太太妯娌两个也说着私房话，“大嫂，这秦女人、江女人，但是要说给咱家老二的？”谢家二少爷谢鹤年已是十八岁，也该紧着说媳妇了。

巳时，四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谢府门前。打头的是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紧跟着的是辆朱轮华盖车，车饰精彩，显是王谢淑媛所乘坐。前面是两辆黑漆平顶马车，从车高低来的人俱是丫头、婆子打扮。

四太太满心感激，“可不是，记岔日子了。”觉得是明天呢。让婆婆觉得本身记性不好，遇事慌乱，总比让婆婆觉得本身不恭敬大姑奶奶、不把大姑奶奶放在心上要好。

谢寿已是人到中年，又一贯沉稳端凝，不过再老成的人到了亲娘面前也还是免不了撒娇，“您还嫌晚呀？我但是用过早食便出的南阳侯府。”路上花工夫啊。

郁妍凑趣，跟谢老太太撒着娇，“外祖母偏疼！只要秦表姐和江表姐讨您喜好不成！”小嘴撅的，能栓只小毛驴。把谢老太太乐坏了，“哪能没我妍儿的？”从腕上取下一个碧绿通透的老坑玻璃种满绿手镯，亲手替外孙女戴上。

谢寿则是拉着谢瑞年、谢锦年、谢流年一一亲热，“都是好孩子。”五丫头天真娇憨，六丫头娇贵矜持，七丫头长的像她爹，清丽绝伦，都是谢家的好女儿。

中午，在大花厅摆了酒菜。叫了一班小戏，在厅娘家常小戏台上婉转唱着。一边听曲，一边喝酒，谢寿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常日在南阳侯府她是儿媳妇，还要奉侍公婆的。

萱晖堂中，谢老太太歪在罗汉床上，谢寿坐在她身侧，母女二人絮絮说着话。“六丫头已经出了阁，我膝下只剩妍儿一个女孩儿，不免娇纵一些。”谢寿长女郁婷，在南阳侯府排行第六，客岁已出嫁了。

“您叮咛给三个丫头寻先生的事，已差未几了。”谢寿在京中光阴久，人头毕竟熟，“骊国公府几位女公子都已年长待嫁，她们请的先生是一名姓卓的女子，已在骊国公府教了五年。说妥了，待卓先内行头余事一了，便能过来。”能在骊国公府教五年门生，可见学问、品德都是好的。

谢老太太叹了口气，“老迈媳妇通透，不管内心如何想的，面上待小五极刻薄慈爱。小五，我倒没有甚么不放心的。玉郎媳妇么，到底年青不懂事，对小七……小七到了她跟前，大气也不敢出，那不幸的小模样，心疼死我了。”

或许，不是玉郎媳妇不长于粉饰粉饰，是老太过分于心疼小七了？谢寿抿嘴笑笑，小七跟玉郎一个模型，是招人疼。玉郎从小是老太太的命根子，这不，现在小七跟她爹一样，也成命根子了。约莫是玉郎媳妇对小七有一丝一毫冰冷、讨厌，老太太都替小七心疼。

孤衾冷枕，胡乱安息了一晚。第二天四太太起了个绝早，筹算回趟娘家。请晨安时陪笑叨教谢老太太，谢老太太摇了头，“今儿可不成，你大姐姐要返来。”谢家大姑奶奶要回娘家了，你这谢家儿媳怎能也回娘家。

早晨，谢四爷去了袁昭的溶月院。计嬷嬷低着头，嗓音低低的,“溶月院中一色的黄梨木家什，多宝阁中的摆件儿俱皆精彩，有两件还是汉朝古玩……”溶月院中甚么都是现成的，甚么都是上好的,早就筹办好了,单等袁姨娘台端光临。

两个美丽工致的大丫头待脚踏放好，从翠盖珠缨八宝车上扶下来一名中年贵妇，和一名十二三岁的仙颜少女。朱轮华盖车高低来的则是两位十五六岁的女人，一着浅蓝衫裙，一着浅绿衫裙，俱是风韵楚楚。

早有管事婆子满面笑容迎了出来，“给大姑奶奶存候！给女人们存候！老太太正念着呢。”请中年贵妇、三位女人别离上了两人抬的肩舆，从角门进了谢府。丫头、婆子俱是步行跟着。

大太太、四太太一起迎了出来，“大姐姐！”都很亲热。又拉着十二三岁的郁妍满口嘉奖，“我们妍姐儿出落的更加好了！”相互行过礼问过好。穿浅蓝衫裙的女人秦怡，是大姑奶奶夫家三弟妇秦氏的侄女；穿浅绿衫裙的女人江洁，是大姑奶奶夫家五弟妇江氏的侄女。

“也成。”谢寿笑道：“早早的分了院子，让三个丫头学着本身管家，也是好的。”既分了院子，侍女少不得本身管，院子中诸事少不得本身打理，不能再像畴前那样，事事仰赖长辈。

施礼宣暄过后，谢老太太拉着秦怡、江洁的手一一细细打量了，“真是划一孩子。”每人送了一枝珠钗做见面礼。秦怡、江洁见珠钗做工精彩，镶着的南珠有拇指大小，晶莹圆润，闪着温和的光芒，便知这珠钗代价不菲，忙施礼谢了。

郁妍跟谢老太太可还客气甚么，天然是笑纳了，“得，总算没白开一次口。”转头冲着三个小表妹调皮的笑笑，举起手腕夸耀，“外祖母赏我的！”眼气眼气你们。

四太太羞红了脸。是啊，如何会把这事忘了呢？真是气昏头了。大太太在一旁温文尔雅的笑笑，“四弟妹昨日还跟我念叼着，驰念大姐姐，盼着大姐姐归宁。想是记岔日子了？”帮四太太得救。

谢锦年规矩的笑笑，“九表姐是客人，应当的。”你是外孙女，我们是孙女，不一样的。我们是本身人，你是客人呢，天然应当待你客气些。

四太太神采乌黑。大太太低声劝她，“四弟妹，有几位做正房太太的，身边没有妾侍烦心？丫头出身的倒也罢了，翻不出天来。如果良妾进了门，那可难说了。”似这秦女人江女人普通的，进了门便是二房。她们能逮着你叫“姐姐”，还能动不动闯到老太太跟前去。若生下一子半女，敢把正室不放在眼里，也敢把不得宠的正室踩在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第一更，抱愧太晚了。

谢老太太点点头，“愈快愈好。”谢寿有些奇特，“您这么焦急做甚么？”三个小女人家，又不考科举，早学几日，晚学几日，又有甚么分歧了？

四太太怠倦的闭上眼睛。天下木料中最贵重的是紫檀,其次便是黄花梨,黄花梨纹理清楚，如行云流水普通，斑斓可儿。袁昭一个姨娘，院中一色满是黄花梨家什，让本身这做正室的情何故堪。

约摸有半盏茶的工夫，走到一个垂花门前，肩舆停下了。轿夫们恭身退出，丫头、婆子们殷勤掀起轿帘，扶着姑奶奶、女人们下了轿，走进垂花门。

“如此方好。女孩儿家也只要这几年好日子过。比及嫁了人，夙兴夜寐，勤勤谨谨，再想这般肆意，可就难了。”趁着她还在父母膝下，能多疼她几天，便多疼她几天罢。

酒饭过后，撤去肴撰，上好茶。谢老太太、谢寿听了会子戏，回萱晖堂昼寝安息了。大太太、四太太也各自回房理了一回事。谢家三位小女人，陪着郁家三位大女人听戏。

谢瑞年眨眨大眼睛，也举起手腕，暴露一个标致的古银手镯，“祖母也赏我了！”手镯么，我也有的，也是祖母亲手替我戴上的。

谢流年就简朴多了，冲郁妍甜甜笑着，“九表姐戴着，真都雅！”确切，郁妍纤细白腻的皓腕，碧莹莹水润温文的玉镯，相映成趣。

谢寿沉默了半晌，没说话。大凡做正室的，心中都不喜庶子庶女，不过有的深藏不露，有的粉饰不住。玉郎媳妇大抵是属于不长于讳饰的那种嫡母？可她出自汝南韩氏，大师子的女人，如何会呢？

“不是。”大太太矢口否定，“绝无此事。”南阳侯只要两位嫡子，高傲姐夫以下，满是庶子。庶子媳妇能有甚么好出身？庶子媳妇娘家侄女，且都是庶出，这身份如何能够配鹤年。

我接着写，明天早上再看吧，忸捏忸捏，太慢了。

谢寿浅笑点头，“这孩子！”眼中满是宠嬖。妍儿这是在娘家，放纵些也没甚么。如果在南阳侯府，如果对着她亲祖母、小堂妹，她可不会这般撒娇撒痴。

“那她们是……”四太太便有些不大懂。这十五六岁的大女人了，跟着远房亲戚抛头露面的，不为婚事为甚么？不为相看为甚么？

大太太心中悄悄叹了一口气，“这两位女人，家世本就不显赫，又满是庶出，故此……”若不能正端庄经嫁人做正房奶奶，做个好人家的二房也情愿。

谢老太太淡淡说道：“先生早日过来，我便有由头早日安设小五小七分院子单住。”不然，还不到十岁呢，毫没出处要把庶女分出去，难保大儿媳、小儿媳这做嫡母的心中不快。

四太太胸更闷了,胸口钝钝的疼。玉郎一贯不好色，多少亲朋要送美人给他“红袖添香”，都被他一一婉拒。现在是如何了，竟想要纳良妾。是因为他的阿昭受委曲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