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初到香山

一个书吏的俸禄是每月米三石，实发米一石、银一两，捕快的月俸约莫为书办的三分之一。在场的衙役书办集合一下，李炎卿盘点了积储，还是发的起一次俸禄的。

方才八字墙外，那些卖东西的小贩，本来也是这衙门里的公人。只是聚赌输光了本钱，就到内里去摆个摊子做点谋生。至于说到为甚么公人连体例都不敷，张元德一摊手“连粮饷都发不出，更别提油水了。如许的衙门口，待着也没意义。大师有体例的，就都去想体例了，我们这些没体例的，才在衙门里等死。”

大明有端方，官不修衙。这衙门的维修，是朝廷的事，花的是公款。如果仕进的把衙门修的太好，反倒会被人揭露，说是横征暴敛，剥削百姓。普通来讲，不管这处所官腰包如何丰富，衙门也大多褴褛，这也是处所官的门面。不过这类门面是有限度的，如果搞到危房的境地，那也就忒过分了一些。

“大老爷有所不知，咱香山县是永乐爷爷金口加封过的穷县，穷的掉渣啊。一半的地盘都在海里泡着，地步里没甚么收成，这夏税秋粮，是一等要命的事。至于那些富户，这话如何说呢，大多是靠海吃海，这个事您懂吧？这些靠海吃海的人，眼里底子就没有国法，您还能希冀压根不把国法当一回事的人，肯去交税么？以是咱香山这处所不是没有富人，不过是没有肯交税的富人罢了。做那海贸买卖的，都是本地的几个大族，族中丁壮后辈浩繁，几个巡检司里，也多是他们的族人，咱莫非还能拿上国法，去锁人要税么？”

李炎卿点了点头“这事本官晓得了，你们先把前任的公事移交过来，我查查卷宗，看看有没有甚么犯人在逃，案子上有没有题目。”

一干公人手忙脚乱，忙和了半天，总算把个如同渣滓场的大堂清算出来。李炎卿换好了官服，将两端翘的公案桌放好，李炎卿头戴乌纱，身着青蓝色款式的鸂鶒补圆领官袍，居中端坐。堂下，三班六房，公人聚齐。这些人也全都换好了公服，但见一边是皂衣翎帽一边是青衫方巾，跪倒排衙，倒也是非常威风。

这做处所官的不如京官品流清贵，不过也有本身的好处，这威风也是此中之一。新官上任，满衙胥吏都要前来拜见新上官，一声呼喝，统统胥吏都要齐齐跪倒拜见。这就是县令的体统，大令的威风。

“从速把大堂打扫打扫，我们就在大堂说话。本官新来，按端方莫非不该排衙么？另有，我们的人另有没有，都叫来，我有话说。”

“本来如此，这处所我进城时也看了，见这里豪宅大屋也很多，也不是没有富户，如何赋税却征不上来？”

张元德道：“回大老爷的话，咱香山这处所，如果有甚么胶葛诉讼，大多是在乡里，由香山十一都的宗族首级出面处理。特别自畴前任大老爷他杀以后，这处所更是有事都找乡里处理，没人来咱这告状，以是咱的监狱里，现在一小我没有。如果有人的话，弟兄们也好拿来鞭挞鞭挞，找家里要钱，就因为没有犯人，无事可干，我们才在这里打赌。”

“没有啊。这后堂不就是我住的处所么？”

李炎卿倒是好脾气“不急，现在天还早，我也不住。咱先用饭，吃完喝完再清算不晚。我那前任不住在衙门里，他住哪？莫非他在本地有屋子？”

张元德听这一问，面露怪笑“您的前任倒是在本地没屋子，不过他也不住衙门里，他一贯是住在东风楼的。”

“大师辛苦，这今后都是本身人，这些俗礼不必讲了。至于大师欢畅了玩几手也不是不可，不过既然都晓得新官要来，却还是聚众打赌，这便不敷聪明了。今后大师做事，要学着聪明一点。”

大明这个时候还实施着禁海政策，号称徽王的汪直已经被杀，但是倭寇题目并没处理，三天两端有倭寇攻击的动静传来，东南地区还处于个战备阶段。所谓海贸买卖，说白了就是私运。将各种禁物，发卖出洋，有的乃至直接发卖给倭寇，两下里贸易生财。这买卖都是不法的，如何能够有人合法征税？

又对世人说道“本官新至，前事不管，但是这个月的俸禄我先发了。至于将来的事么，将来再说。我两手空空，从京师到香山，不是来做菩萨，也不是来积善还愿的。不过我这小我向来最讲义气，有我口肉吃，就有大师口汤喝，毫不会吃独食。以是大师谁有体例，就给我说出来，尽力创收，我们衙门如果还是这么半死不活的模样，下个月的粮饷，我也没辙。”

“坏了，我们当您和前任一样，不住在衙门里呢。后堂那还乱着，底子住不了人，我说哥几个，跟我来一趟，咱从速把后堂清算出来再说。”

他叮嘱了几句，有公人去把他的马拉到马房饮喂刷洗，又有人一拍脑袋“大老爷，您在本地没房吧？”

再看大师手里的家伙，连水火棍都做不到人手一根，铁尺单刀，就更连想都别想了。锁链子全县衙门只要一副，较着武力值不敷啊。

方才出去时，李炎卿已经看了一眼大堂，若不是说本身肯定本身是在衙门里，毫不会以为那边就是大堂。全部房屋都已经摇摇欲坠，不晓得甚么时候屋子就会垮掉，在那边面办公，确切是冒着生命伤害，或者说是用生命在办公。

但是等把全县公人堆积一处，前后数了三次，却连三十人还不到，这还是加上了战役力根基为零的六房书办在内，如许战五渣的衙门，也就不怪别人把催债的打单信，贴满全部八字墙了。

“大老爷，这也不能怪我们啊。”张元德提及这个，也是一脸无法，“我们香山是个穷处所，民穷地薄，收不上赋税来。这正税都上不来，那些冗赋就更是连想都别想，衙门里没钱，也就没法购买家伙。大师的粮饷还都欠着，好几个月没发了。”

见这长官说话利落，又发了一个月的赋税，大师的士气倒也进步了很多。张元德又朝两个衙役叮咛几句，让他们出去买了酒肉返来，算是本地的公人，为新来的大老爷拂尘。

只是这数量上，仿佛忒少了一点。香山是劣等县，不过遵循规定，也有四十多人的体例，也就是说，这些人属于正役。而普通来讲，大明各县都会有帮役，或者叫副差，如果加上那些人，那么香山县如何也得有百十来个公人才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