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猪头

男生快速地将手里的白纸揉成一团，扔进渣滓桶，然后俯身，替倪音捡起地上的半沓功课本，摞在她怀里。

江奶奶重重地感喟了声，楼下传来了关窗户的声音，风更轻更静了，刚才的琴声，仿佛她支离破裂的梦，仿佛存在过，又仿佛未曾存在过。

是楼下206。

“Hey！”

倪音尴尬极了，她快速地蹲下去捡，刚捡了一半，俄然感受后背又被人碰了一下，她觉得又是谁恶作剧，忍着怒意转头，转头的顷刻，却愣住了。

走廊里，男生们都靠在雕栏上侃大山，转头见到她时，不知谁收回了一声怪叫，紧随而来的，是毫不讳饰的笑声。

走廊里一阵风雨欲来的可骇沉默。

窗外月白风清，倪音推开窗子，靠着窗橼倚了会儿，俄然，耳边传来一阵口琴声，琴声婉转，但在黑夜里却显得过分寥寂。

“感谢。”

少年并未有回应。

身后，是206江奶奶家的外孙。

倪音低着头，刚想再走快些，后背俄然被人悄悄地拍了一下。

一道清澈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倪音转头就看到了隔壁班体育委员申晨亮在朝她浅笑。申晨亮是黉舍出了名的“浅笑杀手”，他阳光帅气，打篮球的时候比流川枫还刺眼，班上很多女生每天用心绕远路去上厕所，就是为了偷偷看一眼申晨亮。

走廊里爆笑声起，申晨亮抱臂后退，眼底浮起一丝嫌弃。

206的男生看看白纸上的猪头，又看看眼镜男，评价道：“画得挺好，是你照着镜子画的？”

“是不是想你妈妈了？”

本来，申晨亮刚才拍她，是在她身上黏了这张纸。

“我！”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对劲地举起手。

倪音本来只是尴尬，得了从天而降的帮忙，又矫情地委曲了起来。

倪音走回床边，将抽屉里的芭比娃娃拿出来，悄悄地捧在手内心。

倪音受宠若惊，下认识地扬手去回应他的号召，臂弯里的那沓功课本倾斜失重，一时如骤雨般“哗啦啦”地往下落。

口琴声戛但是止。

倪音又想起那双黑而凉的眸子……

他们都在嘲笑她是猪头。

冗长的夜，莫名又寥寂了几分。

“谁画的？”男生转头看向雕栏边申晨亮等人。那双眼，像藏了全部星空在里头，亮得沉寂又充满力量。

男发展臂一伸，淡然地从她背后撕下一张白纸，白纸上，不知谁用圆珠笔划的大猪头力透纸背。

第二天一早，倪音准点到校，出完早操，数学教员喊她去办公室拿功课本。这一起跑上跑下，她浑身是汗，大号的校服紧紧地勒在她的身上，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挪动的油桶。

他竟然在对她笑？

男生说完，回身就走。

父亲送的芭比娃娃坐在床头，黑夜里，娃娃的笑容甜而诡异，格外摄人。她从速起来，把芭比娃娃收进抽屉。

眼镜男的脸刹时涨红了，刚还和他同一战线的男生们，在憋了几秒以后，全都不刻薄地大笑起来。

芳华之卑劣，或许就是如许，只要笑点不在本身，在谁都没有干系。

她红着眼眶，看了眼206的男生。

“小也呐。”楼下传来了江奶奶的声音，“如何还不睡？”

她的身子往窗外探了探，感受琴声很近很近，近得仿佛吹琴的人就坐在她的身边。

倪音睡到半夜就醒了，屋里又闷又热，她做了很多奇特的梦，梦境支离破裂，展开眼就全忘了。

“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