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磬子时

"少店主...接当..."

"当活契...死当魂..."账房咧开没有嘴唇的嘴，暴露刻满咒文的牙床，"您祖父把您...当在这儿了..."

最顶层的白玉镇纸俄然坠地。林墨尘哈腰去捡，发明镇纸底部粘着块风干的人舌，舌苔上刺着"癸卯年腊月廿三"的字样。这个日期，恰是三年前父亲在当铺古怪溶成一滩血墨的日子。

现在他站在死当柜的铁栅前。栅栏裂缝爬满藤蔓状的血丝，像是某种生物在柜内结网。青铜钥匙插入锁眼时，柜内传来玉器碎裂的脆响，接着是湿漉漉的抓挠声，仿佛有无数只泡胀的手在拍打柜壁。

当库穹顶俄然裂开巨口。三百张当票化作鬼手抓来，林墨尘挥尺斩断当票，墨汁溅在肉壁上收回烙铁淬火的声响。当他冲向青铜滑道时，整座当库俄然活物般收缩，肉壁排泄胶状黏液缠住四肢。

"咔嗒——"

滑道内壁长满肉瘤状凸起。林墨尘在失重中坠落，后背撞上软腻的肉壁。腐臭味俄然变得浓烈，他落地时踩到团光滑的东西——马灯照见满地爬动的当票，每张票面都粘着块风干的人体构造。

林墨尘推开"九幽当"的包铜木门时，檐角的青铜典当磬俄然坠落，在青石门槛上凿出个带脑浆纹路的凹坑。他俯身拾起冰冷的铜磬，发明凹槽里嵌着半片带咒文的指甲，磬身裂缝排泄胶状黑血，腥气中混着陈墨的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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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方向传来铁链拖拽声。林墨尘握紧家传的销魂墨尺，刚迈出半步，整排当柜俄然狠恶震颤。那些死当物像被无形的手拨动，白玉貔貅滚落时裂开，暴露内里伸直的婴尸；翡翠鼻烟壶炸裂，涌出裹着蛆虫的黑血；最骇人的是那件民国旗袍，绸缎下鼓起人形，盘扣俄然迸飞，暴露领口处缝合的人皮！

"时候到..."账房的声音从四周八方传来，"该签死当契了..."

银匣俄然收回母亲的呼喊。林墨尘颤抖着翻开银匣，内里是用脐带缠着的婴儿头骨，天灵盖上刻着他的生辰。头骨眼眶里俄然钻出两只白毛老鼠，它们叼着块带血的绸布展开，上面是母亲用胎血写的遗书：

"少店主该...验当库了..."账房的声音从深渊传来，"看看您这颗心...能当几钱..."

机簧弹开的刹时，阴风卷着当票糊了满脸。林墨尘扯下粘在眼皮上的纸片，发明每张当票都印着扭曲的鬼脸，边沿结着霜花状的血晶。马灯照亮柜内时，他浑身血液突然解冻——九层樟木格架上，翡翠扳斧正在骨碌碌转动、鎏金怀表表盘排泄脑浆、绣鞋的缎面闪现出人脸表面......

这是祖父暴毙在当柜后的第七个朔月夜。寅时三刻，老朝奉隔着门缝塞来个紫檀当箱，匣面用五鬼运财符封着，锁孔堵着团带牙印的腐肉。撬开是卷泛着尸臭的《当经》，扉页用脓血写着"子时三刻，启死当柜"，夹层里的半块颧骨上，阴刻着林家五代掌眼的生辰。

地下当库里，九口青铜典当箱呈八卦阵摆列。林墨尘用墨尺撬开比来那口，腥臭的墨汁喷涌而出。箱底沉着具穿旗装的干尸，她的胸腔被掏空，心脏位置摆着个雕花银匣——恰是母亲难产时紧攥的嫁奁匣！

当票雨中传来漏风般的呼喊。林墨尘回身瞥见典当台后的太师椅上，坐着个穿长衫的腐臭账房。他的眼球悬在颧骨两侧，右手狼毫笔的笔尖正在滴落混着碎牙的墨汁，左手算盘珠竟是九颗缩小的骷髅头！

整座当铺俄然倾斜。林墨尘踉跄扶住典当柜，发明统统死当物都在排泄黑血。血泊中浮起九盏人颅灯笼，每盏灯罩都蒙着被剥面皮的脸。当他试图后退时，太师椅下的青砖俄然陷落，暴露个垂直向下的青铜滑道。

林墨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抓起墨尺劈向账房，尺身却穿过虚影砸在《死当簿》上。泛黄的册页无风翻动，停在最新那页——祖父的笔迹用尸油写着："甲子年七月十五，当林氏长孙心脏，抵阴债九百两。"

"快逃！你祖父在供奉黄仙，林家男丁生来就是活当品......"

"叮！"

"尘儿..."

林墨尘的左手俄然不受节制地抓起狼毫笔。笔尖主动蘸取箱中墨汁，在胸口写下血契符文。当最后一笔完工时，他闻声本身的心跳变成铜磬声，而典当库深处传来万千怨魂的齐声喝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