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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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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睡得惯?”

“大伯呢?”燕七问。

大抵没有哪位到御岛上伴驾的家长敢对本身的孩子说出这句话吧。

“没出去逛逛?”燕子恪在书案旁的椅子上坐下来,顺手端过燕七的杯子,将杯里的薄荷茶一饮而尽。

“可这筏子太窄,躺不下你们三个吧。”燕七找了个奇特的着眼点。

“喜好。”燕七点头。

“……长久的生命尽力地发光,让暗中的天下充满但愿……”她在黑暗里哼着歌儿,有甚么靠近了她,她觉得会是一记动听心弦的笑,亦或是一个不再让她百年孤寂的拥抱,可她获得的倒是一支暗箭,直透心腔。

玄昊,流徵,这两个名字燕七并不陌生,是三友洞里与燕子恪一起刻下名字的那两小我,是他的结义兄弟,三兄弟中的一个被另一个出售,满心痛恨地写下了遗言。

“也刚醒。”燕九少爷放下书,端过中间的茶盅来喝了一口。

“睡足了。”燕七道。

至燕九少爷窗前,见正捧着本书坐在书案背面托着腮细看,水墨也坐在榻上一本端庄地拿着本书在那儿翻,燕七瞥见那册页上满是画儿,没有半个字。

“呵呵……”燕子恪嘶哑着声音哼了一句甚么,燕七悄悄听着,听他的声音垂垂了了起来,竟是在唱曲儿,“……云海天涯两杳茫……何日功成名遂了,回籍……醉笑陪公三万场,不消诉离觞……痛饮向来别有肠……彻夜送归灯火冷,河塘……”

“还好。”

“到你了。”

“特别喜好。”燕七道。

“可真好。”燕七道。

燕七住了离瀑布比来的一间,燕子恪住了中间的一间,燕九少爷住了距瀑布最远的一间。

“无妨,”燕七就看着她大伯伸过手来拈下她的笔,而后刷刷刷,在她正画的这头象的象身上非常萧洒超脱地写下了“长生”二字,“这便能让人认出来了。”

煮雨睡在床劈面的竹榻上,主仆俩前后坠入梦境,满屋里一派碧凉清畅,但觉窗外飞瀑如雨,花香暗送,幽芬绮迷。

“那么你想做甚么?灯吗?”她问。

“……萤火虫,萤火虫,渐渐飞。我的心,我的心,还在追。都会的灯光亮灭闪烁,另有谁会记得你燃烧……亮光……”燕七闭上眼睛,星尘与时空的大水在四周满盈包抄,光轮变更,霜凋夏绿,另一个漫天萤火虫的夏夜,她如许地躺在草地上,如许地哼着这首歌,她的中间,也如许地躺着一小我。

就在天子行宫的背面,有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岳,山顶上一条小飞瀑悬泻而下,直落入山脚一泓深潭当中。山壁上爬满了红湿粉嫩娇白的藤蔓月季,将整面山壁覆盖成了一堵芳香瑰丽的花墙,而就在这飞瀑与月季交映的半山腰处,有那么一座轩馆被悬空架设其上,雕梁画栋,小巧精美,门匾上书着三个字:飞来阁。

我们去玩儿。

燕子恪在筏子上躺下来,头枕着双臂,燕七躺在中间,如法炮制,银河摇摆起来,上高低下,左摆布右,到处都是星,到处都是光,全部天下仿佛一刹时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了筏子上的他们两小我,就这么漫无目标,就这么悠然随便,就这么无悲无喜无欲无嗔地漂流在寂静的宇宙时空中。

“喜好这儿吗?”过了很久很久,燕七才听得燕子恪说话,平淡的声音反响在星光间。

燕七实则只吃了两块西瓜就重新回了楼上房间,这一次的用冰事件让她下死了决计减肥,即使她能够忍着不消冰,但这一身一身粘津津的汗也确切让人不痛快。

吃过晚餐,伯侄三个闲谈了一阵子,燕子恪便去了书房办公,燕九少爷回了本身房间看书,燕七写字帖。

“灯?白日就灭了,还要受制于人。”这小我笑得满目放肆,“要做就做火,做焚山大火,让每小我都惊奇,每小我都害怕,每小我都束手无策。”

天子的行宫位于全部御岛的中间,陪驾大臣们所居的别馆则漫衍在御岛的各个处所,夹在被经心设想过的各种斑斓的景色中间,而岛的最外沿则驻扎保护军,沿岛一周还泊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军船,朝廷的水军就吃喝拉撒睡在那船上,一天二十四小时地庇护着天子及朝臣们的安危。

“水墨!”煮雨给水墨打号召,那小子也正从房间中出来到露台上感受这风凉。

“嗯,但是画不像。”燕七转头,见燕子恪官服都未及脱,歪着头笑呵呵地在她的画纸上打量。

“莫怕,行宫以外没那么多端方,想玩就去玩,”燕子恪又一气儿喝了半杯,看了看燕七,“中午睡足了么?”

漫天的星,动了,缓缓地飘荡起来,像是一场星的暴风雪,旋舞着,升腾着,飞扬着,囊括着,铺天盖地,星团狼籍。

“无妨,让人给长生把这二字纹在身上就是。”她大伯不觉得然隧道,“你们先生如果不信,我带他去宫中看。”

焚山大火,他做到了。

“来。”燕子恪号召燕七,向前走了几步,水边停着一条竹筏,迈上去,解开缚筏的绳索,用脚悄悄一蹬水岸,筏子跟着水波缓缓漂了开去。

梳洗一番换了件衫子,时候也差未几到了中午,岛上有好几处厨房,卖力四周别馆的炊事,有专人提着食盒送过来,按着人头每人两荤两素一汤一饭两果盘两点心,不是天子抠门,实在是炎炎夏季谁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并且你们非得分开吃啊?三小我凑一桌吃,这十二个菜可都是不反复的菜色呢。

昏黄的星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不紧不慢地缘山而行,穿过精植细养的芳树琼花,扒开闲生冗长的藤萝蔓草,涉过清溪,跨过竹桥,眼看便要撞上前面一队巡夜的侍卫,便见大的将小的手一拉,偏身钻进了一道山缝,平空就这么消逝了身影。

比方燕七她们的功课,普通就是写几篇字帖、画上几幅画、练几支筝曲、做上几个荷包、绣一幅针线等等,“我把东西都带来了。”燕七道,要在岛上待上很多天,她连小说话本都带了好几套来,用以打发岛上光阴。

幸亏这段崖缝并不长,十几步过后蓦地一宽,固然黑灯瞎火的甚么也看不见,但脚下却非常平坦,再走一段以先人已经能够甩开膀子大摇大摆地前行了,前面也垂垂透出些许微光来,夹着些潮湿的水气。

喝了几口煮雨端过来的冰镇薄荷茶,起家梳洗换衣,燕七就从屋里出来,沿着露台往那边走,路过燕子恪的房间,见门窗大开,纱帐轻拂,衣架子上搭着他今儿来时穿的琉璃色的外衫,却不见他的人。

“先生会说这象身上不该有字的吧……”燕七委宛隧道。

山缝很窄,外头有藤蔓遮挡,便是白日也极不易被人发觉。燕子恪如许的身形也只能勉强通过,燕七稍显困难,幸亏年纪还小,纵是身上肉再多也是有限,再把气一吸,就硬是跟着燕子恪挤了出来。

燕七跟在燕子恪身后,被他高高大大的身形挡住了视野,直到他俄然一偏身让到了一边去,燕七方晓得他们已经从崖壁缝中走了出来,但是这是来到了那边呢?燕七的瞳孔里映出了漫天银河。

“画的是长生?”一个带着笑的声音俄然在身后响起,也不知此人几时进得屋来,又在身后看了多久。

登岛以后,大家先领着家眷去各自的别馆安设,燕子恪带着燕七和燕九少爷并伴同而来的几个家下一向去了天子行宫的北边,北边这部分好啊,阴面,风凉,好多大臣想住还住不到这边来,燕家伯侄就在一干人恋慕妒忌恨的目光中泰然自如地穿荫而去了。

来到御岛上的第一个夜晚,每一户官家都谨慎谨慎,不敢放松,整座岛上一片温馨,除了天子的行宫内灯火透明以外,岛上的各馆各处都早早便熄了灯,人无语,鸟不惊,星斗漫天,湖波微漪,万籁俱寂。

天子的御岛,比端庄的皇城面积也小不到哪儿去,除了设有小型的朝殿行宫以外,另有诸部分大臣的办公署,各种设施样样齐备,只修建气势不似皇城那般严肃持重,既是避暑胜地,自是以清冷美好、精美奇巧为首要的设想理念。

“萤火虫,另有人称道这么可悲的东西。”这小我笑,“不过有一点这歌儿没唱错,穷它平生所收回的那么一丁点儿光,纤细,不幸,又好笑,不会有人在乎,更不会有人记得。以是做人不要像萤火虫,亮过一回就死,是再蠢不过的事。”

飞来阁分做高低两层,上头三个套间是起居之处,基层则有书房、用餐的小厅及堂屋。

“出来看看,不喜好我们便换别处。”燕子恪带着燕七和燕九少爷由外设的悬空楼梯往上攀。

“去宫里了。”燕九少爷看了她一眼,“让我转告你,楼下小厅里有西瓜、草莓、菠萝、桃子、芒果,都洗了切了,另另有点心和干果,都在食盒里放着,若想出去玩,就带上一枝。”

“还好。”

“……”燕九少爷这回不说“还好”了,渐渐地白了他无聊的亲姐一眼,“暑期的功课做完了?”

除了燕七身边的这几小我,或许再不会有人晓得她有一副好嗓子。只是她的声音过分凉澈,乃至于连这首本来充满暖意的歌儿从她口中唱出,都显得清孤落寞。

到她唱了。燕七想了想,开口清唱:“萤火虫,萤火虫,渐渐飞。夏夜里,夏夜里,风轻吹。怕黑的孩子放心睡吧,让萤火虫给你一点光……”

洗了手,在窗前的书案上放开画纸,画艺课的先生留了画画的功课,不拘内容,只说是要画暑期见闻,燕七筹算把前两天看洗象的景象画一画。

“太美啦!”煮雨丢下行李就奔去了窗外的露台,露台将三个套间的窗外连成一体,恰好面向着飞瀑的这一边,坐在围栏的美人靠上,赏瀑赏花赏湖景,的确不能更美。

“醒了?”燕九少爷只觉一道胖胖的身影遮了窗,眼皮都没抬,只慢吞吞地打了个号召。

“如何,写得不好?”她大伯看着她。

……这是重点吗……

“你睡没睡?”燕七站在窗框里扮一寸照片。

她闻声燕子恪在笑,没有发作声音,只是轻微地在呼气,半晌方又淡凉凉隧道:“这个处所,是我同玄昊流徵发明的,阿谁时候这座岛还只是个无人的野岛。”

“喜好吗?”燕子恪问燕七。

燕子恪伸手,将燕七鼻尖上的这颗星悄悄拈下,放它慢悠悠地飞回星群,“安安……”

燕家伯侄仨都没吃多少,燕七是为了减肥,另两个本来饭量就不大,剩下的全便宜了煮雨水墨和燕子恪带来的一枝两枝,四小我把主子剩下的饭菜扫了个精光。

燕七展开眼,天亮了。

一觉醒来,身上丝汗也无,只觉骨酥筋软,睡了个舒坦。

“这个洞叫做藏星洞,是流徵起的名,”燕子恪的声音始终淡凉,听不出这话里是否有着记念亦或是讽刺,“这个洞,只要我们三人晓得,每年的避暑假时,我们三个都会到这岛上小住几日,每个早晨都要到这藏星洞里来赏‘星’。”

然后就目送他姐回身下楼去了,不过半晌就让煮雨送了个生果拼盘上来,西瓜的籽全都抠了去,菠萝和桃子切成小块用牙签插着,草莓中间放了一碟子糖,唯独没有芒果,因为晓得他不爱吃。

“那今晚迟些睡。”燕子恪放下茶杯,起家在燕七脑瓜顶上抚了抚,而后道了一句,“我们去玩儿。”

燕子恪笑起来,“我们不消筏子,”他说,“我们下水,身上拴着气囊,抬头浮在水上。水里风凉,还会置一张无腿的凹槽小几,放上酒,一边游一边赏‘星’一边喝酒,喝多了就唱曲儿,一唱曲儿,星就飞了。”

这一画就到了朝霞漫天,画废了七八张纸,人物也都是大头小身子歪七扭八的漫画状,两端象画成了猪,一头象画得神情鄙陋,还一头象不谨慎画多了一条腿,不过燕七筹算装着不晓得混畴昔,现在正画最后一头,慈眉善目倒是个好面相。

“热吗?”燕七体贴她弟。

“并且还风凉。”燕七站在屋当中,穿堂风夹着瀑布的水凉由窗口吹出去,只感觉浑身清爽通透。

因着每年天子都差未几要来御岛上避暑,朝臣们每年也都要跟着来陪驾办公,以是御岛上的朝臣们所居的别馆根基上都已经牢固,客岁你住哪儿,本年你还住哪儿,只要那些新进的官员和之前从将来过的官员才会被临时安排住处。

烧毁了夏夜,星空,草地,烧死了纤细可悲的萤火虫。

“没有。”燕七回身去端桌上的茶壶过来给燕子恪添茶,煮雨那丫头西瓜吃多了又在净室里长蹲,这会子还没出来。

“还好。”

成千上万颗星嵌在伸手可及的头顶,清荧荧的光昏黄又和顺,银河的上面是水,水面倒映着星光,因而高低两片银河连成了一体,成为了浩大无垠的瑰丽宇宙。

“瀑布声吵吗?”

锦院绣院的先生放假前都给门生们留了暑期功课,当然男生和女生功课的力度和难度必定分歧,女生的功课多数以文娱和消遣为主,男生们为着将来的科考,纵是放假也不能放松了功课。

吃饱喝足,要去睡个午觉才算美满,屋里的床上铺着玉簟,吊了碧绿纱帐,换上丝质的睡衫,钻出来往里一躺,神仙也不能这么舒畅。

烧得大家生畏,烧得脸孔全非。

“……”

“我呢?”

一颗星落在燕七的鼻尖上,照亮了她的唇与眼,有了光的勾画与影的润色,这张本来肉乎乎一团稚嫩的脸俄然有了清楚的线条,远山眉上楚天阔,静水眸底碧云深。鼻尖秀挺得过分清寂,唇线柔嫩得过分淡然。这张脸上向来没有笑容,却并不是因伤苦浇心而难展胸怀,是因为经历过沧海千帆,沉淀过后便成了波澜不惊。这张脸,是静水流深,是闻喧享静,是空山鸣响,是见惯司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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