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骄与纵
卫蘅是经历过一世的人,也当过媳妇,现在再看葛氏,就感觉她身上也不乏闪光点。知书达理,孝敬公婆,且一心扑在她哥哥身上,有了这一层心,其他的缺点也算不上甚么大题目。能考上女学的人,教一教,何愁不能进益。
“我晓得了,娘。”卫蘅欢畅地笑道。面庞儿顿时就像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刺眼灿烂,叫何氏如何能不爱这个玉雪可儿的小不点儿。
卫蘅这小模小样儿的,一下子就将何氏逗笑了,她道:“哦,那你说说,你都有甚么感到啊?”
“娘亲贤明。”卫蘅眼笑弯弯地拍马道。
用了饭,卫蘅赖在何氏屋里玩耍,等葛氏走后,何氏点了卫蘅的脑门儿问:“你这小恶棍,如何生了场病,就一点儿也不让人费心了?”
“既然不去书院,这下总吃得下饭了吧?女娃娃,多长点儿肉才都雅。”何氏捏了捏卫蘅另有些婴儿肥的脸。
卫蘅转而一笑,“娘聪明,但是女儿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女儿不是不想学,也不是不想尽力,只是天赋有限,娘如果要求低一点儿,女儿保准不让你绝望。”
这么一番折腾后,何氏再固执的性子,也不得不当协。当然,何氏也毫不会让卫蘅由着性子来。
“鬼灵精怪的,也不知跟谁学的。”何氏刮了刮卫蘅的鼻子,“行了,大字五篇、小字一篇、诗一首、论语一段,可不能再少了。”
“你这奸刁的小鬼,又变着方儿让我给你减功课呢。”何氏骂道。
“哎呀,我这就肚子饿了呢。”卫蘅调皮地揉了揉肚子。
实在卫蘅也劝过葛氏坐下用饭,但葛氏说甚么也不肯,这女子讲究出身、名声,前者她占不上,但后者倒是葛氏立品的底子。便是出门寒暄,有孝敬的名声在,她的腰板儿也挺得直一些。女儿家,婚前讲才,婚后就看德了。
卫蘅抬开端,撅起嘴,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叫何氏看了就想笑。
卫蘅见何氏“认输”,秉着“穷寇莫追”的事理,怕何氏恼羞成怒,她也不再说话,安温馨静地吃了一碗饭。
卫蘅拖长了尾音,撒娇地唤了一声“娘”,又道:“贤人是男人,男儿用饭又快又准,几下就用完了,不说话也没甚么,但是我们一顿饭用下来,不说话憋也憋坏了。再说爹爹他们出去应酬,我才不信他们喝酒用饭时不说话呢,反而是‘高谈阔论’也,对吧?”
“珠珠儿。”何氏哽咽着将卫蘅搂入怀里,想起那几日卫蘅出气比进气还少的模样就后怕。
卫蘅愣了愣,她一时忘了这茬儿了,这一条她是最烦的,本来大师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就未几,特别是她去书院的时候,这吃个饭还不准说话,甚么都只能憋在内心,多难受。
之前卫蘅也和何氏一样,感觉葛氏有些小家子气,可她现在明白了,这手里头没银子,就是换了世家闺秀,一样风雅不起来。
何氏见卫蘅心对劲足地分开,不由翘了翘嘴角,小丫头电影还在大人面前耍心眼。实在,何氏多年的心结如何是一时能解开的,这一次之以是等闲就让步了,说到底还是被卫蘅给吓的。
“你另有理了,会抵赖了?”何氏怒道。
卫蘅的话自有事理,可何氏还是转不过弯来,一来她还是不喜好葛氏,二来,哪有当婆婆的送媳妇铺子的事理。
何氏本觉得这就能吓倒卫蘅,哪知卫蘅还不收口。“娘,贤人言莫非就满是对的?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还说,割不正不食呢。”说完,卫蘅就夹起了一块肉来,高抬起手腕,举在面前,打量了半晌叹道:“这肉没割正呀,娘你吃不吃?”一旁的葛氏再也端不住地“噗嗤”笑了一声,但瞥见何氏的神采,又从速收敛了笑意。
这么个精贵的女儿,这复抱病时,竟然叫筹办后事,吓得何氏当时腿就软了,从不红脸的伉俪俩,为着卫蘅,卫峻都同她大吵了一架,怨她将卫蘅逼得太紧,而后更是大有卫蘅如果不好了,他二人的伉俪之情也就好不了的架式。
“我瞧嫂子已经是极好的了,女学出来的,身上又可贵的没有酸腐气和骄贵气,做事也精干。”现在二房这边的事件都是葛氏管着,从没出过岔子,可见其之谨慎和夺目。
何氏没答复卫蘅,瞪了她一眼道:“食不言、寝不语。”
何氏在生了两个儿子后,香火有继,就盼着生个知心小棉袄的女儿,别说她,就是二老爷卫峻也盼着敬爱的女儿,到卫蘅出世时,固然身子弱了些,但是生得粉团子普通敬爱,连老侯爷都抱得不肯意放手。
“你个小丫头懂甚么,哪有婆婆送铺子给媳妇的事理,我常日里没当真给她立端方都不错了。满都城里谁不说她命好,能做我的儿媳妇。再说,贤人说的话也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对她如果太好了,此后我这做婆婆的还能有严肃?”何氏道。
“吃了饭再说不可吗?”何氏无法地瞪着卫蘅。
“当日事当日做,当时话当时说嘛。”卫蘅但是不怵何氏的。一旁的葛氏听了这话,嘴角忍不住翘了翘,她这小姑子,倍受宠嬖,胆量也大。
虽说肚子饿,但不是用饭时候,何氏怕卫蘅吃多了零嘴一会儿又吃不下午餐,只让她吃了一只菊花团子,就将她撵回屋里做功课去了。
“娘,爹爹甚么时候返来啊?”卫蘅问道。卫峻是文官,卫蘅病后几天,就被天子派了外差,去江南查赈灾案。
何氏拿眼瞧了瞧卫蘅,“你此人小鬼大的,目光倒是也不差,若非如许,你当我能给你哥哥娶她啊?”
简简朴单的一句话就让何氏泪湿了眼眶,真真儿是知心小棉袄。面对如许聪明敬爱的珠珠儿,何氏再多的执意也得硬化。
“你个会享用的小丫头电影,倒使唤起你娘了。”何氏替卫蘅散了辫子,一下一下地给她梳理头皮。
卫蘅道:“我就感受,吃没吃够,玩没玩够,连话都没说够,我另有好多话要对娘说呢。”卫蘅挪到何氏身边,抱住她的脖子撒娇。
哪知卫蘅道:“女儿舍不得娘,还没陪够娘呢,就是叫我去天上做神仙,女儿也不去。”
何氏被卫蘅气得倒仰,“卫蘅!”连珠珠儿也不叫了。
且说,卫蘅回屋后,乖乖地练了字,只可惜她上辈子写了三十来年,笔下早已定型,也就那么回事了,比上不敷,比下必定不足,但这会儿还得藏拙,毕竟九岁的小孩子腕力不敷,还写不出她上辈子那种字。
卫蘅自从嫁到范家后,他们家里的端方松,婆母在她跟前又拿不起架子,范馨和她又总有说不完的话,卫蘅已经很多年没守过“食不言”的礼了。
卫蘅在心底衡量了一下,是今后今后“食不言”还是跟何氏顶牛,她想了想,此后她跟何氏顶牛的处所还多着呢,本日就当练习好了。
“娘啊,又没有外人,用饭还不准发言,憋着多难受啊。我们一边儿用饭,一边干脆,豪情不是更好么?”卫蘅道,“再说,在祖母屋里用饭时,不也能够说话么?”
何氏“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看着卫蘅也不说话。
“娘,女儿只是想爹爹了嘛。”卫蘅嘟嘴撒娇道。
“小马屁精。”话虽如此说,但何氏听了实则是极欢畅的,内心的确爱不完卫蘅。
卫蘅则枕在何氏腿上,眯瞪着眼睛享用,但嘴里还是没闲着,“不过嫂子到底是娘家根柢薄了些,她手里无钱,天然就风雅不了,娘不如拨给她两间铺子打理。”
卫蘅又要张口,却听何氏道:“再说话,明日就送你去书院,好好学学贤人之言。”
何氏扒拉下卫蘅的手问:“哦,那你要对我说甚么?”何氏想着,卫蘅大抵就会说甚么她不想读书之类的。
“好了,萱姐儿不是说每日都会把功课条记给你送过来么,你看了如果有不懂的,就去找栎哥儿媳妇问,她也就这点子用处了。”何氏撇撇嘴,明显是非常看不上葛氏的。她且不想想,当初这媳妇但是她相看的,又要能摆婆婆的架子,又要葛氏能像世家令媛普通,哪有那等功德。
何氏被卫蘅堵得说不出话来,夹了一块肉塞入她嘴里,“吃你的饭吧,就你正理多。”
半晌后,何氏才道:“书院还是要去的。”
“那等你当了祖母再说。”何氏涓滴不退。
何氏听了手一顿,“呵,你倒是口气不小,一张嘴就送了别人两间铺子,这可都是给你筹办的嫁奁。”
卫蘅小人作大人样,哀怨隧道:“谁在鬼门关边走一遭能稳定啊?”
卫蘅道:“娘骗我呢,如何就是我的嫁奁了,娘这里天然另有给哥哥们筹办的,你就权当这会儿先拿两间给嫂子练练手。三哥哥必定是要学爹爹走科举的,这些碎务他也不会去打理,此后还不得都交在嫂子手里。她家里根柢薄,从没管过铺子,与其到时候抓瞎,娘还不如现在就教教她呢。”
几十年的风俗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返来的,卫蘅憋了好一会儿,又道:“爹爹赶得上返来过年吧?”虽说经历过一遭,但是影象太长远了,卫蘅已经不记得了,她只是心急见她爹罢了,几十年没见了哩。
中午晌,卫蘅去何氏的屋里用饭,她的嫂子葛氏已经在何氏身边服侍了,因着她本身出身低,以是言行格外谨慎,就怕人说闲话。固然何氏早说了不消她服侍,葛氏本身每日还是雷打不动地存候、侍膳。瞧她的孝敬模样,恐怕就是叫她给何氏辩屎尝尿,她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卫蘅因着要昼寝,叫丫头取了篦子来给何氏,“娘给我理一理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