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往事灰,今时土
垂垂地,我便身处下风,被逼至无路可退。
魔王守势猛狠,目色狠戾,神采里却笑得放肆轻视,意兴风发。
我伸脱手,除了虚虚的一把氛围,甚么都没有抓到,甚么都没有。
血花细细,如谁圈下的数行朱砂,自他的指缝间,一缕缕似红透的月华,幽幽排泄。
剑尖撑地,我连着退了数步,擦出一树刺眼剑花。
她镇静的喘气,悄悄地发言,恐怕惊醒了那段藏匿在云烟中的旧事,一字字倒是雷霆万钧的痛。
【作者题外话】:重涧与灵音领盒饭了啦,啊啊啊,好舍不得。上尧君或许就要挂了哈哈哈,或许在番外里会重新呈现哦。
她望着我,五官不辨,却奋力弯着唇角笑,眸子里亮亮晶晶地,挂满繁星泪,一颗颗,莹莹攒动着,全然不见一丝伤态。
“你甚么意义,他如何会性命堪忧呢?”我的心不自发提到了嗓子眼,连声音都是藐小的模糊后怕。
我的体力已然耗尽,加上身上斑斑点点的火伤,只凭一口恨气,毅气撑着。
到最后,我只是徒手冒死的砍着笼子,一下下砸出我的悲声。火势伸展,一朵朵诡异妖娆,沿着我的双手爬上双肩,稀稀零零的在我周身绽落。
“你如果贪恐怕死,大可永久窝在你的安乐乡里,又何必前来!你知不晓得,重涧为了能护住我支出了多大的代价?”我一时急愤,肝火攻心,甩口而出。
天族毒誓形同严毒厉蛊,出口必真。
魔王稳如山钟,身子微微外倾,两指如风急,如松坚,不偏不倚地捏住剑端,悄悄一挑,我难承力,在半空中翻旋了几圈。
我心中一紧,转眼又被心中积存的悲忿痛恨冲昏了脑筋,遂大力甩开他,扬剑再攻。
“他死了,要我如何活,要我拿甚么活!”
汹汹烈焰,一缕缕,伸展到重涧的身上。
怀中人略动了动,一双焦黑流血的手缓缓扬起。
她说,重涧,你是不是还像小时候那样,和我玩捉迷藏呢?可小时候只要我一哭你就会出来,现在我哭的这么短长,你如何不出来了呢。
我的男人,与我的仇敌,竟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悄悄握住她的手。
如何会如许?
她神采一恍木木的笑着,眼泪一滴滴,砸在火花里,“死了?”
笼中的烈火与她融为一体。
我遁藏不过他运功于掌的一拳,魔气携着拳风纷涌而至。
我咬牙站起家,青光一现,手持诛缘剑,腰身一侧,剑尖流寒光,直指向高台上魔王的脸。
如若寸心死,则上尧死,一伤俱伤,无可窜改。
我是亲妈,不要思疑,我是亲妈!!!!!!
“你母亲曾害死了我的父王,害死了我魔族的千军万马,断了我魔族大业,本日本王就要亲身取了你性命,用凤后内丹为我魔族开道,用你的项上人头慰我军魂军威。”
灵音爬在地上,爬到笼子里,疯颠着,复苏着,哭着喊着。
“你救救她吧,你救救她吧,我求求你,你救救她吧,求求你了。”
她嘶吼一声,大力甩开我的手,两手一推,阖上笼门。
剑如柔蛇,一曲曲开出乱花,守势虽猛,却不敷为患,魔王百密无疏,如何也攻不出缺口。
他捂了捂唇,闷咳几声,额边青筋崛起,神采乌白。
“他但愿你好好活着!”泪眼如织的视田野,她的身子正瑟瑟颤栗。
他急忍着,一如往昔的安静安澜,可指缝间的血流却越流越急。
我乃至还将来得及缩一下瞳孔,眼外玄风无形,急然掠过,挡了那一拳。
我望着一旁的上尧君,哭得满脸凉痕。
那一影玄风飞落,一指运来,熄了我身上的火,熄了笼子里的火,金锁脱落,灵音自笼子里滑出。
我忍着烈火灼烧,伸脱手,拽住笼子里的她,“灵音,你快出来,重涧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你莫非要去陪葬吗!”
她说,重涧,你在哪,你在哪,你如何就俄然不见了呢。
他发的毒誓是,粉身碎骨,神灵尽灭。
“我要报仇!”我掰过上尧的手。
我跪下身,双手颤抖的将她抱在怀里,那一副原属于风华的摈除被烧得疮痍遍及,难以下眼。
心血如沸,双眼嗜血。
我只觉身子上重如千山,垂垂痛得麻痹有力。火吞噬了她的模样,她却温馨的坐着,如痴如醉的望动手里一捧枯萎已久的蒲公英。
直到他跌在空中上,闷重一响,我才回过神,跪落地上去抱他,心中酸涩压抑,难以成语。
自喉中滚出的一字字都是压贬抑嘶的沉重,“我要你死!”
她说,重涧,我来了。重涧,我来了,这一次,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和你分开了。
她唤,小七。
我抱紧他。
他的血浸湿了我胸前大片。
我俄然想起了未离跟我说过的话。
她的声音在火里起,火里灭,是无声万物中的绝响,一字字的密意能撼山动河。
“你大可问问上尧君,在寸心娘娘的生母端仁长公主跟前发过甚么誓词?他身为开天神祇,以天为父,地为母,若违誓词,结果则重百倍。”他笑着望向我,阴意横生。
身后有人按住我的肩膀,将我护在身后,禁止我上前。
“上尧君,您作为上古神祇,落到明天这般地步,实在是有些令人割腕感喟。不过,您现在性命堪忧,倒是彼苍用心要助我魔族讨伐天界。这四海八荒,也该换一换仆人了。”他居高临下,背手垂眸,神采雄华。
上尧君的手没能拦住我,仙力运转时,我一飞而起,翔于高殿上,一剑锁向魔王的咽喉。
成旧事灰,今时土。
一声痛呻后,她枕在我怀里的身子,垂垂变得透明,千万点魂光崩裂开来,如坠落凡尘的浩大银河,翩翩成诗,变幻为尘。
他的神采完整沉了下来,却又安静地无一丝波澜,像是隐映在尘雾重重间的阁楼,在人眼外如有若无,难以望穿。
一字字沾满光阴的刻骨醇香。
再没了下文。
他蹲下身子,悄悄擦着我脸上的泪,轻皱眉,面有难色。
我感受不到身上的疼,只在内心疼得残落,疼得难以跳动。
我颤抖着抚上他的脸,眼外昏昏,如何也看不清他的模样,看不清这人间的事理。
他重重扣住我的手腕,眼里是不容侵犯的严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灵音直闯而过,手指方才触到他裙裾的一角嫣红,那烈火便卷着他的身子化成一笼萤火,顷刻,魂光泯没,唯余一抔烟尘,旋在笼子里,悄悄飘飘的穿过笼间裂缝,扑在灵音的脸上,舞落灵音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