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怨忿
赵陌答说：“从辽王府出来的那些男女仆妇中，有一个婆子，原是在您和母亲院子里做浆洗活计的。她有一个要好的表姐妹，生的儿子乃是王爷书房中服侍笔墨的小厮。因她表姐妹二人的夫婿暮年不睦，是以来往得少，王妃那边也没防备。我派那婆子去辽王府刺探动静时，她先去了留守都城王府的一家亲戚住处，刚幸亏那边赶上了她阿谁表姐妹。是对方晓得她现在跟着我，提示她早日寻退路。毕竟……如果您有所不测，我身为您的儿子，天然也不会有甚么好了局。到时候跟着我的下人，便得自寻谋生去了。”
赵硕自幼被父亲萧瑟，常常蒙受不公的对待，内心早就忍了一口气。畴前他另有盼头，这口气忍就忍了，只要他有入主东宫的一日，还怕拿捏不了暴虐的继母与兄弟？还怕到时候父亲不对他放下身材？可现在，眼看着大好出息，就要被亲生父亲毁于一旦，这口气毕竟还是忍不下去了。当着儿子的面，他就忍不住要将胸中的不忿宣泄出来。
“父亲甚么时候触怒了王爷，会让他不吝冒着触怒太后的伤害，也要早几日将父亲置于死地？”赵陌双眼直盯着赵硕，“这总有个原因吧？先前您帮我向王爷王妃那边讨要了几十个下人，当时王爷王妃可没说甚么，直接就将人送到都城来了。这才畴昔了几日？怎的就有了这等变故？如果不把这事儿弄清楚，即便父亲去见了王爷又如何？您有掌控拦得下王爷告状么？”
赵陌的神采意味深长，赵硕已经明白了儿子的意义，神采寂然：“我会弄清楚的。眼下他们对我另有效处，我对他们……一样也有效处。他们还不至于将我一脚踢开。”对于辽王的奏折，王家能够称得上是赵硕目前最大的助力了。
蜀王妃所言，表示了宫中太后、太妃对赵硕行事有所不满，印象大打扣头，这当中说不定另有蜀王一家的推波助澜。如果引得宫中对赵硕不满，他入继皇室的能够性便要大大降落了。
赵硕想想也对，稍稍沉着了些，但还是焦急：“谁也不晓得你祖父会在甚么时候上本，万一他就真的胡涂了呢？为了早一日断我的出息，他连太后的抱怨都顾不上了，也不是没有能够！”
赵陌听了，微微一笑：“我午后就会搬回辽王府，小住两日。从王府带出来的人，我怕会被二叔与小叔难堪，不筹算带归去。承恩侯府借了我两小我，父亲能不能再借我两个机警的小厮？如此我在王府中，也能有个臂膀。”
赵陌冷静地听着他的宣泄之语，比及他终究温馨下来，方才开口：“王爷总不会无缘无端，就想要奏父亲一本。另有那奏本上的罪名，总不会是平空假造的。您毕竟是宗室后辈，现在又正得圣上看重，怎会因祖父一本奏折，就定了您的罪名？想来王爷手里总该有些证据吧？还得是对您倒霉的证据，不然如何能令您入罪。”
而辽王继妃成心为儿子求娶王家女，则有能够会让赵硕目前最大的助力王家生变。万一王家感觉他这个半子没有但愿了，一脚踢开他，另找宗室子做支撑工具，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当初他们不就是这么踢开了晋王世子，转而选中了他的么？
至于这第三件事，哪怕赵硕自发冤枉，也晓得亲生父亲告的状，不管是天子还是朝廷，都绝对不会置之不睬的。若他当真被落实了里通本国的罪名，别说做东宫储君了，能不能保住性命都还是未知之数！这是直接断了他的出息与后路。若辽王真的把这份奏本递上去，赵硕就再也没有出息可言了。他几近现在便能够鉴定，王家绝对会立即丢弃他的！
赵硕神采变了变，细心一想，渐渐隧道：“提及来，蜀王妃对我们辽王府的事，也未免晓得得太清楚了。她此前明显对你不闻不问，现在却俄然向你示好，又为你抱不平……她莫非一向在留意我们一家的动静么？”
但赵硕却否定了他的猜想：“我当然没有做过！我在辽东，何尝插手过军务？哪儿有本领擅卖军马？你祖父恨不得将我关在王府里投置闲散，一边厌我不通军务，不能担当他的衣钵，只会读书，一边又不准我插手军务，顶多是交几样王府财产给我打理，挣了银子没功绩，亏了银子就要吵架，说我无用。我既然无用，又那里做得出这般大事？！若说是你二叔干的，倒另有几分可托。他骄傲了十四岁，就一向被你祖父带在身边，出入军中。辽东将领，十个里头倒有八个曾与你二叔喝酒耍拳。他又是个脱手风雅挥金如土的。说不得便曾经为了多几两银子破钞，与人勾搭了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现在却将罪名安在我头上！”
辽王明晓得这份奏本会带来甚么结果，还是决定这么做，可见对嫡宗子已经没有半点豪情。赵硕心中哀思，又惊骇不已。他本觉得本身和父王已经有了默契。他上京搏出息，父王默许他的行动，不加禁止。等他胜利入主东宫，辽王世子之位便会落到二弟头上，今后他即位为帝，也会对辽王一系多加优容。对于始终没有九五之相的辽王而言，亲生儿子坐上了阿谁位子，也算是偿贰心愿了吧？谁能推测他会俄然变脸？！
赵陌看着他，沉声问：“父亲果然没有做过么？”赵硕这一年里有多缺钱，他是清楚的。连母亲留下的陪嫁，都被父亲拿走了大半，此中的林场几近被父亲涸泽而渔的做法搜刮了洁净。如果有机遇，父亲说不定还真有能够做出擅卖军马的事来。赵陌在辽东长大，固然从未插手过军务，也传闻过些传言，晓得有些偏僻卫所里的将官耐不住苦寒，想着边关承平，久无战事，上头也无人来查，便暗里把部下的部分军马军器转卖出去，调换赋税酒肉。父亲若参与此中，也没甚么出奇的。
赵陌笑了笑，说：“蜀王妃的心机并不难猜，父亲越是不利，对她儿子便越有好处，她天然是盼着您不利的。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弄清楚辽东产生了甚么事，王爷为何要上折参您？他手里有甚么证据能够指证您的？另有……王家那头，父亲是否也应当去探一探，看他们到底是甚么意义了。若他们情愿保您，那您天然能轻松很多。可如果他们不肯意保您……”
他问赵陌：“动静你是从那里晓得的？”
赵硕越想越感觉究竟如此，再也坐不住了，立即起家：“我得去寻你祖父问个明白。他怎能这般待我？！”
辽王既已变脸，那份默契天然也就不存在了。即便这一次，辽王告不成他的状，今后想要坏他出息，还能够再使手腕，叫他如何防备呢？
由不得赵硕不惊，赵陌对他说的三件事，件件都戳中他的软肋。
赵硕深吸了几口气，抹了一把脸，又再沉着了些。他有些衰弱地撑着圈椅扶手，重新坐回原位，开端思虑这件事的不公道之处了。
赵硕嘲笑连连，但接着，又感觉心灰意冷起来：“为甚么？他为甚么要如许做？！我又没筹算跟他那两个敬爱的儿子争世子位，这不是都避到都城来了么？！他还要我如何？难不成真要我死在他面前，他才气甘心？！继妃所出的是他儿子，莫非我就不是他的亲骨肉？！”
赵硕嘲笑了一声，又问：“如此说来，你祖父……真是早就备下了这本奏折，只等寻机递进宫里去了？”
赵陌双眼敞亮，盯着父亲的脸：“王爷这封奏折，实在来得太巧，机会又抓得方才好，实在叫人不得不思疑，这是否真是他白叟家的本意？”
赵硕有力地坐倒在椅子上，面色一片惨白。他又是冲动，又是委曲：“父王为何要诬告于我？！我何曾做过那等事？！”
赵陌答道：“那婆子的表姐妹也不过是从儿子处听到些只字片语，不知内幕。但听她的口风，这奏折应当是进京前就已经写好了的。并且，王爷王妃仿佛筹算在都城盘桓些光阴，把二叔的世子之位定下来，再替他娶上一门好亲，才回辽东去呢。如此算来，怕是起码也得花上半年工夫。有这么长的时候，王爷几时递不得那帖子呢？”
赵硕寂然道：“即便没有证据又如何？摊上这类事，我的经历上毕竟是有了污点。别说入继皇家了，只怕连个王爵都拿不到手。王妃恰好趁机将你二叔的世子之位定下来，我也有力抵当。即便过后得以洗刷明净，也于事无补了。现在宫中太后、太妃都对我不满，王家又恰好与我生隙，蜀王季子入京，又比我更得宫中青睐。我眼下能够说是举目无援。真不愧是王妃，向来都是最夺目不过了，看准我现在弱势，恰好给我致命一击，叫我再也翻不得身！”
赵陌淡淡隧道：“可这不是很奇特么？王妃如何就能算准了您这时候正处弱势，在进京前便早早备下了那奏折？倘若不是恰好蜀王一家进京，蜀王季子正得太后、太妃们的宠嬖，您又刚好与王家生隙，这封奏折又能起多大的功效？比如说，王爷往宫中递折子的时候，在御前当差的王侍中瞧见了，暗中压下帖子两日，给您递了信，再让王家助您设法洗脱罪名，那折子岂不就白递了？再比如说，王家没能帮您压下奏折，可宫中不管是皇上、太后还是太妃们，都对您青睐有加，底子不信您会做出那等事情来，命人细查，还您明净，那王爷岂不是不但告不成状，另有能够会肇事上身？”
赵硕蓦地昂首看向儿子，目光微微一闪。
赵陌起家挡在他面前：“父亲，稍安勿躁。这是我寻人探听来的动静，那奏本一时半会儿还没送到宫里去呢。太后寿辰将至，王爷若在这时候上本，未免扫了太后的兴。即便能将您置于死地，他自个儿也会失了圣心。他又何必急于一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