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五章 他乡今年见故兄
“但是爹，有个外人闯了出去！”
‘我周询一辈子百无忌讳，不惧人，不惧仙，不俱妖妖怪怪，舍剑以外，别无他物，直至暮年，方才认识到比之老夫的剑法，最大的成绩竟是收了你这个徒儿……’
周乾盘膝闭目，倒吸了口气，忍住剧痛，把体内吼怒翻滚的天魔真气压抑住，丹田的魔胎里成百上千条生魂同时惨叫，仿佛大难临头普通，浑身的皮肉被不断往外挤压，显出一个个狰狞扭曲的面孔。
“这便是恒河净水么？传说中达摩一苇渡江，于中土布道，一起上不吃不喝，只靠此水洗涤己身，也不知是真是假？”戒杀和尚摸着下巴，猜想道。
“敝寺失了两位大能，只好请师叔出关震慑宵小。”静藏点头道，单论辈分，这大智还要高上他这位主持一头。
“徒弟，周乾不孝，二十多年未曾看您，您泉下有知，定是要指责徒儿了……”声音稍稍有些沙哑。
“徒弟啊！”周乾哽咽了几声，眼圈微微泛红。
‘你小子不是会做菜吗？做上几个小菜，你我师徒对月喝酒，岂不妙哉！’
“噤声。”静藏禅师双眼似闭非闭，手中念珠转个不断，与此同时，摆布盘膝坐地的和尚们念佛之声更急，云雾又是一阵翻滚，不知何时，已被感染的满是红色，仿佛佛辉当空，丽影浮霄。
‘丐帮，净衣弟子？’还没开口，便有路过商贩小声谩骂道：“这些乞丐端的霸道，周遭一里半均不得行商做铺，朝廷官员也不管管，这些地界但是闹市正中，不说其他，一日租子就不知能收上多少银钱，也不知内里有甚宝贝……”
又过了数日，小雷音寺上飘起一层青云，缓缓往东方飘去，云上坐着一名老道与另一名青年男人，这男人面庞超脱，气质温润，就这般站着，劈面大风都好似因他分开普通。
“老三？！”
周乾转过身，虽未见过这少年，但看其长相，倒是有几分熟谙。
见此状，静藏也不再言，雷音杵重重往地上一点，本来谷内浓烈的雾气更加茫茫，伸手不见五指般，一道道禅声响起，‘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传出，很快就把这颇大的池子填了大半，漫到周乾的胸膛摆布，便又停了下来，整池水清澈见底，泛着白光，仿佛天池琼液普通。≥，
“既然你都这般说了，哪另有分歧意之理，青云心经已传了前十层给你，你本就有那根底，又经净水洗骨，道行必定会突飞大进，何况你心性果断，沉稳不骄，也不担忧会走火入魔，只是现在道行全无，行走人间，谨慎些便是。”
“你要脱手了么？”天不见天，地不见地，一名身着黑袍，面庞与周乾有九分类似的黑衣男人缓缓的道，他恰是与周乾胶葛多年的心魔；刚入青城时，因师死妻散，心灵深处暴露的一丝马脚，机遇偶合之下强大，成了其杀欲、恶想、魔念的依托，现在关头，恰是撤除它的最好机会。
周乾见状，心中一动，摆布瞧了瞧，趁火线几名大汉不重视间，法度放轻，脚掌拓地，吐气提身，腰腹用力，一个展转腾挪，脚尖往墙上连点几下，又是个鹞子翻身，便在大汉头上翻过，顺利落在巷后，飞檐走壁间，不带起一丝风声，如果平常绿林人士见到，怕是得大惊这岂不是踏雪无痕的地步，但现在在其眼里，也就是个小把戏罢了，不值一提。
“狼儿，不是对你说过，师叔祖坟前，不准鼓噪么！”一名半百白叟，拄着龙头拐杖，缓缓从门外走进。
“他是在借助红莲佛光消灭体内的邪魔！”戒杀和尚脱口道，话语刚落，一团青烟从周乾脑后窜出，化作魔头虚影，刚欲遁入虚空中，就听得一声‘着’字，一只紫金钵落下，精光一卷，这域外天魔便被吸了出来；佛钵完了任务，便往外飞去。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世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甯宓，混然无物，无有相生，难易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浑涅……”跟着道歌响起，周乾的心神也垂垂安宁了下来，堕入此中。
“大智圣僧出关了？”艾如真讶然道，大智便是小雷音寺四圣僧最后一名，夙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便是七派掌教，见到他也很可贵，这紫金钵恰是其随身照顾的宝贝。
周乾手扬起，却迟迟不肯落下……
“你是何人？不知此处乃丐帮要地么！”一名虎臂猿腰、宽额大眼的少年从门外听得动静，赶紧奔入，见状呵叱道。
那池水一样如此，咕嘟嘟的冒着热气，和尚们的禅唱声也化作一个个梵语经文落入水中，一个庞大的佛字缓缓从水间升起，周乾的肉身被正置于中心，约是受其影响，浑身的魔气猛地窜出，化作乌光黑芒，死死抵在身外，禁止这些水液流入体内，相互缠斗之下，皮肤大要都如烙铁普通通红，滋啦啦的直响。
红莲佛光乃释门中最长于降魔诛邪的神通，现在经小雷音寺十数位高僧加持，早已淹没身躯的每一个角落。只需周乾引来，便能把它一扫而光，再无后患。只是他倒是堕入了沉默与沉思，心魔与天魔分歧，天魔乃是欲界邪物，灭了便也灭了，但心魔便是本身的另一面，撤除了它，本身还是本身了吗？
“这里三十年前还是一片死域，仍有些僵尸恶鬼盘桓，幸亏天上的神仙大发神威，那天真是吓人的紧，雷霆轰隆响个不断，事完了，这些魔物也都散了，本来还是无人敢往，但此地实在是个赋税好去处，据四水之侧，左洛水，右泗河，水运便当；身后是苏杭之地，身前是六湖六城，沃野千里。有些胆小的发了财，旁人纷繁附从；官府见状，干脆把这城拆了大半，做个坊市墟集；商旅工匠、王公贵族纷繁来此，水河上的运船日夜不休，这鬼怪传闻便也就越来越少人提及……”一名老衙役闲极无聊，正与四周临时无买卖做的商贩胡乱吹侃着，倒是围了一大群人。
“当日选那李泉，便是因其无亲无端，了无牵挂，又用神通改了其影象，所历所闻，怕是只当是南柯一梦。”艾如真悄悄一笑：“你真不与老道回青城？玉虚峰的几名师兄弟但是非常顾虑你这位小师弟。”
“阿弥陀佛，莫要抵当，放松心神，只待净水入心，便可扫去一身魔气；周施主，老衲观你体内似有天外之邪物，可堕人入魔；乘此良机，可一并除之。”
“多谢掌门成全！”
一潭池水早已化作金液，顺着眼耳口鼻，亿万毛孔流入筋骨肉液当中，一寸寸，一尺尺，较之千刀万剐、剥皮斩骨还要痛上百倍，周乾终是忍不住，惨叫起来，双眼一睁，射出三尺魔光，胡乱吞吐。仿佛将要灭亡的妖邪普通。
周乾漫步此中，果然找不到熟谙的场景，微微一叹，往当年的寓所走去，还剩下一二里远，便有四五条大汉拦于路间，阻住去处，目光一撇，便看到腰间裹着三个破袋，摆布两个内里破了个口儿，中间的内里破了个口儿。
“周乾将近出来了，”戒杀插嘴道，其肉身大要上的淡淡黑气已几近消逝。
而在浑浑噩噩之间，只觉体内每一寸肌肤都似重生了般，温馨且轻松，每时每刻压在心头上的阴霾缓缓散去，除了丹田里的魔胎还在做些许的抵当外；心神必然，沉入此中，就见域外天魔早已本困在方寸之间，连人形都显化不出，只剩一团琉璃魔气；周乾见状，双手一合，身外的池水大亮，头顶之上缓缓显出一座红莲，散着法辉。
周乾摇了点头，笑道：“我已多年未去周师坟前祭拜，已是大不孝了，现在得闲，便要尽一尽弟子的本分，稍后自会去青城山用心修道，请掌教真人成全。”
“你……”
洛都城外，青光闪过，落下一道身影，恰是周乾，本来荒凉的残城断垣，已是青草幽幽，货郎各处，到处都是叫卖之声，四周新来的南北商户相互扳话，很快便有一些说话落入其耳――
“这孩子体内的魔气太重了！连心神都被影响――”一名老衲感慨道。
“贫道倒是不这么想，周师侄似是学过一套极奥妙的功法，能把魔气镇于心中，若非铺高兴田，也不会给魔头占了主导。”艾如真不知何时来到，浅笑道，他倒是目光老辣，一眼便看出《虚空吞鬼诀》的奇妙。
一起顺畅，来到当年的府邸门口，似是微微补葺了些，把杂物都除了去，心机倒是可贵的忐忑起来，推开铜首大门，恩师周询的墓碑现于面前，另有些香果酒水摆放在前，深吸了口气，双膝落下，头颅碰地――
‘好小子有资质也有骨气，脾气也不错，固然有点呆痴但也无妨，恰是老天赐我百臂剑仙周询的佳徒，小子你可愿拜我为师？’
“虎哥儿！！”
“还是本身的模样最好，那李泉回到家后，怕是会大吃一惊吧。”二十多年前，周乾因要奥妙潜入赤身教，便暂借了松江府一名工匠李泉的肉躯，还把其灵魂封印了起来，现在还回，转眼已过量年，怕是如庄周梦蝶普通，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