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章：弘春的婚事（4）
王氏跪坐在地上，双肩颤栗，因顾着弘春在，不敢大声哭闹，只是掩面饮泣，又道：“额娘息怒，我并不知崔格格有孕，是她先脱手推我，我才还的手...”侧福晋重重往炕桌上一拍，怒骂道：“你还敢抵赖？佛堂服侍的丫头都奉告我了，她亲眼瞧见你趁着不重视推了崔格格一掌，才害得崔格格肚子疼。”说罢叹了口气，道：“我算是看错你了！”
弘春领着两个格格去了外府，此前奉养他的丫头婆子们也跟着分了出去，他在时不觉有甚么，他一分开，家里竟像少了大半的人，冷僻很多。这些天我让弘明搬进了我屋里，与我同吃同睡，可没把小伙子欢畅坏了，整日趴着撅小屁股，连饭都吃得香了。
我趿了鞋，十四不在家，我又不出门，我仿佛成了资深宅女，此时头发未绾，衣衫未换还穿戴昼寝时的寝衣。我掀起帘子到了廊下，倒把宫里的几个寺人整得脸红了，躬身垂腰连眼皮子都不敢抬，更别说看我了...掌事寺人打了个千秋，客气道：“给十四福晋存候。”我嘴里道“起来吧...”眼睛却盯着月台上几盆子希奇古怪的花，甚感迷惑。
有一天，我各式恶棍坐在炕上和阿醒打绦子，消磨光阴。外头遽然起了鼓噪，白芷咋咋呼呼往里头跑，道：“主子...”我头也没抬，道：“如何了？”白芷半是惊奇半是欢乐，喘气道：“宫里来人了，你快到外边瞧瞧。”有十四在外头兵戈，手握重权，即便我犯了天大的错，此时康熙也不会动我半根寒毛。以是我心大得很，不紧不慢道：“甚么事这么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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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这三盆花放在我的床头高几上，日日细心浇水养护，早上一睁眼就能瞥见。葡萄酒酿好了，我又亲手做了牛肉干、猪肉干，剥了一大包核桃肉、杏仁，另有各式百般的干果点心，我晓得十四身边有人会预备这些，但就像他惦记取给我送花一样，我做的吃食，天然和别人做的不一样。我还给他做了一堆小药包，比方风寒时吃的药茶，上火时吃的凉茶，胃胀胃岔气时吃的消食茶，天热时吃的消暑茶，天冷时吃的暖胃茶，大大小小的东西，整了两只大木箱，幸而康熙银子多，不怕多派几小我送。
白芷奥秘兮兮道：“主子见过就晓得了。”
崔氏有孕，康熙很快就晓得了，延绵子孙乃大事，便又赏了一堆的补药炊事。我写信奉告了十四，但他复书的时候却越来越长，从之前的每隔两三天，到厥后的七八天，倒现在的小半月。我晓得他已经到达青海了，驰驱于青海、西藏各部落之间。他要管着军队的事，要皋牢**喇嘛，还要保护各部落、及其他少数民族与大清的干系...事件错综庞大，每复书上落款的时候都是凌晨三四点，我也不知他是起了床呢，还是底子就没睡。
侧福晋传闻崔氏有孕，又是欢乐，又是气愤，命人召王氏到跟前，怒斥道：“我见你荏弱怯懦，到处都帮着你，却不想你心机凶险，手腕暴虐，在我跟前做一套，在外头又是一套，实在可爱至极！今儿若不是崔格格安然无恙，看你如何了局！”
侧福晋看了他一眼，道：“既是你屋里的人，还是交由你措置罢。待发落了，遣人去跟福晋说一声，我瞧着这几日，她对府里的事上了心，反正看我不乐意，到处都要刁难我。”弘春道：“阿玛不在，福晋天然有些顾忌你。”稍顿，他定定凝睇侧福晋，道：“额娘，你真不肯跟我离府吗？这儿有甚么好？”侧福晋神情蓦地落寞，半响才低声哀哀道：“孩子，只要你阿玛还活着，这里就是我的家，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分开。”
张芳芳颤抖着上前奉养十四换下铠甲，穿上裘衣，笑道：“东西主子让人收捡好了，爷是要现在看吗？”帐中烧了数盆炭火，比外头暖和很多，十四拢好衣衫坐到案几后，捡起一本折子翻看，随口问：“皇阿玛可有传话？”张芳芳笑道：“箱子虽是从宫里出来的，但主子识得，箱子是我们府里的东西，只怕是福晋命人送的，故而皇上并未有特别传话。”
十四眼睛落在白纸黑字上，唇边却抿起一个淡淡的笑容，他道：“先搬出去。”张芳芳承诺着，却身退下。十四出门甚久，堆积的军事繁冗，他召了数名军官上前参议军情，连炊事也顾不得吃，待回过神，已是半夜半夜，暴风更加吼怒有声。
因着信会通过乾清宫，我不晓得康熙会不会看，但内心总有疙瘩，便不美意义写私心梯己的话，不过是言及府上琐事和报安然。十四亦然，只说西宁极其风凉，迟早都要穿裘褂，但中午很热，扇子不能离手，问我都城气候如何诸如此类。
弘春想再劝几句，侧福晋却不肯再听，道：“崔氏有孕，若生下男孩，便是十四贝勒府的宗子长孙，崔氏的身份天然也要抬一抬，额娘可不准你再萧瑟了她。”弘春点头，淡然看着跪坐地下的王氏，道：“王格格心机暴虐，蓄意暗害子嗣，我就罚她在屋内里壁思过，半年不准出门，且罚月银三月。”顿了顿，又问：“额娘感觉如何？”
......
我打动得请荤八素，十四老是在信里细心的奉告我各种见闻，花儿、草儿、鸟儿、云儿，另有吃的穿的用的各式百般希奇古怪的，唯独不谈战役，就好似他只是出了趟远门，底子无关性命。我蹲下身，寺人见我靠近，吓得连退数步，低着头惶然。我搬起我的剪蓉花，又朝阿醒、玟秋道：“把那两盆也搬进了，谨慎些，可别摔了。”
天空麻点儿似的飘满了雪花，六合阴沉无光，北风凛冽，几近欲将帐篷掀起。十四身穿盔甲，系紧披风，被数名官兵簇拥着，从风雪中大步穿过。帐前兵士抱拳威武道：“大将军王...”十四掀帘疾步往里走，一面问：“宫里来信了吗？”先前侍从的官兵止步于帐外，门口的兵士随之进里，道：“启禀大将军王，五日前驿站的人送来两只大木箱，微臣等没敢拆开，一向等着您回营地检察。”十四嗯了一声，道：“东西呢？”他去了邻近的部落与部落首级商讨军情，一去就是**日，他身边服侍的人虽多，但在风雪当中跋涉，还是劳累。
命张芳芳备了酒膳，吃了一半，他才想起蔷薇的两口箱子，不想假以人手，他便本身捣鼓着开了锁。翻开盖一看，又是核桃牛肉干，又是凉糕萨琪玛，还用玻璃瓶子装了两罐葡萄酒...他顾不得叫人拿杯子，拧了瓶塞，抬头大饮了一口，在舌尖咀嚼半晌，方缓缓咽下。
侧福晋点了点头，道：“你是爷，你想如何就如何，无需听我的。”
弘春端坐侧首，慢里斯条的抿着茶，脸上绷得发紧，在烛光底下暗淡不清。
待婚礼结束，弘春搬离十四贝勒府时，已近年关。
他信上虽不敢写甚么，东西倒是一样样的往家里寄。从西边高寒之地独占的荞麦面，到蚕豆、豌豆数种，又亲身监制了牛奶、乳饼、奶皮子之类，千里迢迢命人送回都城给我尝鲜。前头还送回两只活脱脱的鸟，叫做之雀，每过一个时候便鸣叫一次，极其风趣儿。
寺人低着头道：“启禀十四福晋，这是十四爷命人从青海送回的，共有剪蓉花一盆，黄红虞美人两盆，本来剪蓉花亦有两盆，皇上瞧着不错，留了一盆在西暖阁了...”阿醒蹲下身细心赏花，笑道：“真都雅，我之前从没见过，哎，我真想去西藏看看，花儿如许美，鸟儿如许聪明，另有龙须面也不错。”寺人笑道：“郡主说得是，这花儿还是在路上开的呢。”
秋末，弘春大婚，他的筵席、服饰等皆按三阿哥之宗子弘升之例，是以亲王世子的规格筹办。十四虽不在都城，但大臣们一点不敢怠慢，该送礼的送礼，该道贺的道贺，热热烈闹，欢天喜地，场面极其气度。连蒙古、青海、西藏各部落王室亦遣人送来贺礼。婚礼的流水席只办了十五天，但前前后后的搭台唱戏、迎亲回礼等，整整闹了两个月。
我忙道：“没事。”又拢了拢被子，持续看信。
玟秋应了，谨慎翼翼如抱起一个小婴儿。
用完膳，已是天光微凉，他却还不肯睡，用毯子裹了身子，伏在案前给蔷薇写信。思虑半晌，他落笔写下，道：“初8、十3、十四等日连降大雪，今儿亦是连缀一下了整日，白茫茫一片，甚感荒凉。想必都城亦冷，你别总歪在炕上不肯解缆，总要四周活动活动筋骨才好，别惹出腰上旧伤...”我看到此句时，恰好趴在锦被里筹办睡午觉，便嗤道：“我那里是在炕上了，明显在榻上嘛...”玟秋听我自言自语，问：“主子，有何叮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