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帝王之爱深沉内敛

他一句“老夫老妻”，说来平常，却让她等了三十年。

康熙见她眼角微红，仿佛涌了泪，便勾起她的下巴细心瞧了瞧，戏谑笑道：“如何哭了？”她生养了三子三女，韶华已逝，眉梢唇角处垂垂堆起皱纹，脸颊下垂，腰身也变得圆润。而他待本身，却近年青的时候，更加温情体贴。

他笑道：“朕瞧着倒好，没有小家子气。”又道：“旨意没下，事情另有还转之余地，你若瞧上谁家女儿，说与朕听，朕再考虑考虑。”德妃不堪酒力，脸颊酡红，道：“臣妾内心倒真有一人，是尚书兆佳?马尔汗之女，温文有礼，宠辱不惊，沉寂的性子很配十四。”

阅看完秀女，已是日暮。康熙夙来勤政，往乾清宫批了几本紧急的折子，方摆驾永和宫寝息。德妃命人往亭中置了酒菜晚点，邀天子月下对饮。惹得康熙笑道：“老夫老妻的，亏你另有这心机。”德妃心底没出处的一暖，竟有些情动。

康熙沉吟半晌，道：“朕本来筹算把兆佳氏赐给十三，十三母亲职位低，死得又早，扳连他没得倚仗，若福晋职位低，只怕更加叫人轻视。”德妃推测如此，宫里到了年纪还未结婚的阿哥，只要十三十四。说实话，旁人都道十三没有根底，却不知，十三有天子偏疼。

康熙倒没想竟是为此事，还觉得今儿撂牌子的秀女里头，有她的人。

月色昏黄似轻纱，亭檐下数盏宫灯摇摆，花枝浮动，暗香盈袖。两人桌前坐定，康熙亲身倒了两杯酒，笑道：“有甚么话，直说就是了，不必给朕灌*汤。”宫中女人再多，他们也相守了三十年，漫冗长日，真情冒充，也能相互看破对方。

帝王之爱深沉内敛，如高山流水悠远绵长，世人可贵窥见。

德妃心有城府，道：“皇上既有此意，不如将十三十四换一换。完颜氏职位高贵，不比兆佳氏差。完颜罗察很有权势，额娘又是蒙古郡主出身，并不委曲十三。”

德妃朝天子举了杯，碰了碰，一饮而尽。康熙劝道：“渐渐喝，别呛着了，朕又不会催你。”话以自此，德妃不再推委，直接道：“皇上几次说要将完颜罗察之女赐赉十四做福晋，我前些日特地召见了，家世模样自是没得挑，但心性儿过分稚嫩，不宜为一府之主。十四是臣妾身边养大的，纯良浑厚，臣妾觉得，该为他寻一个谨慎端庄些的女子为上。家世低些也无妨，只要模样性子适合。”

康熙道：“夜里喝酒伤身。”德妃轻声一笑，反讥道：“以往赐宴朝臣，你也吃得酒气熏天，便不伤身了？”稍一停，半哄半劝道：“只吃半壶罢。”

德妃心愿达成，甚是愉悦，与天子酌饮至小半夜，方歇。

德妃扭过身子，拉着康熙往亭子走，笑道：“没事儿，我们喝酒。”

康熙撑着下巴倚在石桌上，眯眼养了会神，方笑道：“你统摄后宫，朕由你拿主张。”他雍容睿智胸怀天下，女人的那点谨慎思，既能看破，亦能容忍宽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