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佟妃
直到景仁宫总管寺人徐长安过来禀说：“万岁爷那边已经在养心殿歇下了。”
佟妃嗯了一声，抿了唇：“钮妃还是一贯脱手大气。”和田玉，是玉中极品，何况是由大块的和田玉雕出来的玉盏！更要紧的是上头的龙凤纹样，佟妃一时候有些不安，拿不定该如何措置此物了。
佟妃略定了放心神，她是景仁宫的人，如此看来，倒是功德。
“苏承诺？”佟妃迷惑思忖了半晌，才哦了一声，“是后殿阿谁呀，她月前不是一向病着吗？”
佟妃穿戴一身非常近似正红的银红色绣着鸾凤的云缎旗服，夜色灯火之下，格外素净夺目，这银红乍瞧着，只比正红稍稍浅了那么一点，由此可见佟妃之心。
约莫戍时初，几位穿戴华贵的嫔妃方才三三两两的来了。
乌雅朱紫就坐在她侧火线的位置上，她正喝茶，低声与中间的庶妃王佳氏说话。相互得体地夸奖对方的衣裳金饰，一言一语都极其得宜。
如此这番，撤菜上菜，过了三四轮，苏帘吃了个七分饱。固然她的位置不显眼，却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贪吃美食，何况大家都斯斯文文，一道菜都只动三四筷子，她也不好过分了。
绣眉在苏帘身后低声提示着：“最前头的那位是生了大阿哥的纳喇庶妃，穿紫青妆缎大氅的那位是生了三阿哥的马佳庶妃，马佳庶妃身后的两位是康熙十三年入宫的大小郭朱紫人，背面结伴来的三位是汉军旗的董庶妃、李庶妃和王佳庶妃，这三位庶妃固然是汉军旗，可都父兄都在朝中官职不低，入宫也都有很多年了。”
“钮妃她的身子如何了？”佟氏转而问道。
寂静半晌，佟氏忽的一笑，叮咛高嬷嬷：“苏承诺不是献了一对引枕吗？明日便摆上来吧。”
说着佟妃叮咛徐寺人道：“徐长安，你去查一查，这个乌苏里前锋与承诺乌苏里氏是否是远亲！”
先是古乐伴奏，一色青绿宫装的宫女为每一桌奉上白玉奶茶暖胃，紧接着便是饽饽二品和蜜饯二品，饽饽是翠玉豆糕和佛手金卷，做得都非常精美；蜜饯桂圆和蜜饯青梅腌制得都非常入味，只是太甜，苏帘不是很喜好，低头就着奶茶两样点心都吃了几块。
乌雅氏得宠，苏帘并不感觉奇特，这但是汗青上生养了三子三女六个孩子的孝恭仁皇后啊！因三藩之乱，选秀停息，故而宫里现在有很多宫女出身的低位嫔妃，这此中位份最高的，便是朱紫乌雅氏了。
“今儿钮妃娘娘虽未曾来，却还是旁人送了寿礼，一对上好的和田玉盏。”高嬷嬷看了一眼手中方才拟好的礼单，道。
生养了皇子的纳喇庶妃和马佳庶妃应当都其列，而大小郭朱紫郭络罗氏也都是上三旗出身，怕也有晋封的能够。而三藩战局胶着，天子重用汉军旗兵戈，怕是也要封几个汉军旗嫔妃，董庶妃、王庶妃和李庶妃，也是大有能够的人选。而这位乌雅朱紫……外务府包衣旗的人怕也非常但愿她再进一级呢。
佟妃也慎重了神采，缓缓稔动手中的檀木佛珠，凝声道：“尚之信降，三藩便扯开了一个大口儿，安定此乱，也便指日可待了。”若乌苏里前锋与乌苏里承诺是远亲……那么她的确是好运来了。
佟妃勉强笑了笑，“嬷嬷与我说说，本日寿礼中有甚么新奇物什吧。”
高嬷嬷扬着眼角，笑道：“还不是老模样，日日离不得汤药。”佟妃生辰，礼数上也派人去永寿宫递了请柬，只不过钮妃天然称疾未曾来。
佟氏脸上带着高兴，格外亲热地客气着：“叫姐妹们久候了！不过是我过生辰，没成想大师都来了。”
饽饽蜜饯撤下去，才上正菜：奶汁鱼片、八宝兔丁、糖醋荷藕、金菇掐菜四道，恰好是二荤二素。
苏帘回到后殿，已经是二更天了，人早就困得不可了。
唉，后、宫啊，人一多就庞大了呀。
佟妃对镜自怜，在生辰宴上的会心笑容早已不复，只剩下满面的愁苦伤怀。
佟氏自谦道：“前朝紧着南边的战事，我不是整寿，只不过是请姐妹们来聚一聚罢了。”
瞧着来的嫔妃满军旗汉军旗都很多，特别是绣眉口中所说的几位庶妃，现在过了赫舍里皇后三年大丧，只怕十有八九都要封嫔的。朱紫郭络罗氏姊妹都入宫晚，和佟妃是用一年入宫的，比不得纳喇庶妃她们资格深厚，故而都主动站在背面。
现在私底下都已经在群情，大丧以后继后的人选，以及正式嫔妃的目次了。继后天然是在佟妃和钮妃之间出世，但是四妃六嫔该谁居之，还一时候难下定论。
第一个应话的是坐在要紧位置的庶妃纳喇氏，“娘娘生辰，怎能不来？何况宫中好久都未曾热烈过了！”纳喇氏五官圆润，周身透着一股成熟神韵，说话也是极其亲热的。她是大阿哥保清的生母，在宫中是数一数二的老资格了。
“对了——”高嬷嬷忽的道，“后殿的苏承诺，送了一对引枕，款式有些奇特呢。”
她脸颊含了多少欣喜之色，但是苏帘悄悄扫了一眼大殿，发明设的坐位恰好坐满，未几一个也很多一个，可见佟妃聘请的人都来了。如此状况，应是她料想当中才对吧？
仆人既来，客已满座，天然便开宴了。
“钮妃身子都那样儿了……又是附逆鳌拜的罪臣之女，万岁爷顾念她奉侍多年，又曾经小产伤了本源，才不降罪连累她。娘娘大可不必忧心。”
苏帘无语得很，她晓得绣眉是为她好，但是她实在没兴趣玩争宠的游戏，太伤脑细胞了！
佟妃却不敢轻视钮妃，反而面上忧愁愈浓：“钮妃到底是皇上身边服侍了十几年的人了，这些年她固然避居永寿宫，皇上却也不错在用度上虐待她。她再如何说，却还是满军旗上三旗，却还是著姓大族钮祜禄氏之女。”
最后才是寿星佟氏现身，她一来，入坐的嫔妃都赶快起家万福见礼。苏帘位置偏僻，偷偷瞥了一眼身居主位的佟氏，她要办生辰宴，合宫的嫔妃算得上名号的差未几都来了，不知钮妃该作何感触呢？苏帘早传闻佟妃深得天子宠嬖，公然不虚。
徐寺人仓猝躬身打千，应了一声“嗻”。
高嬷嬷也非常惊奇：“说不准，这位苏承诺的好运气便要来了。”
而正殿那边却还是灯火透明，佟妃经心润色过的容颜，端秀温婉，天气已完，她却并不急着宽衣睡下。
高嬷嬷一一念过，佟妃只道：“都是平常俗物。”
佟妃俄然对镜微微一怔，俄然问高嬷嬷：“苏承诺——她——但是姓乌苏里氏的？！“
高嬷嬷想到阿谁穿戴打扮都落人一筹的承诺小主，微微生出几分怜悯，便道：“起初就好了，之前苏承诺身边服侍的宫女来回过了。”
高嬷嬷看着礼单回道：“纳喇氏庶妃送的是一对成色极佳的翠玉快意，马佳庶妃送的是一架葫芦万代紫金琉璃炕屏……”
比起钮妃显赫的姓氏和家属，佟氏便难堪极了——她只是汉军旗罢了。
高嬷嬷忙宽解道：“主子，皇上正忙着三藩的事儿呢，旬日有七八日是在养心殿歇着的。今儿下午便叫人送了两斛东珠给主子呢，那但是顶好的珍珠，连钮妃娘娘过生辰，也没得这么好的东西呢。”
高嬷嬷点头，“是姓乌苏里。”
佟妃堕入深思，道：“之前本宫的额娘进宫来叙话，提到过广西将军孙延龄部下有一员勇武非常的前锋官，便是包衣旗，姓乌苏里氏，在岳州一役中斩杀了逆贼尚之信帐下大将，使得尚之信兵败投降。皇上也曾大加赞美过此人。”
绣眉抬高了声音道：“吴朱紫如此得宠，又有靠近小主之意，小主……无妨顺水推舟。”
绣眉瞧着苏帘正在瞧前头的二位，便低声道：“吴小主固然是朱紫位份，衣裳都用上云锦了，那但是妃主份例里才有的呢，传闻是皇上暗里犒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