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苦中乐 上

见说话的是一名身影翩然的年青公子，身穿冰梅纹暗花湖色出风毛长袍，犀锐双眸隐埋没着深不成测的笑意，眉宇间透露着过人的刚毅，微微勾起的唇角又为他增加了几分随性。偏是他这似笑非笑的神情，抹去了眉眼上全数的峻厉，竟给人一种放心亲热的感受，也让她没了先前的胆怯。

宁寿宫夜宴的同时，撷芳殿的小院里呈现了另一件奇事。

玹玗摇了摇，莞尔一笑道：“戌时已过宫门下钥，怎会有官员还留在宫里，撷芳殿虽不在内廷，却也是妃嫔寓所，宫规松散，除非是不要脑袋，不然就是在白日也没有哪个当官的敢到处行走。”

“我是太医啊。”弘历见她小小年纪，说话不卑不亢，阐发事情又层次清楚，遂来了兴趣持续瞎掰。

听出那硬生生的改口，弘历也不究查，而是面露浅笑指着炉灶问道：“你在煮甚么，这香味越来越浓。”

寒天夜长，深宫的冬夜更是漫漫难过，可今晚倒是格外热烈。

玹玗傻傻地望着他，终究忍不住轻笑出声，又赶紧告罪道：“主子恕罪，主子只是没想到一个吃惯了珍羞佳瑶的皇室后辈，还会喜好这贫民家充饥的东西。”

“哦。”玹玗愣了愣，才把盘子递上前去。“主子已经剥了皮，主子请用。”

昔日她老是在酉时之前简朴的煮碗净水白面条吃，以后等康嬷嬷返来了，就随其去正屋做针线活直到深夜。但本日有些分歧，康嬷嬷被召去宁寿宫帮手，她记得母亲说过，但凡是夜宴又要办戏，没有两、三个时候是不会散的，以是她想着，既然过节不如换个口味，弄点别的的吃食。

弘历微微一笑，问道：“就不能大臣吗？”

“那主子要如何称呼您啊？”玹玗难堪地看着他。

“真是个没心气的丫头，这就满足了。”

“好短长的小丫头，你是如何晓得这些的？”弘历不由得细细打量起她来，这小女人仿佛金钗之年都未到，清灵纤秀中藏着坚固，瞳眸通俗完整不像个孩子。

身为皇子那里吃过如许的官方食品，见焦皮内的瓜瓤光彩金黄，软绵绵的冒着热气，小尝了一口，顿时感觉味道不凡，便直接用手拿着，大口地吃了起来，并赞道：“好吃，堆积了甜、香、糯，真是人间可贵的甘旨。”

弘历没有立即答她，想着若直截了当说实话，这丫头必会冷淡他，微微思考了半晌，才道：“爷，叫爷就行了，你今后对着我这个爷也别一口一个主子，在我跟前特许你不做主子。”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因为被这一回身所看到事情惊呆了，如此仪表堂堂的皇族王子，竟亲身哈腰去拾她方才散落各处的针线。

“偶然候山珍海味，也不如这官方小吃。”把残皮扔回盘子里，又接过她递上的巾帕擦了手，才叹笑道：“甚么主子、主子的，听着真够别扭。”

但是究竟吃甚么好呢？

“呀，我都忘了。”玹玗赶紧抓起火筴把烤好的地瓜夹了出来，放到盘子里。“这是烤地瓜，味道可……”

“能给我一块尝尝吗？”弘历微微一笑，并不感觉本身的行动有何不当，顺手把针线篮放在灶台上。

闻着灶里飘出的诱人甜香味，玹玗苦中作乐道：“只要身上不冷，肚子不饿，就已经算是幸运日子啦。”

“额娘讲的……”玹玗自知讲错，立即改口道：“额娘也是听之前在宫里当差的姐妹说的。”

她在家中时从未下过厨，就是煮面条也是近几日才学会的，橱柜里倒是有些食材，但都是康嬷嬷的分例，她也不敢擅动，巧的是角落的柴草堆里有几个地瓜，这东西烤着吃最是甘旨。且宫里的炉灶都设想讲究，像他们这些主子用的厨房是烧柴为主，以是灶内分为两层，上面是放木料的，隔层则做成镂空状，柴燃尽后，灰就会掉到底层。

“那里有这么年青的太医，即便真是在太病院当值，恐怕也是没出师的，且太医在宫中行走，必然会有两个小寺人跟着。再说你看起来也不像普通的文臣，身上透着些许武将的豪气，又稠浊了文人骚人的儒雅风采。”玹玗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芒，柔声下告终论。“我们大清朝对皇子的教诲最是严格，看重的是文武双全，以是主子鉴定，您不是阿哥，就是王爷。”

小厨房的门俄然被人推开，吓得玹玗从速站起家，放在腿上的针线篮子翻倒在地，丝线绣针滚得到处都是。

玹玗找来火筴，把地瓜夹送进灶膛，用还带着火心的灰埋好，又抱来了些柴薪，一块块添进灶里加强了火势，让这小厨房更暖了。

“主子见过……”她刚要欠身见礼，才反应过来不熟谙此人，这安又该如何请呢。“不知您是哪位主子？阿哥……王爷……”

可现在的玹玗如何都不会想到，面前此人就是当朝的四阿哥，爱新觉罗？弘历，一个会让她牵绊平生的孽。

说来这里究竟住着如何的主子，玹玗也甚为猎奇，可碍于端方宫女不能伶仃在宫中行走，出去这十多天她连这院门都没出过，对于撷芳殿也只记得第一日来时的那条路，以是就是再故意想出去看看，也惊骇会迷路肇事，如果以受罚或送掉性命就不值了。

小厨房里，灶台上多加了两支蜡烛，玹玗就坐在灶旁的小凳子上绣花，这里比她的房间和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