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夜半怪人
这话戳得棠梨心尖发酸,倒对这怪老头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滋味。
棠梨攥着剑柄的指节泛白,现在才觉出掌心盗汗。刚才那人的身形有种莫名的熟谙感,只是被那青白面皮俄然贴上来惊了一瞬,还没来得及细辨那人已不见了踪迹,她肯定,那人是戴了一张人皮面具。
傅廷笑吟吟拱手道:“老前辈,彻夜月色恰好,反正都醒了,不如长辈陪您喝酒弄月如何?”
那黑影却猝然回身,青灰面皮正撞上棠梨鼻尖。彻夜月色很好,荒庙前虽有半人高的荒草疯长,却无树木遮光,月华如水正照在那张脸上——肌理僵冷似石雕,青白如鬼怪,两颗瞳人凝着暮气直勾勾锁在她面上,似要将她看个清楚。
棠梨本能地甩出袖中短剑,寒光直取对方面门。斜火线忽有掌风袭来,傅廷已然护在她身侧。那怪人竟如游蛇般贴着空中暴退,瞬息间已退至三米开外,在蒿草间疾掠而过,转眼没入庙后密林。
棠梨从布承担里摸出几张粗面饼递畴昔。老头接饼时盯着棠梨的脸俄然“咦”了一声,顿时又改口伸谢,抓着饼子狼吞虎咽起来。
“有话直说罢,”老头抹着嘴角酒渍斜眼看他,“身边跟着三个天仙似的小娘子,不与她们一起弄月,倒拽着一个糟老头子看玉轮?”说着又灌了口酒,咂巴着嘴回味。
傅廷将这点非常看在眼里,顺势笑道:“老伯和我们一样来这破庙过夜,看来也是错过堆栈的赶路人。不知您故乡那边要去那里?说不定我们能结伴走段路。”
谢兰兰和小莲打从这怪老头进庙起就绷紧了神经,现在被他亮得发瘆的目光一扫,那瞳人里仿佛闪着火星子似的,吓得她俩连退两步直往棠梨身后缩。
固然隔着一扇门,棠梨还是听出了内里有一道很轻的呼吸声。她俄然一把拉开了庙门,月夜下一条黑影刹时闪身往中间跃开。
老头翻着白眼往棠梨那边瞥了一眼,也反面傅风计算,边往庙里闲逛边嘟囔:“尾巴都甩洁净了,后半夜当能睡个安稳觉。”
待陈舟与傅风傅云执剑冲出庙门时,只余满地月光摇摆,杂草上连个足迹都未曾留下。
老头一听“酒”字,一双浑浊老眼刹时亮了起来。傅廷转头叮咛傅云抱来两坛酒,本身接过一坛,另一坛塞进老头怀里。老头捧着酒坛深深嗅了一口,拍开泥封抬头就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蓬乱髯毛往下淌:“痛快!痛快!当真是陈年竹叶青!”
饶是棠梨闯过尸山血海见惯白骨成堆,现在也惊得后颈发紧,一股寒气顺着脊椎往上窜,连腮边皮肉都出现针刺般的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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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说完往墙角一歪,转眼鼾声如雷。世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感觉这老头实在古怪得很。唯独傅廷盯着老头暗忖:“方才他初见阿梨时神采有异,莫非是看出她身上的蹊跷?待他醒了定要问个明白。”
傅风抱着胳膊插嘴:“老头你别赖我们头上,保不齐是你暮年结的仇家寻来,我们跟着你吃了挂落!”
傅廷瞧见老头方才那别有深意的一瞥,更觉这老头不简朴。紧赶两步拽住老头袖子,老头扭头瞪眼:“拽啥拽?”
老头俄然被饼渣噎住,呛得直咳嗽,一双大掌将本身胸口捶得砰砰响。傅廷从速解下皮水囊,特地用帕子擦了壶嘴递畴昔。老头一张油乎乎的嘴对着壶口一顿猛灌,水珠顺着蓬乱胡子往下淌。
老头又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巴掌在嘴边胡乱抹了两下,满不在乎地回话:“咋的?真当我老眼昏花,还能看不见那么大个村庄?谁不想睡端庄屋子?躺床上舒舒畅服睡一宿?可将人家门板拍得震天响,开条缝的都摆手赶人。”
傅廷回身盯着他:“老前辈也去前头村庄借宿过?”
傅廷正色抱拳:“不瞒前辈,长辈瞧您方才总盯着我那位朋友看。她比来身材状况非常,前些日子还大病了一场,大夫却查不出病因,只说气血两虚……若您老看出甚么关窍……”他顿了顿,俄然长揖到地:“还请指导迷津,此恩长辈必不敢忘。”
大抵半夜时分,庙外俄然响起一阵非常纤细的沙沙声,就像风吹过树梢时的树叶声响。但棠梨却立即展开了双眼,悄无声气起家,黑暗中挪到了门口,耳朵贴到了门板上。那声音越来越近,到了庙门四周戛但是止。
几人听了面面相觑,和他们碰到的景象一模一样。
棠梨内心升起一种不好预感,此人像是……特地来辨认她面庞的,莫非——”
傅廷拽着老头衣袖登上庙后土坡,拍开本身抱着的酒坛与对方碰了碰坛沿:“先敬老丈。”说罢仰脖饮了几口,喉结在月光下转动。
老头很快将几张饼吃了个精光,拍着肚皮直打饱嗝:“我这把老骨头就像无根的浮萍,天南地北飘着,吃饱一天年一天。哪天阎王来索命,往野地里一倒,哪管烂在哪个土坑里?”
“那帮庄稼汉见着老头跟撞了瘟神似的。我还当是嫌我肮脏,揪着人就要揍他一顿,那怂货才吐实话。说是昨儿个晌午来了个算命先生,神神叨叨叮嘱他们这几天见着生人千万别收留,不然要招来灭村大祸。以是这两天太阳式微山就家家闩门闭户的,别说过夜,开个门缝都颤抖。”
待他喝完伸谢偿还水囊,傅廷顺手系回腰间时,老头瞥着他涓滴不嫌弃的模样,嘴角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笑纹。
棠梨纵身扑向黑影,指尖几近要触到对方肩膀时,那人蓦地翻掌劈来。凌厉掌风劈面而至,她现在气血两亏身子发虚,当即旋身侧避,堪堪擦着掌风躲过。
先前的怪老头也打着哈欠跟了出来,他昂首瞅了瞅玉轮,抻着胳膊伸懒腰:“我说今儿个去前头村庄借宿被回绝呢,敢情是你们几个小崽子获咎了人,扳连我这把老骨头跟着遭殃。破庙里拼集一宿不说,连个整觉都捞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