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对月亮许个愿
话音未落,陈舟冷不丁冒出一句:“怕不是躲今儿晌午来肇事的浑球?”常日里寡言的人俄然发问,惹得傅云也直盯着单大山。
陈舟快速抬眼,正撞见谢兰兰眸中狡色流转。月光在她瓷白的脸上一镀,倒比白日里更添了几分新鲜。他嘴角噙了笑意,抬头望了望天上明月:“嗯,倒不如对着玉轮许个愿——且看哪个恶贯充斥的,彻夜就遭了现世报。”
秋娘用衣袖遮着脸抽泣了好一阵,才带着哭腔开口:“蜜斯说得恰是。他家与县官老爷夙来交好,就算真把我活活打死,再杀尽我百口,也自有门路保他安然。”
单大山见这景象,也不藏掖了,干脆把话挑了然说:“原是筹算和离的,可这……唉,离不成啊!”
陈舟手里行动没停,悄悄等他往下说。
单大山拣了个铁钉,抡着铁锤哐当锤进木板:“那狗东西仗着读过几本破书,整日里酸文假醋地念几句歪诗。秋娘自小没出过山坳,哪经得住这般花言巧语?不过,单家托媒提亲那会儿,我和秋娘也都觉着是天赐良缘,毕竟那家家世殷实,嫁过来姊妹同村又能相互照顾。谁承想……”他俄然住了口,握着铁锤的手背青筋暴起。
“倒未曾。”秋娘摇了点头,说到儿子嘴角不自发翘了翘,端倪间出现暖意,“公婆虽不护着我,对孙儿倒是顶在心头疼的。我家宝儿打小就晓得护娘,凡是在家见他爹脱手,总要扑过来拦着。现在在镇上书院读书,每月归家头件事便是问我受没受委曲。”
“明天那人究竟是如何回事?”陈舟手里的刨子贴着木料推出一串卷花,状似随便问道。
“那人但是夜夜出门吃酒?常去哪处混迹你可晓得?”
月光掠过二人眉眼,两人相视一笑,现在倒没有了常日“陈公子谢蜜斯”拘着端着的客气冷淡。傅云忽地支着下巴闲闲插了句:“陈兄这祈愿不错,算我一份。”
秋娘俄然抬开端,眼眶里汪着泪:“那杀千刀的撂下话,我如勇敢走,不但要我的命,连我爹娘、阿姐一家都别想活。”
“安稳日子没过上几天,秋娘有天俄然红着眼圈跑进我家,抽抽搭搭奉告我们单伟良在外头有了相好。她不过辩论两句,竟挨了那厮拳头。从那今后,三天两端就要挨打。唉!真是……不法啊!”
单大山借着月光修那扇被砍坏的院门,刨花簌簌往下掉。陈舟走上前要帮手,单大山仓猝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公子爷细心木刺扎手,这些粗活哪能劳烦您。”
秋娘和杏娘也在场。秋娘直抹泪,杏娘握着她颤栗的手,眉心紧皱。
单大山略感惊奇,见陈舟已抄起东西帮手,只得搓动手连声伸谢。
单大山瞥了瞥杏娘的神采,含含混糊地回:“哪能呢……就是……就是孩子们贪新奇……”话没说完就急仓促掀帘出去了。
“那他可打过自家骨肉?”
小莲气得直顿脚:“告到官府去!让官老爷把他锁进大牢!”
院内院外蝉鸣声四起,似也纷繁拥戴着对玉轮许愿。
站他身侧的谢兰兰俄然轻扯他衣角:“取那混蛋性命轻易,可他若死了,秋娘杏娘这般无权无势的,那家人还指不定如何安排秋娘……”
单大山眼神忽闪,偷瞄着杏娘和秋娘,顿了半晌才应道:“啊……他们……去我拜把兄弟家耍几日。”
“以是你们把桃子和石头送走,是怕那牲口下黑手?”傅云攥紧拳头,指节捏得格格响。
暑气蒸得屋里待不住,世人饭后还是聚在院里歇凉。
单大山叹了一口气,又啐了口唾沫接着说:“这事儿怨我。秋娘原是杏娘的胞妹。那年杏娘生桃子时难产,我恐怕她落下病根。家里老娘早没了,只得求岳母让秋娘来服侍月子。谁知一来二去,倒让那牲口盯上了……公子白天是见过那人的,长得是一表人才,人模狗样。”
陈舟听罢抬起眼看着谢兰兰,面露惊奇——她竟能猜透本身策画,当下点头承认。“可那种败类,当真就如许由得他横行霸道?”
谢兰兰瞧着这憨丫头直点头:“官府那里会管这等家务事。我们妇道人家生来命苦,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挨打受骂都是常有的。纵使告了官,顶多说两句和稀泥的话。返来还要被婆家说丢人现眼,打得只怕更狠。”说着朝秋娘投去不忍的目光。
单大山往堂屋方向张望半晌,确认杏娘姊妹没出来,这才压着嗓子开口:“那混账叫单伟良,和我们同村,他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爹还是村里头一个考取功名的秀才公,也不知贤人书都读到那里去了,竟养出这等猪狗不如的孽障。”
谢兰兰如有所思,忽地偏头对陈舟抬高嗓音:“你说,如有人彻夜在窑子里喝得过分,醉成了个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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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舟轻笑一声:“我也是乡野出身,不是甚么公子。这修修补补的活在家也常干。”
陈舟垂着视线没出声,眼底寒光一闪。
她俄然转向陈舟和傅云深深叩首,“明天多亏两位侠士相救!”又转向单大山:“姐姐姐夫,是我对不住你们,平白叫你们跟着担惊受怕!”
“听人说镇西头的花香楼里养着相好的窑姐。”秋娘咬着下唇,手指攥紧了粗布裙,“十天里有八天宿在那儿,偶然喝到半夜,偶然整宿不归。”
“怎的离不成?”陈舟诘问。
陈舟想起晌午见着的那张白净面孔,点了点头。
谢兰兰垂眸沉吟半晌,转头问秋娘:“娘子可有生娃娃?”
秋娘绞着衣角点头:“有个男娃,比桃子小一岁。”
单大山重重叹口气:“单伟良家有权有势,我们斗不过,万一……总得给孩子们留条活路。”
“那怎的反面离?”脆生生的嗓音从背面冒出来。单大山和陈舟扭头,见是小莲这丫头。本来世人都已围了上来,正听他们说话。
说着她卷起袖子,暴露胳膊上那道寸长的新伤口,“我原想着不能拖累姐姐姐夫,常日里都咬牙忍着。可本日……那牲口灌多了黄汤返来,瞧我不扎眼,先是拳脚相加,厥后竟摸出把尖刀,说是他兄弟赠的利器,要尝尝锋刃。我实在怕得紧,这才冒死逃出来——”
傅云一贯喜好小孩子,夹起鸡腿四下张望,却不见那两个小身影。昨夜刚投宿时他还陪着石头耍闹,今天下午一向没见着人,忍不住朝单大山问道:“怪了,如何大半天没瞧见你家两个娃?石头跑哪儿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