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马场东家
刘蜂将桌上几册帐本往前推了推，又指了指柜子里的：“马场的全数账目都在这里，店主得空时查对查对。这马场原是大人特地为您购置的财产，从开张第一天起就是我在筹划，里里外外都熟稔了。现在您返来主事，天然也不敢劳您费心，场子里的大事小情我自会摒挡安妥。”
陈舟会心，转头对刘大感喟：“反正闲着，瞧瞧这南蛮子能取出甚么宝贝。如有好物，恰好买下献给柳大人当个新奇玩意儿。”
马车停稳后，侍从掀起车帘候在一旁。陈舟跃上马车打量四周，苍翠山峦环抱，雀鸟啼鸣不断于耳。右边依山而建的青灰砖墙蜿蜒数里，墙内此起彼伏的马嘶声混着草料气味劈面而来——这场景他再熟谙不过，只是面前这座养马场的范围远胜三和镇故乡那处。
他佯作不知话中深意，点头应道：“既然如此，就有劳刘管事了。”
不过半盏茶工夫，刘蜂便领着个黎黑青年过来：“这是刘大，镇上闭着眼都能摸个来回，让他陪着店主去散散心。”陈舟道过谢，跟着领导慢悠悠晃出马场大门。
理事房外的榆树荫里，五六个敞着衣衿的男人或蹲或立，边嗑瓜子边谈笑，满地散落着瓜子壳。见管事带着人过来，他们斜眼瞥了下陈舟，懒洋洋冲管事打号召。
“刘管事另有要交代的？”
刘蜂暗咬牙关，他在柳江山跟前当差多年，跟着主家见地过多少夺目人物，早风俗话里有话的周旋，偏赶上这么个又蠢又钝的夯货，倒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只得干笑两声：“店主谈笑了，您且渐渐查账，我先去前头盯着。”
待脚步声完整消逝在廊外，陈舟嘴角残存的笑意像被刀刮去似的。本来柳江山替他运营的所谓大好出息，就是这个管马的空壳差事——连马场钥匙都攥在别人手里，看来在那位生身父亲内心，本身只配与牲口打交道！
铁器摊前傅廷正与老农扳话，眼角忽扫见个熟谙身影，忙扯了把棠梨衣袖：“陈舟！”
管事呵叱两声，扬声道：“这位便是我们马场的陈店主，今后都给我细心着！”男人们拖着长音应了，面上还是不觉得意的神采。管事假装没瞧见世人神情，推开账房门请陈舟入内，叫人奉茶后干笑两声：“都是些粗暴男人，店主多担待，处久了就知他们脾气。”
刘大盯着那商贩沾满泥星的裤腿暗嗤：尚书府甚么奇珍没有，这类行商手上能有甚么好东西？这姓陈的公然是个土包子，没见地！面上却木着脸跟上，随三人拐进巷尾小院。
“嚯！店主竟是官门里当差的！”刘蜂夸大地拱手，“这般侠肝义胆的人物，倒叫我们这些粗人开眼了。”
树荫下闲坐的几人扔了瓜子壳围过来交头接耳。刘蜂招手唤来方脸男人私语几句，将陈舟方才应对景象交代清楚，那男人点头会心，回身往柳府报信去了。
“公子谈笑了。”傅廷用心进步嗓门，“实在是您这通身气度，必是识货的朱紫！”公开里又使个眼色。
棠梨顺着望去，见陈舟正被个黑脸青年半挡着走在街边。两人虽并肩而行却隔着半臂间隔，倒似衙差押着犯人游街。
刘蜂瞧着陈舟憨态可掬地问啥答啥，活脱脱个缺心眼的，本来耍弄人的兴趣顿时泄了。这般痴傻作态倒像逗弄三岁稚童，实在无趣得紧，对付两声便甩袖要走。
陈舟听出弦外之音，这话清楚是叫他别把本身当端庄主子，所谓店主不过是个空架子，马场实权仍攥在刘蜂手里。
刘蜂杵在案旁神采忽明忽暗。陈舟装模作样翻看账册，见刘蜂不再说话也不拜别便昂首，正撞见对方没来得及掩去的轻视神采。
待陈舟擦身而过期，傅廷俄然高出半步拦住来路：“这位公子留步！南边新到的琉璃盏、珊瑚树，可要去开开眼？”说着悄悄眨动左眼。
“不过是巡街收税，缉盗拿凶轮不到我。”陈舟耳背泛红，低头盯着鞋面。
陈舟垂眼盯着本身磨出茧子的手掌，神采有些赧然：“固然家里开着马场，但这些养马的活计……我实在没端庄学过。”他俄然昂首挤出个笑，“厥后在县衙里当捕快，才算有了份端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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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舟打量这个满脸堆笑的商贩，忽觉这双眼亮得蹊跷。再细看中间抿嘴浅笑的伴计，这不就是本身心心念念的魏蜜斯吗？贰心头猛跳，面上却皱眉游移道：“你此人好没事理，当街强卖东西？”
陈舟含笑摆摆手，刘蜂退出屋子时几乎绊倒门槛。刚转过影壁便朝账房方向啐道：“轻贱坯子也配充主子！”
傅廷套了身粗布商贾短打，与扮作伴计的棠梨混在集市人堆里。两人慢悠悠晃过各色摊位，时不时与商贩搭话问价。原是出众的样貌被小五拿黄粉抹暗了肤色，粗眉阔嘴一描，倒与平常走货郎无异。
“刘管事且慢，”陈舟俄然叫住他，“本日若无要紧事，我想去前头镇集转转。”
陈舟唇角微扬未置一词。管事候了半晌，原觉得少年店主会说些场面话，没推测竟是这般反应，脸上显出几分难堪：“小的刘峰，原是柳家庄子的大管事。这马场完工后柳大人便调我来打理，可算盼到店主返来接办了。”
他停顿半晌减轻语气：“柳大人也是这个意义。”
刘蜂被噎得神采发青，盯着陈舟神采来回打量，暗骂这乡间来的野种如何连人话都听不懂。小厮端来茶盏，陈舟自顾自斟了杯茶，在书案后坐下信手翻开帐本。
翌日凌晨巡场时，刘蜂摸着马厩围栏笑问：“传闻店主母亲祖上三代都是养马妙手，您给瞧瞧我们这马槽可还使得？”话里掺着几分戏谑。
“店主这边走。”管事引着人往木布局的三进院落去，边走边解释前院是理事房，后院供人歇宿。
马场里走出个管事打扮的中年人，躬身施礼道：“店主可算到了，请随我来。”穿过门洞后，陈舟才发明内里比他预估的更加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