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密奏
二人正说话,见丫头来请用饭,遂都往前头来了。王夫人见了诸葛清琳,因问道:“大女人,你吃那鲍太医的药可好些?”诸葛清琳道:“也不过这么着。老太太还叫我吃王大夫的药呢。”柳敬宣道:“太太不晓得:林mm是内症,天赋生的弱,以是禁不住一点儿风寒;不过吃两剂煎药,分散了风寒,还是吃丸药的好。”王夫人道:“前儿大夫说了个丸药的名字,我也忘了。”柳敬宣道:“我晓得那些丸药,不过叫他吃甚么人参养荣丸。”王夫人道:“不是。”柳敬宣又道:“八珍益母丸?左归,右归?再不就是八味地黄丸?”王夫人道:“都不是。我只记得有个‘金刚’两个字的。”柳敬宣鼓掌笑道:“向来没闻声有个甚么‘金刚丸’!如有了‘金刚丸’,天然有‘菩萨散’了!”说的满屋里人都笑了。宝钗抿嘴笑道:“想是天王补心丹。”王夫人笑道:“是这个名儿。现在我也胡涂了。”柳敬宣道:“太太倒不胡涂,都是叫‘金刚’‘菩萨’教唆胡涂了。”王夫人道:“扯你娘的臊!又欠你老子捶你了。”柳敬宣笑道:“我老子再不为这个捶我。”
柳敬宣因向诸葛清琳道:“你闻声了没有?莫非二姐姐也跟着我扯谎不成?”脸望着诸葛清琳说,却拿眼睛瞟着宝钗。诸葛清琳便拉王夫人道:“舅母听听,宝姐姐不替他圆谎,他只问着我!”王夫人也道:“柳敬宣很会欺负你mm。”柳敬宣笑道:“太太不晓得这个原故。宝姐姐先在家里住着,薛大哥的事他也不晓得,何况现在在里头住着呢?天然是更加不晓得了。林mm才在背后,觉得是我扯谎,就羞我。”
凤姐因在里间屋里看着人放桌子,听如此说,便走来笑道:“宝兄弟不是扯谎,这倒是有的。前日薛大爷亲身和我来寻珍珠,我问他做甚么,他说配药。他还抱怨说:‘不配也罢了,现在那边晓得这么费事!’我问:‘甚么药?’他说是宝兄弟说的方剂,说了多少药,我也不记得。他又说:‘不是我就买几颗珍珠了,只是需求头上戴过的,以是才来寻几颗。要没有散的花儿,就是头上戴过的拆下来也使得。过后儿我拣好的再给穿了来。’我没法儿,只得把两枝珠子花儿现拆了给他。还要一块三尺长、上用的大红纱,拿乳钵研了面子呢。”凤姐说一句,柳敬宣念一句佛。凤姐说完了,柳敬宣又道:“太太打量如何着?这不过也是姑息罢咧。端庄按方剂,这珍珠宝石是要在古坟里找,有那古时富朱紫家儿装裹的头面拿了来才好。现在那边为这个去刨坟掘墓?以是只是活人带过的也使得。”王夫人听了道:“阿弥陀佛,不当家花拉的!就是坟里有,人家死了几百年,这会子翻尸倒骨的,作了药也不灵啊。”
王夫人又道:“既有这个名儿,明儿就叫人买些来吃。”柳敬宣道:“这些药都是不顶用的。太太给我三百六十两银子,我替mm配一料丸药,包管一料不完就好了。”王夫人道:“放屁!甚么药就这么贵?”柳敬宣笑道:“当真的呢。我这个方剂比别的分歧,阿谁药名儿也古怪,一时也说不清,只讲那头胎紫河车,人形带叶参,三百六十两不敷。龟大何首乌,千年松根茯苓胆,诸如此类的药不算为奇,只在群药里算。那为君的药,提及来,唬人一跳!前年薛大哥哥求了我一二年,我才给了他这方剂。他拿了方剂去,又寻了二三年,花了有上千的银子,才配成了。太太不信,只问宝姐姐。”宝钗传闻,笑着摇手儿说道:“我不晓得,也没闻声。你别叫姨娘问我。”王夫人笑道:“到底是宝丫头好孩子,不扯谎。”柳敬宣站在本地,闻声如此说,一回身把手一拍,说道:“我说的倒是实话呢,倒说扯谎!”口里说着,忽一回身,只见林诸葛清琳坐在宝钗身后抿着嘴笑,用手指头在脸上画着羞他。
丫头们想不到的,我怕女人活力,替丫头们都想到了。我想着姊妹们从小儿长大,亲也罢,热也罢,和蔼到了儿,才见得比别人好。现在谁承望女大家大心大,不把我放在眼里,三日不睬、四日不见的,倒把外四路儿的甚么‘宝姐姐’‘凤姐姐’的放在内心儿上。我又没个亲兄弟、亲mm,固然有两个,你莫非不晓得是我隔母的?我也和你是独出,只怕你和我的心一样。谁知我是白操了这一番心,有冤无处诉!”说着,不觉哭起来。
当时诸葛清琳耳内听了这话,眼内见了这风景,心内不觉灰了大半,也不觉滴下泪来,低头不语。柳敬宣见这般形象,遂又说道:“我也晓得我现在不好了,但只任凭我如何不好,万不敢在mm跟前有错处。就有一二分错处,你或是教诲我,戒我下次,或骂我几句,打我几下,我都不悲观。谁知你总不睬我,叫我摸不着脑筋儿,少魂失魄,不知如何样才好。就是死了也是个屈死鬼,任凭高僧高道忏悔,也不能超生,还得你说了然原故,我才得托生呢!”
诸葛清琳听了这话,不觉将昨晚的事都忘在九霄云外了,便说道:“你既这么说,为甚么我去了,你不叫丫头开门呢!”柳敬宣惊奇道:“这话从那边提及?我如果这么着,立即就死了!”诸葛清琳啐道:“大朝晨起‘死’呀‘活’的,也不忌讳!你说有呢就有,没有就没有,起甚么誓呢!”柳敬宣道:“实在没有见你去,就是宝姐姐坐了一坐,就出来了。”诸葛清琳想了一想,笑道:“是了:必是丫头们懒怠动,丧声歪气的,也是有的。”柳敬宣道:“想必是这个原故。等我归去问了是谁,经验经验他们就好了。”诸葛清琳道:“你的那些女人们,也该经验经验。只是论理我不该说。今儿获咎了我的事小,倘或明儿‘宝女人’来,甚么‘贝女人’来,也获咎了,事情可就大了。”说着抿着嘴儿笑。柳敬宣听了,又是咬牙,又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