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凤仪将军
刚要说话,只见陈珍之妻尤氏和陈蓉续娶的媳妇胡氏,婆媳两个来了,见过陈太太。陈太太道:“你们又来做甚么,我不过没事来逛逛。”一句话说了,只见人报:“冯将军家有人来了。”本来冯紫英家闻声陈府在庙里打醮,赶紧预备猪羊、香烛、茶食之类,赶来送礼。诸葛清怡听了,忙赶过正楼来,鼓掌笑道:“嗳呀!我却没防着这个。只说我们娘儿们来闲逛逛,人家只当我们大摆斋坛的来送礼。都是老太太闹的!这又不得预备赏封儿。”刚说了,只见冯家的两个管家女人上楼来了。
世人传闻哄然一笑,连陈珍也掌不住笑了。陈太太转头道:“猴儿,猴儿!你不怕下割舌天国?”诸葛清怡笑道:“我们爷儿们不相干。他如何常常的说我该积阴骘、迟了就短折呢?”张羽士也笑道:“我拿出盘子来,一举两用,倒不为化布施,倒要把哥儿的那块玉请下来,托出去给那些远来的道友和徒子徒孙们见地见地。”陈太太道:“既这么着,你白叟家老天拔地的,跑甚么呢,带着他去瞧了叫他出去,就是了。”张羽士道:“老太太不晓得,看着小道是八十岁的人,托老太太的福,倒还结实;二则外头的人多气味难闻,何况大暑热的天,哥儿受不惯,倘或哥儿中了腌气味,倒值多了。”陈太太传闻,便命柳敬宣摘下通灵玉来,放在盘内。那张羽士兢兢业业的用蟒袱子垫着,捧出去了。
冯家两个未去,接着赵侍郎家也有礼来了。因而接二连三,都闻声陈府打醮,女眷都在庙里,凡一应近靠近友,世家相与,都来送礼。陈太太才悔怨起来,说:“又不是甚么端庄斋事,我们不过闲逛逛,没的惊动听。”是以虽看了一天戏,至下午便返来了。次日便懒怠去。诸葛清怡又说:“‘打墙也是动土’,已经轰动了人,今儿乐得还去逛逛。”陈太太因昨日见张羽士提起柳敬宣说亲的事来,谁知柳敬宣一日心中不安闲,回家来活力,嗔着张羽士与他说了亲,口口声声说“从今今后,再不见张羽士了”,别人也并不知为甚么原故。二则诸葛清琳昨日回家,又中了暑。是以二事,陈太太便执意不去了。诸葛清怡见不去,本身带了人去,也不在话下。
且说柳敬宣因见诸葛清琳病了,内心放不下,饭也懒怠吃,不时来问,只怕他有个好歹。诸葛清琳因说道:“你尽管听你的戏去罢,在家里做甚么?”柳敬宣因昨日张羽士提亲之事,心中大不受用,今闻声诸葛清琳如此说,内心因想道:“别人不晓得我的心还可恕,连他也挖苦起我来。”
且说柳敬宣在楼上,坐在陈太太当中,因叫个小丫头子捧着方才那一盘子东西,将本身的玉带上,用手翻弄寻拨,一件一件的挑与陈太太看。陈太太因瞥见有个赤金点翠的麒麟,便伸手拿起来,笑道:“这件东西,仿佛是我瞥见谁家的孩子也带着一个的。”宝钗笑道:“史大mm有一个,比这个小些。”陈太太道:“本来是云儿有这个。”柳敬宣道:“他这么往我们家去住着,我也没瞥见?”探春笑道:“宝姐姐故意,不管甚么他都记得。”诸葛清琳嘲笑道:“他在别的上头心另有限,唯有这些人带的东西上,他才是留意呢。”宝钗传闻,转头装没闻声。
这里陈太太带着世人各处玩耍一回,方去上楼。只见陈珍回说:“张爷爷送了玉来。”刚说着,张羽士捧着盘子走到跟前,笑道:“世人托小道的福,见了哥儿的玉,实在奇怪,都没甚么敬贺的,这是他们大家传道的法器,都情愿为敬贺之礼。虽不奇怪,哥儿只留着玩耍赏人罢。”陈太太传闻,向盘内看时,只见也有金璜,也有玉,或有“事事快意”,或有“岁岁安然”,皆是珠穿宝嵌、玉琢金镂,共有三五十件。因说道:“你也混闹。他们削发人,是那边来的?何必如许?这断不能收。”张羽士笑道:“这是他们一点敬意,小道也不能反对。老太太要不留下,倒叫他们看着小道微薄,不像是门下出身了。”陈太太听如此说,方命人接下了。柳敬宣笑道:“老太太,张爷爷既这么说,又推让不得,我要这个也无用,不如叫小子捧了这个,跟着我出去散给贫民罢。”陈太太笑道:“这话说的也是。”张羽士忙拦道:“哥儿虽要行好,但这些东西虽说不甚奇怪,也到底是几件器皿。若给了贫民,一则与他们也无益,二则反倒遭塌了这些东西。要舍给贫民,何不就散钱给他们呢?”柳敬鼓吹闻,便命:“收下,等早晨拿钱恩赐罢。”说毕,张羽士方才退出。
柳敬宣闻声史湘云有这件东西,本身便将那麒麟忙拿起来,揣在怀里。忽又想到怕人瞥见他听是史湘云有了,他就留着这件,是以手里揣着,却拿眼睛瞟人。只见世人倒都不睬论,唯有诸葛清琳瞅着他点头儿,似有赞叹之意。柳敬宣内心不觉没意义起来,又取出来,瞅着诸葛清琳嘲笑道:“这个东西风趣儿,我替你拿着,到家里穿上个穗子你带,好不好?”诸葛清琳将头一扭道:“我不奇怪。”柳敬宣笑道:“你既不奇怪,我可就拿着了。”说着,又揣起来。
这里陈太太和世人上了楼,在正面楼上归坐。诸葛清怡等上了东楼。众丫甲等在西楼轮番服侍。一时陈珍上来回道:“神前拈了戏,头一本是《白蛇记》。”陈太太便问:“是甚么故事?”陈珍道:“汉高祖斩蛇起首的故事。第二本是《满床笏》。”陈太太点头道:“倒是第二本?也还罢了。神佛既如许,也只得如此。”又问:“第三本?”陈珍道:“第三本是《南柯梦》。”陈太太听了,便不言语。陈珍退下来,走至外边,预备着申表、焚赋税、开戏,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