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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卷 承恩恣欢赏 归路满烟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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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眷席上,沈安青与瑛娘、惠娘同坐一席,玛雅儿与秋娘邻席而坐,五人一处说着话。侍婢奉上新蒸好的胡饼,更是添了几分节庆之意。

沈安青本来有些倦意,见她们个个欢乐不尽,也笑道:“但是在抢饼吃?却不知谁最馋嘴,得了大块?”

采容笑嘻嘻隧道:“竟然叫海棠得了大的去,小蹄子倒是嘴挑,却不消豆沙馅,恰好得了块莲子的。”

医官从叶昭仪用过的吃食一一查下来,只要那厥后奉上的胡饼里下了药,做胡饼的食官吓破了胆量,连连叩首说未曾做过,奉到席上别处的胡饼也未曾有不当。最后寻到了一个馈送胡饼的宫婢身上,那宫婢神采镇静,遇见有人查问当时便吓得跪下和盘托出,却说是她所为,是她趁人不备,在胡饼中下了药,再问主使倒是不管如何也不肯说。只是有内宫宫人认出那宫婢是前几日才从中宫殿中送去杂役处的。

采容撅嘴道:“这天家贵戚也不是好当的,连个仲秋都不得闲,还要进宫朝贺。”

赵瑛娘与沈安青几人也都快步出了兴庆宫去,一起上,玛雅儿非常猜疑隧道:“若真是皇后殿下所为,也过分蹊跷,为何会使了那么个不顶用的宫婢脱手,不过是问了几句,便甚么都说了。”

身后的宫婢尖叫着道:“昭仪……”叶昭仪已是身子不稳,扶着肚子自席上摇摇欲坠。

下席上嘴仗打个不断,上席的叶昭仪倒是表情大好,她正低声与李存撒娇说着话,忽而感觉腹中绞痛,待要说话时,倒是一口腥甜喷将出去,她惶恐地叫出声来:“陛下……”

金玲轻笑道:“也不知来岁娘子在长公主府的仲秋,可还能这般安闲,只怕是要替郡王亲手做胡饼了吧。”

采容嘟囔着:“原说要叫厨里蒸一笼莲子馅的胡饼,要热烈一番。”

沈宅后园的蔷薇花架子下,沈安青带着采容金玲几个侍婢,海棠、茜如四个胡姬也坐在席上,一众女娘笑着吃着胡饼,透过枝枝叶叶的藤蔓,看着湛蓝夜幕中皓洁的圆月。

“畴前在楚州,总觉着仲秋最好,夫人都叫厨里做了甜饼祭月,娘子每回都要偷几个躲在房里吃。”采容咬了一口胡饼笑道。

沈安青只感觉那已是好久好久之前的回想了,当时节,沈安青不过是个小娘,有爷娘心疼,从不必为生存活路忧愁,现在活了一回,死了一回,再重新来过的她,早已有了更多的牵挂。

海棠点点头,倒是从大大的袖笼中拿出一块包的严实的胡饼与沈安青:“青娘,你吃,这是我得了的。”笑的暴露一排白牙。

玛雅儿瞪大眼:“你还不知?说是许皇后抱恙,由叶昭仪主持女眷宫宴。”

沈安青点头,有些哽咽:“好吃,你们都吃,今儿是仲秋呢,一会子都去后园弄月。”她又向出去金玲道:“送几块去给张灵宝,也不晓得他们高昌过不过仲秋,好歹沾沾喜气。”金玲红脸应着,端了一碟子出去了。

沈安青一怔,并未听闻半点动静,许皇后只怕不是抱恙,遵循宫中的情势瞧来,怕是中宫垂垂失势了,才会在这等要紧的千秋宴上也不再由她主宴。

沈安青脸上一热,倒是瞪着金玲,故作气恼隧道:“好呀,更加没了端方,连我都敢拿来讲笑。来岁我做不做胡饼是不知,只是张部曲如果想叫或人过门做胡饼与他,只怕要好好等着了,我可不松口。”金玲顿时红了脸,扭捏地攥着衣角不敢多言了。

待来宾皆退席,圣主李存才与叶昭仪相携而来,在世人的朝拜声中,小腹隆起的叶昭仪缓缓在女眷上席坐下,公然是主宴。沈安青悄悄扫了一眼下边的信安公主与江都公主二人,俱是神采非常丢脸,只怕许皇后现在在内宫处境非常艰巨。倒是嘉生长公主神采自如,与夫人们说着话。

不几日便是仲秋,又值贤人千秋,宫中传话来,赐宴花萼相辉楼。

吴瑶娘打着团扇,嗤笑着道:“我便说这宫宴上竟然连出身卑贱的胡姬都能来,真真是屈辱了在坐的贵家娘子们。”

“瑛娘,你快瞧阿谁伶人如何是黑如焦炭普通,好生奇特,莫不是甚么妖怪吧!”惠娘非常别致,不由地惊道。

回到洛遥坊,已是夜幕低垂,采容几个正笑着分胡饼,见沈安青返来大喜过望,忙迎了她至上席坐下。

医官很快便到了,倒是说叶昭仪乃是中了毒,救治及时,性命是保住了,只是腹中的身孕倒是没了,还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世人看了她的模样,忍不住都笑了起来,这一对朋友倒是真是好上了,本来还是相互瞧不扎眼,不知何时竟然成了相互心仪的一对,连沈安青都大吃一惊,倒也乐见其成。固然张灵宝性子倔强,倒是非常朴重的一人,幸亏金玲聪明体贴,懂的变通,今后在一处了也能够给沈安青作管事娘子,分身其美。RS

沈安青一怔:“如何,本日女眷的宴席倒是叶昭仪主宴?”

惠娘怯生生望着她,盈盈拜下:“青娘。”

沈安青愣住了,好久才接过那胡饼,竟然还是温热的,她不感觉有些想要落泪,她翻开纱巾,咬了一口,那股熟谙软糯的莲子甜香味在口中缭绕。

花萼相辉楼在兴庆宫,马车跑了大半个时候才到,沈安青立在宫门前看时,宫车过往如云,赵瑛娘远远笑道:“青娘,你瞧着这宫门作何?”她身后却还跟着个一身棠青色半臂襦裙梳着百合髻只簪着几支素银钗的年青女娘,正低着头怯怯攥动手绢。

宴舞以后便是百戏,番邦的伶人表扬吐火吞刀,更有以头碎石,各种希奇的技艺,博得了很多喝采声。

赵瑛娘笑着与她说:“那是昆仑奴,倒是远远的番地送来的,自来肤色便是乌黑,与我们都是普通,并非甚么妖怪。”

一时候花萼相辉楼里氛围非常凝重,李存狠狠扫过席上世人,咬牙切齿隧道:“查,与朕彻查,竟然敢在宫宴中下毒,公然已是反了天了!”

沈安青望着惠娘只感觉同病相怜,二人都是爷娘早亡,寄身别处,不由地更加靠近些,她轻笑着向惠娘作礼道:“惠娘。”

“好吃么?”海棠偏头望着她笑道。

玛雅儿与秋娘也到了,近前来笑道:“还不出来,却在这一处谈笑,细心一会子误了宫宴,那位叶昭仪要与你们脸子看。”

席上一阵混乱,连同乐舞百戏都愣住了,席上世人与伶人俱都望向这边,吃惊莫名不知所措,还是李存一把揽住倒下的叶昭仪,厉声喝道:“医官,传医官来……”抱起叶昭仪向内殿疾步而去。只余下宴席上的世人惊骇非常,面面相觑。

沈安青偏头笑道:“你带了哪一家娘子来?”

金铃掩嘴笑道:“这会子晓得难堪了,这还未曾全礼,待进了宣城长公主府,只怕更是宴乐不竭。”

杜秋娘忙拉了拉她衣袖,低声道:“快别说了,现在只是查到那宫婢曾在中宫殿中服侍过,并未直言是皇后所为,若叫人听了去,只怕会开罪。”

沈安青笑着道:“你尽管蒸,待返来我再吃一个。”采容这才笑嘻嘻地应下了。

吴瑶娘神采变了变,咬牙冷哼一声,别开脸去不再理睬。

惠娘脸上一红,低下头去盈盈含泪,不敢说半句。还是玛雅儿瞪了眼归去,道:“不过是昆仑奴,不认得也没甚么奇特,休要夹枪带棒的。”

正说话间,不远处的席上飘过来一句话:“公然是没见地,连昆仑奴都未曾见,这般小家子气也敢到宫中赴宴,真是丢了脸面。”倒是吴瑶娘,正一副不屑的神采看着这边。

赵瑛娘拉着玛雅儿不叫她再与吴瑶娘打嘴仗,只是冷冷道:“瑶娘慎言,需知上席的叶昭仪当年不过是舞伎出身,你的话如果叫她闻声了,只怕……”她嘲笑一声不再说下去。

圣主不爱剑舞与四方乐,献上的俱是绿腰、软舞,鼓乐笙箫奏响,看那娇美的舞伎团团作舞,*如云,身姿如燕,叫人不由喝采。

沈安青看着海棠,当初来时肥大不堪的胡女,现在也长的高挑素净了很多,正含笑盈盈看着本身,招招手叫她近前来,笑问道:“可好吃?”

一场千秋宫宴竟然就这般草草结束,李存命侍卫将宫婢收押,拂袖而去,一众朝臣女眷俱都仓促离席各自回府去,只怕多留一会便会与这场宫中变故扯上干系。

赵瑛娘拉过身后的女娘,笑着道:“这是我姑母之女惠娘,也是王谢以后,只是阿爷阿娘故去得早,现在在我府上住着,本日宫宴便与她一道来了。”

赵瑛娘皱着眉道:“看这景象,宫中要不承平了,克日我们还是谨慎些为妙,莫要惹出事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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