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一一零章
说罢忽觉讲错,怕又勾她思亲再哭一场,便起家离榻,朝外头唤来婢子,叮咛道:“去木叶阁把给漆盒黛砚取来。”
琬宁还是拿帕子轻掩着面,略略抬首看畴昔,见他行动谙练,正从水盂中取了水渐渐磨着,内心不免迷惑,他如何对此事如此精通呢?转念才记起,他是娶过妻的,内室之乐,莫过于画眉者,他也是能常为妻画眉的人么?
说着便一把捞起她翻过身来,让她跪着,却又将那细腰摁到最低,分腿翘臀,欲从前面入港,以往同韦兰丛,他便最中意这个姿式,虽好久未曾再有,却终归是本能,轻车熟路的,晓得身下人那里敏感。
琬宁羞得说不出话,两只手抵在他肩头,浑身绷得比张弓还紧,成去非低首去吻她的脖颈, 又腾出只手来, 摩挲着她鬓间青丝, 几下给散下来,铺了半方枕头,她的发繁密和婉,春日里的兰蕙一样,他便连着青丝也细细吻了,不觉间悄悄滑到她小衣里头,轻一下重一下地揉着她,不几下,她那薄弱的肩头便扯露在面前,成去非昂首去吻,发觉竟是冰冷一片,她且又瑟瑟抖着,遂伏在上头低问一句:
婢子虽觉奇特不解,却忙撑伞去了。
大略世情如此,睁眼便落空,不如阖眼入梦。就好似这一春,她万般珍惜,还是无声流逝了,东风散尽,百花作残,可叹她自春方始,便忧心春逝,像畏寒的孤雁,经冬复历春,总不能有悠长的安稳过生。
琬宁听得心底恍恍,闭着眼,并不能瞧见他神情,但能听出这话里的冷僻,仿佛他并不是在回顾亡妻,只是在跟她陈述一件过往之事,她本觉得他没说完,便悄悄等着他说下去。
成去非心头微微一震,一时情怅。
说着用唇渡给她一层醉意, 听她闷闷收回点细弱的声响,便悄悄咬住她乌黑的耳垂,一只手早游走到她腰间,直朝她耳畔吐气:“不说话我就当你承诺了……”
他满目去寻帕子,待取过来,悄悄拿掉她那仍捂在眼上的双手,替她擦了擦脸:“罢了,是我又吓到你,你惊骇也是常情。”
琬宁忽觉眼眶又开端发酸,仍迷恋他手底的那份轻柔,一时无话可说,如秋蝉残落在这沉深寂静处。
一面挽了袖管,执眉笔蘸了蘸墨,正想为她刻画,却又见她目中似带泪光,盈盈不堪望。
“闭上眼,”他叮咛她,开端一笔一笔划起来,行动分外轻柔。琬宁整张脸被他捧着,清楚能感受获得他手指在本身脸颊上游走,悄悄的,痒痒的,像极了前一阵暮春时节漫天飞舞劈面而来的杨絮。
琬宁心境早乱,发觉他两只手掐紧了本身腰身,忽收回一声尖细的哽咽声,便朝前扑倒,死死攥住了枕头。成去非被她这一声激得心头微微不悦,咬牙道:“还没如何着,你哭甚么,有你哭的时候在背面,省点力量。”
“他日吧,不消勉强本身,我不怪你。”
直到他罢休,打量了半晌,搁笔道:“你这双眉如许,恰能载闲愁。”
“你在狐疑我为何会深谙画眉之道,是么?”成去非心中只消一动,便勘破她那点心机,琬宁只觉他鼻息近在天涯,心中错愕,俄然面前一黑,他的手覆上了本身双眼。
“你这到底是女人家心性,说悲伤便悲伤。”成去非渐渐顺着她的发丝,昂首看了她一眼,“脸都哭花了,你家中姊妹脾气都似你这般么?”
成去非一只手过去下头游移,三两下扯了她的亵裤,紧紧贴了上去,在她耳畔笑道:“怕是要你受这份良朋规戒,忍着点,想叫便叫出来。”
他鼻息降落:“我的嫡妻很懂事,对上对下,统统事件都能办理得分毫不差,虽只在我跟前有些率性,但向来不必我分神,你不一样。”
外头,敲打着窗棂的昏风暗雨,仍声声入耳,他半晌没接言,只冷静把她肩头的衣裳理好,就势揽在胸前,道:“原是想到这层才哭的么?”
“你如许会害死我知不晓得?”
成去非一笑:“怪你甚么?”
“你我之间也是如此,偶尔之机,得以了解,”他终还是握住了琬宁的手,“我待你,有私心,也有私交,只盼你在我家中,当是阳和启蛰,能放心度日。而不是悲从中来,惶惑不已。”
这里设的床榻,帷幕简素, 他把她往榻上一推, 整小我就夜普通笼了下来。
琬宁依偎在他怀中,愈发感觉不实在,怯怯伸脱手环在他腰间,不敢落在实处,只虚虚搭在一侧。
“冷么?”
他面上平平,言辞却殷殷,琬宁心头惘惘,几欲落下泪来,缓缓起了身:“那,今晚的事您会怪我么?”
“上回说替你画眉,有事担搁了,此次补上罢。”
几近分毫不差的同一句话,多年前,自虞静斋口中而出。彼时他二人身处华宴,觥筹交叉,来宾尽欢,少年后辈们日日彻夜达旦议辩言道,从易老之学一向谈到当世人物,琴酒为伴品藻贤愚,不醉不休,就是如许的温软侈丽梦境中,少年人却偏要言“沤珠槿艳”,那么现在呢?乌衣巷更加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他二人皆官至高位,他自问胸怀的是社稷,是百姓百姓,又是否也作“沤珠槿艳”?
他怜她荏弱,不急着弄她,怀中人忽岸上鱼似的扭了几下, 他晓得她还未曾学会如何换气, 便稍稍分开, 拿指肚在她唇上轻抚了一阵, 要笑不笑的:“喘不来了?”
听她软软糯糯应着,成去非身上直发麻,狠狠吸允了一下,把她又箍紧几分,仍然不住吻着她。琬宁慌乱如此,情、欲上她还是是懵懂的,就仿佛一只长熟的蛾子,却不知如何冲破茧壳,只晓得他那股热辣辣的气味无处不在,本身两只手跟着无处安设,人虽被他拥着,可两人丝严缝合间偏有那么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她难以接受他的爱抚,怕统统又是空的,就仿佛当初在家中,一觉醒来,便四下寥落,物是人非,只剩她一人形影相吊。
沤珠槿艳,岂敢多怀?
琬宁糊了满脸的泪,似是极其哀恸,成去非面上不由有几分尴尬,不知她那里又俄然不对劲了,跟她如何就这般难?本觉得她没反对,就是应下来,半途忏悔,倒显得他轻浮无行。
等他调好眉墨,便朝她走过来,见她并不是很欢乐的神采,反倒有些想避开的苗头--她不觉今后掣了掣身子。
言罢颇觉无法,重新束了衣裳,抚额静坐半晌,才把那股躁动压下去,扭头看她:“不是情愿么?”说着扯过夹被替她掩住身子,好声问道:
少顷,婢女已谨慎捧了漆盒出去,成去非接过来放在案几上,先把烟墨置于黛砚,一面拿黛杵悄悄捣着,一面回顾望了她一眼:
不想琬宁完整捂住了双眼,埋在枕间呜哭泣咽就此哭了起来。成去非见她好死不死地来这么一出,下头虽忍得辛苦,可到底还是不肯勉强她,便紧抿着薄唇,扳过她肩头,皱眉道:
“是不是惊骇?”
成去非折身返来,见她正垂首系着飘带,回想方才情状,自嘲一笑,心底叹她到底是对男人一无所知,只怕她最多能想到如何同他对坐一室,读书习字,赏春观雪,大抵像她阮家的那些兄长们,青衿墨客,怜香惜玉,举案齐眉。
“我不是怕这个,”她哀哀戚戚咬着帕子,即便她心底不甚了然他将要对她所行之事,“我怕您待我,只是沤珠槿艳,不敢多怀……”
琬宁扭捏不语,一张脸涨得红红的,踌躇了半晌,才鼓足勇气,颤颤地想去解裙间飘带,成去非看出她企图,煎熬至极的一副模样,便摁住了她的手:
她身子轻, 这会被他揉了几下,更是软成一汪春水。成去非抱起她, 往里头走, 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遇, 只拿吻堵她, 唇齿交缠间尽是那点樱桃的甜味。
他立在烛影里,一缕缕葳蕤亮光照在他脊背之上,琬宁呆呆看着他,仿佛想通过这一刻,能窥测他灵魂的一隅,可清楚这一刻,他那执墨的手,更像是偶投寄在人间,这如此平常的人间。
“如何了,不想画?”他打量她半晌,琬宁蹙眉低首并不答话,成去非便哈腰托起她下颚:“脸抬起来。”
“人之生比方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坠,自有拂帘幌于茵席之上,也自有关篱墙落于粪溷之侧,偶尔之机耳,你那些亲生的兄弟姊妹,或许早不知寥落那边。养于阮府,是你的大幸,亦是你的大不幸,”成去非仍端倪着她,缓缓说道。
言语上的温存并不能和缓他眼神中现在的疏离,琬宁噙着泪,目光正对着他,他的眼里是隔岸袖手般的洞明,宽柔者突如其来的刻薄让人惊骇,可严峻者偶一为之的和顺更让人无所适从,她不全然是惊骇,方才事情到了哪一步,她实在并不是很清楚,只觉心底忽悲辛难抑,藏了口污血般想要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