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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一六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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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去非一人独立夜风中很久,赵器冷静来到他身侧,把一封书牍递了畴昔:“蒋家的那位公子正巧在家,当即就提笔给你回了话。”

“还算清楚。”

狸奴本也出身胡人贵胄之家,读过几年汉人的圣贤书,现在心机百转千回,咬牙点头,望着成去非,成去非淡淡道:“你自怀家国之恨,这类事,即便你不说,你我都明白,我只想让你晓得,边关板荡,凡有一夫之勇者,俱思王霸之事,遂致百姓不宁。倘胡汉能互利来往,平和共处,朝廷也不会妄加干与,自会多与安抚,无法民气不敷,故屡有祸事,于两边了无好处,乱战当中,不管汉人也好,胡人也好,百姓皆命贱如牛马,让人不忍观之。我不会强求你挥刀向手足,只请你为我绘制一副并州周边详确舆图,你可情愿承诺下来?”

狸奴闷声不语,半日才点头承诺,成去非便折身拜别,身后这外族少年盯着他的背影远去,眼神非常的阴沉,又别样的庞大。

少年态度虽恭谨,言辞间却仍不卑不亢,成去非点了点头:“我本日起就要出征并州,你肯不肯同我一道去?”

而尚书令本人现在正在家中后院,寻来当初赵器带回的胡人少年狸奴,摆布稍作打量方问道:“对并州地形熟谙否?”

韦少连窘得脸通红,连连承诺下来,他到底是年青,虽爱舞刀弄枪,却也非常钟爱给那骏马润色,现在见成去非松了口,大喜过望,还想要再说几句好话,却见成去非朝本身摆了摆手:“先归去,把该筹办的筹办了,到了疆场别软了腿就行。”

虞归尘先是微微一惊,又思惟他决计这般称呼阿灰,一时心境庞大至极,却只点头应道:“你放心。”

狸奴自入成府这几年,甚少见到成去非,多在后院打杂一类,偶尔也肯做些胡人所常用胡床一类器物献与世人,府中高低垂垂风俗这工致又沉默的外族少年,遂相互相处,倒也相安无事。更何况狸奴极其聪明,现在一开口,早是一嘴纯熟的建康官话:

“对!日月可鉴!”韦少连拊掌感激看了虞归尘一眼,成去非冷冷看着他,“行了,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可惜你不是幽并游侠儿,我看不惯你那套胡里花梢的行头,把你那顿时累坠的东西给我全扔了,闻声没有?”

两人闻言不由对视一眼,这小子何时上的奏表两人竟毫不知情,现在风风火火跑来,雀跃之情溢于言表,成去非却兜头就泼下一盆冷水:

“清楚我带着你为了甚么吗?”

那一行行流丽小楷写得又相称端方标致,成去非重新至尾细细看了一遍,便把灯罩取下,就着烛火,引燃了那书牍,弹指间,飞灰泯没,那点子香却满盈好久不散。

“至公子,小韦将军来了!”有小厮在外头忽大声提示道,韦少连似是等不及,一脸热忱地直奔阁房而来,却不料虞归尘也在,冲他咧嘴笑着打了个号召,随即满面冲动看着成去非嚷道:

“去把二夫人请来。”成去非起家净了净手,叮咛道。

是谁说的,伯渊,你该是批示千军万马的人。

成去非自受命以来,亦有几样事需办理清楚。

这此中未曾停顿,未曾游移,前后规旋矩折处实在是高耸,台阁中成去非一走,那么居于副位的仆射递补而上,自要总领台阁统统事件。顾曙虽身兼两职,但因常日成去非在,他重心皆在帝国财务之上,今后景象则要以他为首,成伯渊是在狐疑阿灰,还是担忧江左公开掣肘?

“很好,并州起码算你半个故乡,过后你不消返来了。”成去非如是说,狸奴面上一愣,不能信赖似的看着成去非,可又深知他的话向来都是落地为实,遂艰巨道了个“谢”字,成去非这时方道:

又不是没杀过人,韦少连腹诽一句,欢天喜地去了。

比及成去非回到书房时,虞归尘已到,两人一时竟无话可说,只冷静饮茶,成去非终先好友一步缓缓开口:“除了台阁的事情,我另有一事相托。”

仅此三字,足矣。

“凡王师出动,因粮于敌,最为急务,运粮不但多费,且势难行远,阿灰把账算得已够清楚,”成去非眸中必然,看着虞归尘道,“我请你替我留意尚书仆射大人。”

狸奴心底如同鼓击,眼中掠过难以发觉的一丝奋然,可很快又压了下去,垂首道:“我跟至公子走。”

“他见了你,是何景象?”成去非一面漫声问,一面朝书房走,赵器紧紧跟住了,两只眼睛全在成去非身上,“蒋公子为人非常谦逊,待小人很客气,他看完那信,当着小人的面,给烧了,小人又等约莫半个时候,他回好书牍亲身送小人出的府。”

台阁中度支尚书、左民尚书没日没夜核算军饷赋税等琐细,案几上高高摞起一沓这数年来各地土断服从,府库储备有所增加, 盖因光阴太短,充其量只能算是聊胜于无。顾曙一时候忙地不成开交,既是尚书令亲身出征, 统统事件明细皆要一清二楚转呈给他, 这此中天然草率不得。另有尚书令语重心长交代:我走后, 台阁诸事,你同大尚书要多多担待。顾曙亦自是答允不迭。

函套上并无笔墨,天然也没这个需求,成去非拿刀缓缓副开函舌,将信笺取出时,才嗅到一股甘淡之香,近似于芸草的气味,是了,蒋北溟就是如许的人,虽不奢豪,但是总要于细节处留意,这是他作为贩子的那点子风雅之气。

未几时,虞书倩由一家奴持灯引领而来,踏入书房的顷刻,亦闻到氛围中这一缕香气,心下猜疑,见成去非端坐于书案前,便上前见礼。

两人何日能再并肩作战于旗号猎猎之下,何日能再同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何日能再一起听那胡笳悲鸣,似成期望,但是,他二人,一上疆场厮杀,二在台阁理事,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的联袂并肩?

成去非没有说话,只含笑点了点头。

但是这笑意在虞静斋走远后,兀自垂垂固结,成去非一阵低喃:“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伯渊,倘无他事,我也先归去。”虞归尘单身而起,成去非并未几留他,送至门外,虞归尘这才回顾望了望他,轻声道:

“此心日月可鉴。”

但是虞归尘本人对政务,对山川,皆无多少真正热忱可言,不过是虚无脾气,别人不知,成去非却清楚得很。两人之间,虽不敢比伯牙子期,但成去非最信赖者,莫过于虞归尘,反之亦然,如无虞静斋身在台阁,成去非出征西北之心自少不得一番顾后瞻前。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 存亡之道,不成不察。是以王师出征前的繁复筹办,不成掉以轻心。参军需赋税, 到衣甲东西, 不一而足。又因建康去并州长途跋涉, 朝廷临时征用官方几十万匹马骡等畜以保后勤辎重运输。

“伯渊,你保重。”

自赵器前次偶然提及,成去非思忖偶然,便让有司把长干里一带的租税交由蒋北溟同一收取,暗里探听,那些商贩果然几无牢骚,可见蒋北溟此人确有可取之处。至于他如何跟胡人做买卖,如何跟东南诸国商旅打交道,经常纵横大江南北的轶事,成去非平日里听来很多,关于蒋家富可敌国的传闻,在坊间一度甚嚣尘上。

等虞书倩拜别后,成去非一人静坐,似在冥想是否另有事情落下,如此过了半日,他终究振袖起家,细心再扫将一遍本身所保重的文籍书册,随即踏出了房门,朝供奉双亲牌位的处所去了。

成去非以中指叩着案面,久久没再说话,他同虞静斋之间,很多事情只需点到为止。虞归尘现在忽思惟到一事,问道:“先前去远招募的兵士,是不是还留了一部分?”

倘真论起常日自律,虞归尘并不亚于成去非,不近女色,不事浮华,责己重以周,待人轻以约,唯爱天然山川罢了。但自重新入仕以来,克己营私,廉约谨慎,又引得无人不赞。加上其人向来都是清雅风采,更得时人青睐。虽与乌衣巷至公子号称“连璧”,却贵居“江左八俊”之首,不是全无事理。

影象中泛着暖意的声音模糊传来,成去非抬头望了望西北方向天空中呈现的第一粒雪亮白星,才想起一晃间太尉都已拜别两年,那么现在,他是否在和父亲把酒言欢?

“你还晓得你是有罪之身,你同家里筹议了没有?”

“兄长,今上承诺我的奏表了!我要戴罪建功,同你一道平叛!”

韦少连反手抓了抓脑勺,悻悻然:“家里不管我,我反正也要去西北,今上开了天恩,许我将功抵罪,兄长,”韦少连上前一揖正色道,“我是真的愿同兄长出世入死!此心,此心,”本一肚子沛然正气,忽被一个如何也想不起来的词卡住,还是虞归尘给他笑接上:

凤凰五年元月末, 雍凉多数督舞阳侯骠骑将军周休殁,凉州太保护送棺木回京。又有并州祸事复兴,天子授尚书令成去非为征北大将军, 加督并州诸军事, 假节,领兵二十万出征并州平叛。朝中虽仍多有疑议, 然天子金口玉言, 任由百官各自演义。

夜风还是寒凉的,边陲上的衰草应还覆盖着寒霜,这一室暖和之间,虞书倩在听完成去非简练又中肯的几句交代后,再度见礼,亦如同她真正的兄长一样淡然处之。

“家中诸事有劳你,倘有一时不能定夺的事情,去找静斋。”成去非抬首看着她道,虞书倩心头微酸,她年青的夫君尚在千里以外,但是这一春尚未等来,她年青的兄长又要无可制止地踏上征程,现在,她唯有微微一笑:“请兄长放心。”

“留了一队马队,”成去非直言不讳,“这一队人马不过数百余人,此中过半是当初钟山一过后退出来的,另一些则是从底下乡野遴选上来的,有那么几个好苗子,不过真金仍需火炼,就看并州这场火了。”

这一句和她真正的骨肉兄长如出一辙,她那点在钟山事情闪现的聪明和勇气,在如许的时候,让成去非再一次感慨佩服。仿佛如许的拜托,虞家兄妹,天生就是要来为他成去非承担的,为他立室承担的。

虞归尘听言,心下又稍安宁几分,这些人蛰居夕照马场好久,如何借朝廷临时征兵的名义随成去非北上不得而知,但约莫可作亲信,可作精兵,则多添一份保障,这让他由衷地替成去非欢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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