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小说
会员书架
爱你小说 >历史军事 >权臣本纪 > 213.二一三章

213.二一三章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中书令已把话说透,不管尔等有话无话,本日且都先到这里罢。”近侍见状,忙高呼一声“起驾”,百官目送天子拜别,便都看向了大司徒,等他发话,大司徒同光禄勋大夫顾勉低语两句,才道:“时候不早了,诸位也都散了为好。”百官闻言,一面相互群情,一面窸窣起家,本日闹成这般,毫无好处,徒坏兴趣,世人各自穿戴好氅衣,钻进自家马车,也不再多言,一时御道上唯有辘辘的车轮声。

既提中正,他马儒的顶头下属沈复便是一个,本就错愕不已的臣子,如此一来,更是瞠目结舌,完整猜想不得此民气智竟庞杂至此,于一干世家大族面前肆意抖完工火,哪怕是天子,也不由皱眉问身侧近侍:“他方才说的是甚么话?”

英奴点了点头,不再瞧马儒,望了望最前面的录尚书事的四人,道:“你们就没有要说的?”四人出奇地沉默,英奴一叹便看向沈复,“你是兰台的长官,他这么说,沈卿没有观点?”

天子并不觉得意,仍问道:“卿这是要翻粮仓的案子吗?”马儒立即摇了点头, “不, 臣要说的是现下朝局, 臣情愿为今上一解缘何会有那帝非帝,臣非臣之说!”

英奴微微松口气,抚了抚额头,本日殿上闹出两场,已把天子搅和得沉闷不安,儿歌到底何人所授?那破土真龙代指何人?马儒此举又意在那边?背后是否亦有人授之?小小新进御史将话陈述的痛快淋漓,慷慨万分,英奴本身却几近身陷宽裕,因为年青的天子实在清楚,这天下不是他与百姓的,而是他与这些高门士族的,天子心底愁闷不已,贩子歌谣,空穴不能来风,御史弹劾,亦不是口说无凭,而天子却只觉怠倦有力,不咸不淡收了尾:

“中丞这话有事理,”张蕴沉默偶然,开口道,“今上,容臣来问御史。”说着转向马儒发问,“御史把九品官人法说的罪大恶极,我想问御史,这世上可有完美无瑕的用人之制?你本身看一看,这殿上,可都是无能草包的人物?九品官人法有不敷之处,御史能够提,能够跟今上建言,但跟这儿歌有何干系?照御史的意义,既然殿上多是逆臣,是不是都要拉出去杀了,今上身边就只要忠臣了?御史直言奏事,乃本分,倘无聊演义,信口开河,那便是为臣子的大过。”张蕴说完,见马儒还欲申述,扭过甚去,看着天子道:“那民谣不管企图如何,已损天家严肃,局势不成再扩大恶化,当彻查廓清,而御史所说,也请今上择其善而听之,他本日既醉酒,不免过火了些,今上还是命人先将他叉下去,免得再招物议。”

近侍唯唯诺诺不知该如何回应,底下群臣相互目视一番,英奴已侧眸扫了两眼马儒:“卿的意义是,在坐的有很多逆臣?”马儒点头,毫不否定:“臣就是这个意义,府库缘何空虚至此,莫非不是世家之过?是故臣才说,国之巨蠹,皆为逆臣乱臣!”英奴嘲笑,草草环顾一圈,道:“诸卿闻声没,大殿之上,就他一小我是忠臣!”马儒随即道:“臣没有如许说!”

坐中无人不知顾曙有武库之称,凡是经他手理过的实务,无一不清不明,本想这下总归把马儒驳无可辩,马儒却道:“请仆射来解释,那为何现在上品无豪门,下品无士族?不过因定品任官乃是看家世而来,莫非豪门之家就无才德兼优者?莫非高门里就皆是才德兼优者?仆射说到某,某也明说,凡清贵之家,哪一个肯去御史台?先帝年间,有尚书郎转任御史,竟视之为耻!也请仆射再来解释解释,为何御史台凡是弹劾贵胄后辈的奏呈,却不时没了下文?”

“顾仆射,”英奴先不睬会,忽点了顾曙的名,“你现在算是尚书台最高长官,你来讲说,台阁是否就有他说的那么不堪?”

顾曙不由同虞归尘对视一眼,持笏出列道:“御史的职责,便在于弹劾百官,马御史能不避权贵,指陈弊政,臣也佩服,”顾曙声音仍清雅如昔,马儒可撕破脸面大放厥词,他们这些人,哪怕心底早已恨不能将对方摧骨扬灰,然面上却仍然需东风细雨,杀人并不是非得用刀子的。

“不过马御史指责九品官人法,臣不敢苟同,定品选官,乃各州中正及吏部、大司徒三层把关,马御史莫非不是中正所定的乡品?终究御史一职莫非不是经过大尚书所授?马御史直言不讳,刚正不阿,实在动人,就单说此点,可见九品官人法并无可指责处。至于所谓尸位素餐,臣更不能苟同,台阁中诸位尚书,出身高门,是为不假,可台阁理事,向来力求当日事当日毕,从无懒惰对付之时,而尚书们夜宿于内宫也是常有的事,我不知马御史所谓尸位素餐之论是如何定下的,朝中诸多事件,台阁也皆存根留档,大可一查,”他微微停顿,朝马儒看了看,“御史倘仍存疑,现下便可考量某。”

成去非回顾望了一眼黑黢黢的宫阙,同顾曙虞归尘两人略一点头表示,也上了马车,赵器在前犹踌躇豫,欲言又止。街头巷尾唱遍的儿歌,他不能不为仆人担一层忧,成去非悄悄叩了叩车壁:“没事了,回家。”赵器心中一松,扯紧缰绳,低喝一声,驾车往乌衣巷去了。

“我不明白,还请御史将话说清楚。”顾曙话方一出口,百官直想顿脚,果然,那马儒涨得满脸通红,大声道:“好,那某来奉告仆射大人,御史台弹劾无效,皆因权贵把持朝政,就是今上也不能束缚尔等!”

英奴明显也未曾推测他竟有如此之胆,公开撕破悠长以来君臣之间心照不宣的那张薄纸,一时僵坐在御座之上,待回神方问:“你想说甚么?”

顾曙一笑:“御史这话是在指责今上?御史弹劾的折子可不是呈给台阁的。”马儒冷哼道:“某说的何意,仆射大民气底明白。”

风波骤起,将将打到世人脸面之上。然坐中诸民气机却不尽不异,独一分歧的便是皆心道,这等蠢货,当真不知宦海当中,尤以他这类破格开恩汲引上来的寒素后辈,该如何立品办事?不过有人却也替他想的明白,恰是以等出身,孤注一掷,倒不希奇,不过倘再多想,如此为官不易之机,此人孤注一掷在此事上,又有何好处?

沈复答道:“马儒所言九品官人法,是有其弊端,不过方才长篇大论,实则语焉不详,他本日饮了酒,常日本就直人直语,现在脑中不明,还请今上恕罪。”

马儒奋发道:“臣要说的,便是这儿歌所指!”他口齿更加清楚,“今台阁推举,徒塞耳目!九品论人,唯问中正,故据上品者,非公候之子孙,则当涂之昆弟,二者苟然,则荜门蓬户以后,安得不有陆沉者?高门华阀,有世及之荣,庶姓寒人,无寸进之路!推举之弊,由此至极!世家占有中枢高位,且把控军政大权,岂不就是帝非帝,臣非臣!更甚者在于,这些人中又有多少尸位素餐者,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今上为何不看看,这殿上文武,有几个乃寒庶出身?特别台阁诸位尚书,哪一个不是公卿世家?再有门下中书,哪一个家中不是良田无数,奴婢成群?自古云,天子富有四海,可在臣看来,诸位同僚却个个富可敌国!”

四下一惊,顾曙目中沉沉,转而向英奴道:“今上,御史断念要借此阐扬,臣方才已把该说的说清,臣同御史再无话可辩。”

沈复感激地看了张蕴一眼,而马儒正要起家,已被身后同僚扯了衣袖,英奴看在眼中,摆了摆手,一侧金吾卫上来,将马儒当即带了下去,却听马儒口中还在一通乱喊,也不知真醉假醉。

这便是投入湖中的一块巨石了,百官方来了精力,马儒那个也不去瞧,只炯炯看着坐上的天子,激昂道:

“臣觉得,凡是国之巨蠹,皆可谓逆臣乱臣!”马儒声音宏亮, 两颊染了一抹绯红色, 虽语出惊人,世人却当他不过建议酒疯, 沈复四周的官员打趣道:“中丞这要遭殃了。”

马儒挺直了身子, 还未开口, 且先打了个清脆的酒嗝,听得百官纷繁嗤笑不止。沈复瞧见是他,暗叫不好,汲引上来皆因沈复考查时大抵感觉其人刚正,相处一段光阴,便摸清这马儒实乃愣头青一个,沈复不免担忧,本日他倘是疯言疯语起来, 那本身身为兰台长官, 定是方法这份失策的罪了。

摇摆起家的乃新进御史马儒, 邻座的已嗅出他浑身酒气,遂冷眼看着,英奴不知他这是要兴甚么风起甚么浪,问道:“卿有话要说?”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