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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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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置家中到底有何急事?”石启目中一沉,盯住那家奴问道,家奴不敢与之对视,忙恭谨答道:“这个小人实不知,小人只是过来跑腿的。”

两人一时无话,石启遂埋首于公文当中,比及将那三两人寻回,已是数个时候后的事,只是这几人来了,也不见礼,晏然箕坐罢了。因他几人皆士族出身,常日耻于同寒庶同席,现在无人去看长官,也无人启口发言,场面一度难堪,世人面面相觑,石启却未现半点非常,只将克日所排公事一一安插下去,末端方命主薄李统将中枢新订考课法大声朗读,扫尾道:

这边脑袋刚点了两下,只觉耳边生风,一掌便落在了脸上,这家奴一脸惊怒地捂脸徇望,打人者恰是石启自蜀地带来的几名贴身侍今后中一个,名唤牛驼的壮汉。

石启离江南几载, 再返来路又扩宽很多,又植下夹道杨槐,一派买卖。府衙距公府不远不近, 正便利来往。自仆射顾曙伏法, 丹阳尹一职空出,时议便沸沸不止。直到中枢调令一下, 新政之法也书记天下,府衙世人不免又是一阵热议。

“方勇!”石启忽扬声喝道。

府衙中位居显官者, 多为士族出身, 每日或点卯过后, 不过四周游散,或干脆连点卯也弃之不顾,甚少露面。新长官石子先虽名声在外,这些人也仍然不放心上,各部值房中正襟端坐,措置政务者,也按例还是那些寒庶后辈。不过因早得知新长官乃大司马私家,各部值房官员也忍不住窃窃闲话,从石子先剥人皮说到凤凰三年土断脱衣打斗,从其不守礼法说到酷好胡姬,形形□□,传闻逸闻,想到甚么便胡诳一通,因石子先要来丹阳郡的动静都走了大半个月,也不见其人,这些人说的越建议兴,乃至迟误政务也在所不免,一时候府衙闹闹哄哄,倒一反昔日冷僻。

宗天子年间, 因扬州为都,为显天子之尊,依前朝京兆尹、河南尹故事,改丹阳太守为尹, 辖八县, 身为京尹,除职掌军权、民政、保举任用、刑政诉讼外,另有参与朝议之权。丹阳郡乃京都喉舌,人事任免上自先帝年间始,一定全然出自中枢,而纵观国朝立国来,支流仍以高门任职为主,是故石启以考成迁, 不若说实因大司马秉权故。

“牛驼,你领章大夫一同前去,看看丹阳丞所患何病,只要不是能死人的大病,脑筋清楚,四肢尚在,扛也把韦大人扛来!”

“是!”

李统笑道:“下官说一句,大人既还顾着大司马,行事更需谨慎,莫让人说出闲话,到时上了劾表,不过又是给大司马添一件烦事。”

“你说丹阳丞卧病在床,不便前来但是?”石启悠悠问韦家所遣家奴,这家奴夙来趾高气扬惯了,见石启毫无□□气质可言,黑黢黢乡间人模样,再加上听自家议论过新来丹阳尹,遂面无神采点头算是应了。

“是!”牛驼回身即去,直把在坐诸人看得呆如木鸡,待回神,方纷繁朝那剩下几位前来乞假的家奴看去,这几人亦有来替告病假的,早看得心虚腿软,唯有硬下头皮等石开导话,那告事假的仍存一线希冀,暗道这总不能再好遣医相随了罢?

见他一脸傲慢,坦胸露腹,就此飘然远去,阿三看得瞠目结舌,那边侍卫已过来道:“这位恰是丹阳丞韦大人,”面上竟是非常羡慕的神情,“韦大人乃名流,向来不拘末节。”

韦邕头也不抬,掀起衣裳心无旁骛捉掐起虱子来:“我也不知,你另找人相问罢。”

“看甚么看,打的就是你,大人问话,你一个戋戋家奴,谁许你点头点头装哑巴的?”牛驼乃巴蜀驰名懦夫,一身好技艺,他手劲重,一掌下去,那家奴头晕目炫,左腮即肿,虽心底恨得咬牙,面前亏却必须忍下,换了副面孔禁止道:“是,我家仆人抱恙在身,不能前来,”说着看向石启,“小人不懂端方,对大人多有失敬,是小人的错误,可这不及言明,直接脱手,敢问大人又是甚么端方呢?”

待到散值时候,世人三两作伴而出,一日下来,除却新长官面貌无奇,行事也在常情之表里,似再无可议者,不太短短一日却也实在不能让人就此未风先雨,遂府衙世人一时半刻间三言两语议毕,临时张望不提。

“在!”

“大人,小人这方晓得,原江左名流,爱在太阳底下捉虱子。”阿三忍不住暗笑,石启却还是未发一言,直到小厮飞身而出,毕恭毕敬至面前见礼,又有人随后而出相请,石启这才提步进府,在记室等人相陪下,大略将府衙走马观花看了一遍,且把府衙中各个属官相认一轮,便是这两样事忙毕,略略休整,就已到了该用膳的时候。

“是甚么功德吗?”石启哼笑一声,抬眼看了看那高檐大门,便翻身下驴,整整衣冠,踱步朝前去了。

说罢拂袖而下,却被石启拦下:“这位但是丹阳郡府衙署官?不知是哪一部的?”

“站住!”守辕门的侍卫见他二人不知从哪冒然现身,且又跟了匹卖相不好的驴子,赶紧喝住了。阿三在石启的会心下,上前递了名刺官牒,那侍卫认出司马府及吏部的朱红大印,再看看石启两人,似是不能信赖,一时拿不定主张,遂答道:“请稍候半晌。”折身飞步迈下台阶之际,恰逢丹阳丞韦邕自府门而出,便躬身递过手中物什,低声问了两句,韦邕刚服了散,蓬头乱发,衣冠不整,正欲出门行散,只瞟了两眼对付道:“大印是不是真的我不晓得,人是不是真的我更不晓得。”

接连两日,世人见石启也不过例行公事:点卯过后听诸官禀事,对点卯未至者、无事可禀者也并未表态,只向世人重申一条:土断人户等归入考课,关乎其凤凰八年元会过后的荣辱升黜,请诸官留意。

这其间事理,石启早已考量过,决然不肯等闲再犯先前山阴的忌讳,便道:“你这是在担忧丹阳丞姓的是韦,放心,我自有实际。”

“你带两小我去他家中看看,到底是甚么事绊住了处置腿脚,家里无人,就去内里找,甚么时候找到了甚么时候带返来!”

果然,翌日石启虽早早来至府衙,点卯后却还是缺席三两位显官,世人等了半晌,方比及各家家奴姗姗来迟漫不经心替主家乞假,身材抱恙的,突焦炙事的,来由不一而足。世人听之,皆一副早在料想之内心情,面上却不便透露,只悄悄觑着坐上石启。

“上上者迁之,下下者黜之,中中者守其本任,此次考课中枢重之,诸位既深受国恩,当各他杀力。”

“诸位,”石启这才看向余人,“既然等也是空耗工夫,尔等且先去忙,待人到齐了,再商讨不迟。”

直到第三日散值前,石启忽命令翌日统统当值属官务必到齐,有事商讨,世人皆暗自测度,长官终要立威,这两日点卯未至者,无所事事者,其失礼失责处显而易见,只是世人亦皆猎奇石启所行于这些人到底有无震慑,他出身不显,将来之前已遭调侃,为人所轻,此举当然乃新官上任常理,然于丹阳府衙,却并无多大合用之处,世人闻言相互交换目光,统统尽在不言当中。

石启不作声,只看了看那侍卫,侍卫迎上他目光方了悟,连连回声奔了出来。

见他满面和悦,世人又是一怔,忙纷繁起家各回值房不提。

家奴听得心底怒极,从未受过这等热诚,只暗道来日方长,且先容你们放肆……正昏天公开在内心谩骂,却见石启指了一小我,再度悠悠开口:

府衙辕门遥遥在望,因丹阳不比他郡,乃京畿关键,规制天然高出很多,自有天子脚下的气象,中间家仆阿三远远瞧见了,咧嘴笑道:“大人,这比大司马的公府还要气度!”

石启倒也安静,看那家奴就要扬长而去,打了个眼风,命人拦下了。

这日离石启来丹阳郡已半月不足,他悄无声气前来任职,并无仪仗之类,本就边幅平平,现在只着布衣,骑一清矍大黑驴,肩上挂着布袋,置有杂物,嘚嘚往府衙赶了一起,更是无人在乎。

官腔业已熟稔,张口即来,石启掸了掸袍子,慢条斯理起家,也不管这一世人如何思惟,换了身便服,仍骑他那头大黑驴,往田间考查农桑去了,只余灰扑扑的飞尘甩了一起。

牛驼嘲笑道:“丹阳府衙以往甚么端方,丹阳尹大人不知,也不必晓得,不过,这便是立的新端方,你可懂了?”

原在山阴便做他主薄的李统,已被他上表请奏调至丹阳,仍担主薄一职,现在将后果结果看清,苦笑道:“几载不见,大人沉稳了很多,可喜,可喜啊!”石启天然晓得这话中别有他指,说的恰是凤凰三年本身脱了衣裳清算傅家家奴的旧事,遂无谓一笑,“主薄莫非不知,这江左最难两郡,一为丹阳,一为会稽,丹阳更甚会稽,做不好这差事,我倒怕大司马要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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