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流水未必遇知音
乌显乌解二人在前面听得恼火，勃然大怒，正要上前来斥责几声，乃至干脆就要动粗，戋戋几个乡野村汉，对他们来讲那底子就是小菜一碟不敷挂齿。
穆长风打顿时前，微微一笑：“我们往江北去，路过这里，略事安息，用些饭食就会拜别。”
孔晟心有所感，晓得这大略是一曲操琴人怀想嫡亲至爱的思念曲，乐律不拘一格，更没有甚么烦琐的技能可言，只是一味将黯然神伤通过畅快淋漓的指法歇斯底里的宣泄出来。
壮汉指了指远端的山岗，山岗下一样有一条路，不过，倒是绕着大半个黄岗镇而行。
黄岗依山傍水，地处南北冲要，人丁麋集。
穆长风皱了皱眉：“你们凭甚么封闭门路？可有官府的受权？”
从湖中打渔返来的渔民，扛着鱼网和鱼篓，脸上弥漫着幸运满足的笑容；而有很多乡民，也牵牛带口，欢天喜地的往农田中去。所见所闻，恍若世外桃源，与外界两相对比，令人不由惊诧。
只是孔晟也发明，这个镇上的人对于外来者警悟性甚高，他们这一行人还没有进镇，在外界通往本镇的路旁，十数名手持棍棒的青丁壮就横在路中，为首的一个壮汉浓眉大眼身材高大。
孔晟感觉这个小镇非同普通，在摸不清状况的前提下没有需求惹费事。何况，绕点路就绕点路，为了这等小事大动兵戈值不当的。
自安贼起兵袭扰、商路断绝乃至水寇劫夺乡里，周遭集镇就遭受了万劫不复的灾害。古桑的环境，大略就是表征。可分开古桑到达黄岗，孔晟却惊奇的发明，这个集镇仿佛底子没有蒙受一丁点战祸盗匪的影响――阡陌相连，门路畅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鸡犬相闻，虽在夏季，却还是充满着勃勃朝气。
本镇之以是名为“黄岗”，启事在于左边有一座高岗，岗上奇峰俊石山林富强地形险恶。而右边则就是洪泽湖畔了，水面开阔，又是洪泽最良好也是大的收支湖的港口。
跟着琴声缓缓奏起，孔晟仿佛将视野投了长远的春秋时空。精通乐律的琴师俞伯牙，在一个微风镇静，薄雾轻扬的凌晨，端坐山林，手抚伏羲琴，弹奏他新作的琴曲。琴声穿越沉寂的山林，时而浅如坠玉，时而亢似龙吟，时而清冷缠绵，时而彭湃浩大，跟着阵阵松风，汇入山泉，漫入岚岫，潺潺切切。此时路过的樵夫钟子期，温馨地站在琴声里，垂目凝神，直听得物我两忘，脱口赞曰：洋洋乎志在流水。
古桑、黄岗，都是此中之一。
琴音流利沉郁，旋律古朴，和着清澈的泛音，表示出层峦叠嶂、深谷清泉的奇妙意境。孔晟等人端坐在顿时，凝立在凉棚外，聆听琴音。穆长风及乌显乌解二人不懂乐律，就有些不耐烦；可孔晟和李萱倒是识货之人，此人面貌清古，琴技可谓入迷入化。
此人上前一步，眉头一簇，大声喝问道：“你们是甚么人？来我们黄岗做甚么？”
岗半腰有凉棚，自凉棚那边模糊传来清冷婉转的琴声。而行得越近，琴声就越加清楚可闻。
钟子期是俞伯牙的知音，可流水一定遇知音，李萱高耸却一定会让面前的操琴者引为知音。她忍不住半路开口打断了人家的思路和意境，实在有些粉碎风景，搞不好人家恼火大怒也说不定。
壮汉挥挥手：“我们镇上的路封了，你们要过路，绕那边的岗子走吧。”
这应当是镇民自发构造的乡丁，以保护小镇为己任，与官府无关。孔晟如有所思的目光从这些乡丁的身上掠过，心头的一个迷惑却始终没法消逝：一样处在乱世烽火当中，此地凭甚么能独善其身？而洪泽水寇与之比邻而居，莫非真的是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因？
孔晟脑海中刚闪现出钟子期这三个字，就蓦地听身侧，李萱倒是在顿时忍不住鼓掌赞叹道：“妙！妙啊！好一曲流水，兄台琴技如同天籁，实在是妙不成言！”
壮汉嗤笑一声：“官府？官府的大老爷们早就不知逃到那里去了，希冀不上官府的人，还不兴让我们乡民自保？我们镇里的门路，我们自个说了算，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少废话！”
实在也就是绕了十数里的模样，孔晟等人纵马而行，没破钞两盏茶的工夫。途径幽弯，绕过沃野良田，一座高岗鲜明呈现在面前，从岗上向下延长，一向到洪泽湖畔，是一大片开阔地。
这让孔晟忍不住记起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陶渊明勾画的世外桃源孔晟不知详细如何，但归正面前这番气象比起前者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到处是安好、平和、欢乐的气味。
穆长风没有踌躇，紧随厥后。李萱也沉着脸喝着胯上马飞奔去，乌显乌解两人愁闷地用力在半空中甩了一上马鞭，这才驾着黑马半死不活地跟着。
旋即，融汇下落寞、苦楚、伤感、绝望、心灰意冷等诸多负面情感的委宛琴声如同山间小溪潺潺流过世人的内心，就连不通乐律的穆长风都能感受出操琴之人现在悲苦悲伤的表情。
却听孔晟在后淡然道：“算了，人家有人家的端方，我们是赶路之人，入乡顺俗，不能坏了人家的端方。穆兄，乌显乌解，我们绕行吧。”
过了古桑就是黄岗。洪泽水路纵横交叉，周遭数百里，自汉今后，沿湖环居的人越来越多，就慢慢构成了一个个以渔民为主、乡民为辅的小集镇，这些集镇本来因为南北互市而变得非常繁华。
麻衣青年手一顿，琴音戛但是止。他昂首望向了孔晟诸人，面色稳定，无怒无波，却只扫了这一眼，就又持续低头旁若无人的十指飞弹，连续串短促、哀婉的琴音出现，倒是换了曲子。
说话间，孔晟打马先行，向着山岗奔驰而去。
孔晟双眸微闭，笑而不语。
孔晟放眼望去，凉棚中，见一名麻衣青年长发披肩随便散在脑后，率性清雅的面庞上波澜不惊，此人趺坐在地，寂然抚着琴，沉浸在本身的天下中，对数人的到来充耳不闻。
壮汉傲然地拍了拍本身的胸脯：“我黄大力说封路就是封路，黄岗不答应来源不明的外人进入，你们从速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