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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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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修远寄住在普云寺一年, 虽非持有度牒的和尚, 却因他画中的超然萧洒,得方丈和寺中和尚赏识, 有僧舍可住, 还在僧舍旁专设了一间屋子作画。

冷淬的锋刃向前,脱手狠而准,在甄嗣宗发觉之前,刺破他的堆叠衣裳,没入腹中。

甄嗣宗凝神瞧着两幅画,不得不承认,画作勉强算上乘,题的字也不错。

现在屋门紧闭, 里头只高修远和甄嗣宗两小我。

至于高修远, 在他眼里不过是不谙世事,只会吟风弄月的天真布衣。

甄嗣宗合法盛年,比起十七八岁的高修远,力道并不减色,明刀明枪时高修远占不到半点便宜,唯有偷袭——而腹部明显是最好的挑选。可惜甄嗣宗久居高位,过得优渥,腰间腹部一圈肥肉护着,高修远纵用尽尽力,毕竟失之毫厘。

高修远身材微晃,甄嗣宗已然退开半步。

高修远坐在桌边,眼睛还是赤红,神情却有些呆怔。

但于黄瞻佳耦而言,这两幅画却已算是宝贝。

甄嗣宗久居高位,畴前构陷连累高世南时,并没太将那县令放在眼里。厥后高修远上京为父亲讨公道,被田保举荐到永昌帝跟前翻出旧事, 不止甄皇后被斥责, 永昌帝还让锦衣司重查旧案,令高世南官复原职,如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他这位仁义端方的中书令脸上。

韩蛰端倪沉厉,盯着高修远,没出声。

甄嗣宗心中哂笑。

被哨箭招来的锦衣司巡查之人已在外头候着,受命押送高修远下山。

韩蛰目光微沉,“你的手——”

方丈慈悲之心,爱其才调又遗憾其迷障,遂将瓷瓶的药粉倒了些在高修远身上,从屋里随便寻个布条裹起来。

方丈心惊胆战,不敢轻动甄嗣宗的伤口,只叫精通医术的和尚赶来救援。

匕首便是在此时悄悄抽出,借着高修远广大衣袖的粉饰,狠狠刺向他腹部。

他开口,声音犹带恨意,“甄嗣宗没死?”

他虽有点才华浮名,出身却寒微,要跟甄嗣宗算账,实在难比登天。这回良机可贵,他一腔孤愤为父报仇,打的便是鱼死网破的主张,并不想扳连寺院里其别人,遂站起家来,“谋逆行刺,都是我一人所为,与人无尤。”

且抛开旧怨成见,两幅画当真去瞧,倒也算意境独到。

高修远立在案旁,神情清冷而倨傲,“依甄相所见,这两幅算好吗?”声音如态度冷僻,他的身姿挺拔如竹,傲然瞧着这位职位尊崇的相爷,涓滴不粉饰挑衅孤傲的意义。

“救活了。”韩蛰沉声,见高修远目光灰败,仿佛低沉下去,弥补道:“得躺一年半载。”

……

——只消动手够快,匕首重重脏腑,甄嗣宗便必死无疑!

甄嗣宗粗粗瞧过,还算对劲。

靠墙的角落里是一方长案, 上头摆着各色颜料和粗细分歧的几十支狼毫, 正中间画卷铺着两幅画。

右边的则迥然分歧,炉中香爇,檀香袅袅,背后模糊可见慈悲佛像。最惹眼的,倒是香炉旁的放生池,里头荷叶成碧浮在水面,有莲花盛放,婷婷而立。

这跟高修远想做的究竟在差之太远。

只恨当时力浅,未能让甄嗣宗那恶贼一击毙命!

门扇被和尚踢开,方丈快步走出去,将甄嗣宗护住。

锋利的剧痛传来,甄嗣宗突然发觉,下认识便往侧旁退避,四十岁男人结实的手臂伸出,毫无章法,狠狠捶在高修远的肩头,旋即一声痛呼,高喊拯救。

韩蛰扫他一眼,冷然看向被方丈用绳索缚住的高修远,“走。”

但这半晌倒是甄嗣宗有求于他,若不乱来两句,黄瞻那边就须他另想体例。

他站起家来,韩蛰才瞧见他玉白锦衣上的血迹,大团晕染开,手指缝亦有血缓缓流下。

但是文墨出身的少年毕竟未曾习武杀人,那一刀刺得又深又狠,几近触及脏腑,却在甄嗣宗闪避后偏了方向。匕首似被甚么东西卡住,待高修远再想往里推时,手已被甄嗣宗紧紧握住,匕首被迫拔出两寸,他使极力量往里推,却已握不准方向。

不过两句话罢了,甄嗣宗当然说得出来。不止说得出来,还须评点得精要,顺道压一压他放肆桀骜的气势。

三小我走出去,甄曙双目血红,带着数位侍从,发狠地盯着高修远,似要扑上来。

匕首仍刺在甄嗣宗身上,高修远红着眼睛浑然不顾,握紧手柄,便往里头刺去。

“止血的。”他说。

高修远的画当然出众,却还算不得名家,甄府的书楼里珍品无数,俱是历代名家手笔,不乏传世真迹,比他出众的多了去。换作平常,他也一定肯自降身份,评点这类沽名钓誉之辈的画作。

甄曙毕竟没本领跟韩蛰耍横,咬牙切齿,“我会照实禀告皇上,等你们发落!”

画面以外,高修远盖了钤印,题“水绕禅窗静”五个字。

他只看了一眼,便将手垂下去,任由血珠滴落,积在空中。

方丈高呼和尚来救,甄嗣宗满脸痛苦之色,神采惨白地靠在墙壁,目呲欲裂。

韩蛰岿但是立,拿剑鞘抵在他腰间,声音冷沉,一如他惯常狠厉淡然的神情,“行刺朝廷重臣罪不容恕,锦衣司既已接办,自会按律法措置。”

高修远低头,却见韩蛰的手俄然伸过来,掌心托着个藐小的瓷瓶。

屋里安插得空旷,墙壁上悬着很多山川画作,有装裱过的,亦有画到一半, 只将大幅宣纸贴在墙上的, 非常混乱。

这只手曾妙笔生辉,绘下清秀国土,清幽佛院,也曾深藏苦衷,绘下高山枫林,梵刹红豆。作画之人的手执笔挥洒,变幻万端,贵重非常,但现在他连命都要搭出来了,这点伤又能算甚么?

是以田保被查后, 甄嗣宗当即命人去嘉州撤除高世南,以泄私愤。

高修远苦心运营了整年才换来这手刃仇敌的机遇,双目被恨意烧得通红,被和尚拧着转动不得,如挣扎欲出的豺狼,厉声道:“恶贼!还我父亲性命!”

高修远仿若未闻,韩蛰在外还是锦衣司使,哪会脱手帮他?遂将瓷瓶递给中间方丈。

剑鞘微摆,旁人不敢撄他锋芒,纷繁遁藏。

威仪冷厉的锦衣司使,自有慑人的气势。

杀人的事,于韩蛰樊衡那种踩着刀尖的人而言,轻而易举,于高修远却绝非易事。

左边一副意境清幽,梵刹幽谧,禅窗半掩,里头似有和尚趺坐论法,只勾画侧影神.韵。禅窗以外,则是一方绿池,着墨未几,却如点睛般,叫人见之忘俗。

从得知父亲的凶信至今,三百余个日夜,这场景高修远推演过不止一次。在住进普云寺之前,他便选了这把吹毛立断的匕首藏在身上,借入都城与人来往的机遇,或远或近地瞧见甄嗣宗,将他身形的高矮胖瘦牢服膺在心中,并在夜深人静时,站在画案旁,将刺杀的行动练习无数遍。

论笔法意境,这两幅图绘之过密,不及他山川画悠远留白的灵秀神韵。

僧舍里门窗紧闭,外头脚步仓促,明显是在救援那假仁假义的恶贼。

画面以外亦有钤印,题“花开佛国香”五个字。

方丈叹了口气,双掌合十,向韩蛰道:“高公子幼年莽撞,贫僧也有照看渎职之过,还请大人念他幼年,从宽发落。”

高修远抬起手,掌心和手指有几道伤口,应是跟甄嗣宗对峙时划破的,血迹殷红。方才只顾着内心仇恨,竟半点也未曾发觉。

高修远只瞥了一眼,便挪开目光,“是我运营行刺,与旁人无尤。”瞧见中间端倪驯良的方丈,毕竟感觉心中有愧他的信赖照拂,这当口说不出旁的话,只涩然看他。

若不是为拉拢黄瞻,甄嗣宗乃至不屑多看他一眼。

殷红的血顷刻涌出,将斑斓衣裳染透。

案上画卷铺展,被窗缝里扑出去的风卷起一角,甄嗣宗躬身将画纸抚平。

三位和尚摆布合力,将高修远扯开,只剩带血的匕首仍留在甄嗣宗腹部。

甄曙闻讯赶来,勃然大怒,若非方丈拦着,几近闯进高修远的僧舍。

不知过了多久,门扇被人推开,方丈陪着被轰动后敏捷赶到的韩蛰走了出去。

看向高修远时,夙来沉着的目光里尽是怜惜,也未指责半句,叫人先将他拧出去关着。

高修远抬目,背着光,韩蛰的神情暗淡莫辨,只要那双眼睛锋锐通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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