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偷亲
先前厨房中被摆了一道，令容心存迷惑，叫宋姑探了探，才晓得太夫人成心将唐解忧许给韩蛰，只因杨氏不肯，韩蛰又偶然，才拖到现在。既然明白原委，那日唐解忧的筹算就呼之欲出了――不过是想趁韩蛰对她也偶然，叫她犯韩蛰的忌，留下个坏印象，趁早叫她被夫君嫌弃。
“母亲目光还真准，你倒聪明。”
唐解忧在韩家住了七年，又跟韩瑶同龄，到了庆远堂时，表姐妹却甚少说话。
给杨氏问安罢，一齐去庆远堂时，太夫人兴趣颇好，说如此厚雪覆盖，外头雪景必然很好。韩瑶前阵子去长公主府上看梅花，那儿梅花开得热烈，延了这几日，京郊的那片梅林怕是也开了。
既然韩瑶提到这茬，令容顺势叹道：“我当时还迷惑，平白无端叫我做菜，不知是甚么筹算。得知那厨房的仆人，才算明白过来。也算因祸得福，尝了尝你哥的技术，回味无穷。”
今晚亦然。
“那他可真是有天禀。”令容由衷赞叹。
令容睡觉时没了顾忌，肆意占了宽广的床榻，晚间睡得舒畅，醒来也精力奕奕。
银光院的丫环，杨氏没过问，太夫人却做主措置，这此中盘曲就值得细想了。
夙起梳洗罢，枇杷便将早就熏暖的金边琵琶襟小袄给令容穿上，罩上淡色衣裙，外头再披件孔雀纹哔叽红披风，脚底下踩彩皮小靴，缀了红珠，往雪地里一站，霎是都雅。主仆同业，走到静宜院外，连韩瑶都多瞧了两眼。
“你倒是半点也不急。”韩瑶罢手，也抱了暖炉端坐。
……
韩蛰克日因公事出京，传闻是亲身脱手去提人，听杨氏说此行颇险，他带了帮手樊衡和数位妙手，怕是年底才气赶回。
出得相府一瞧，各家都有这般心机，街上车马络绎不断，城门口排了颇长的步队。
她声音一顿，令容瞧畴昔，发觉她唇角闪现调侃。
韩蛰仰靠软枕，没盖被子，隔着寝衣乃至能发觉她的呼吸落在腰间，令他身子不自发地紧绷。她的锦被丢在了身后，感觉冷了，又往他跟前钻了钻，贴到温热时，还颇满足地感喟一声。握他的那只手松开，极天然地搭在他腰下。
腊月天寒，赶在小年前，纷繁扬扬地下了场厚雪。
次日朝晨，天没亮时他就起家走了，没轰动令容。
――习武参军，能率军平叛。习文读书，能高中榜眼，若非韩镜避嫌，恐怕能点成状元也说不定。进了锦衣司，又有胆气又有手腕，震慑四方。闲暇时拿做菜解闷，还能做出那般甘旨。这天禀，令人发指！
韩蛰眸色暗沉，几近是生硬着搁下书卷，躬身将她抱起，放到里侧。
好一阵子，令容的眉头才伸展，那只手仍攥着他，循着温热竟往他身边靠过来。
韩蛰拿起她的手，想塞进被窝里，谁知令容反手一握，竟将他的手紧紧攥住。她攥得很用力，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拯救稻草，指甲乃至能嵌到他掌内心。那只手乃至在微微颤抖，也不知是梦见了甚么，竟惊骇至此。
这般筹算她明白，韩蛰或许也能猜出，杨氏和韩瑶呢？
“才会有人缠着不放？”令容猜出她的意义。
未几时，连甚少在内院露面的韩征都来了。
韩家满门高官，权势显赫，天然驶入北梅林中。
唐解忧三番两次的暗里拆台，杨氏和韩蛰除了萧瑟，却难拿她如何，可见老太爷和太夫人对她偏疼宠嬖到了多么境地。
她睡觉向来不循分，平常睡熟了就抢他的地盘，现在将一只手搭在胸口，衣袖半落，暴露一段皓腕。
因小年后便要忙着过节，年节里各处请酒一定得空，太夫人遂动了去赏梅花的心机。
“大哥厨艺很好，只是旁人都等闲吃不着――那天年你有口福。”
太夫人先行，令容知她不喜，也不去凑热烈，跟韩瑶并肩走在背面。
这话说到了令容内内心。
……
韩蛰侧头去瞧，就见令容双眉紧蹙，额头一层薄汗，像是在做恶梦。
韩蛰鬼使神差地低头，在令容脸颊亲了亲，滋味比设想的好。
她的身材柔嫩，抱在怀里不重，手指不慎碰到胸旁，触手软弹。暗淡烛光下她阖目安睡，肌肤如玉，比上等瓷器还精美柔润。韩蛰盯了半晌，俄然想，这般面貌，滋味该当不错吧？
因深雪中路滑难行，为好把握，管事备的都是精美小马车。
两人穿得厚，不急着进雅间，先趴在栏边，借着开阔的眼界抚玩景色。正瞧着，忽听中间有人叫“韩少夫人”，令容转过甚去，便见少年临风而立，容颜如玉，面带歉意。他穿戴象牙白的披风，身后是店家插在雕栏边装潢的老梅，一眼瞧畴昔，清逸隽秀如从山川画中走出。
令容入眠时他仍靠在榻上看书，将别处灯烛都熄了，只留他身边的两盏。烛光都被他挡着，也不影响里侧的人入眠。谁知看到半途，中间却响起极寒微的声音，断断续续，似颇痛苦。
韩蛰直起家，给她盖好锦被，去阁房拿冷水洗了洗脸，吐纳调息两回，才出来熄了灯烛睡觉。
梅林外稀有座酒楼，这两日买卖极好，管事早就定了雅间。因时近晌午，世人便先入楼中用饭，筹算歇会儿再渐渐赏玩。这楼依着梅林建成，走在二层悬空的游廊上，一侧是雅间，另一侧则是开得如同红锦的梅林，衬着山坡上连绵的雪景。
“那厨房一年就用五六次。”韩瑶又取了一块渐渐吃，“他从小抉剔，当年参军时因饭食不好，饿瘦了很多，就偷空本身做饭吃。厥后回府就有了那厨房，或是他有闲心，或是朝堂上的究竟在艰巨，他才会去厨房里待半天，算是寻个乐子吧。”
脑海中紧绷的弦被铮然拨动，平常强压的血气顷刻涌上脑海。
本日韩瑶抢着跟她同乘，明显也是不欲跟唐解忧一道。
令容顺手取了屉中的糕点，给韩瑶递了一块，吃了两口，随口道：“吃着这糕点，倒想起件趣事。先前给你哥尝这个，他只皱眉，仿佛感觉味道不好。我原还想他过于抉剔，见地了他的厨艺，才算明白，他抉剔自有抉剔的事理。”
“谢我母亲吧。她跟你投缘，怕你亏损。换了旁人，谁有那闲心。”韩瑶嘀咕罢，靠着软枕又建议呆来，半晌后打个哈欠。
令容手里抱着紫金手炉，见韩瑶几次掀侧帘望外，便一笑道：“雪天路滑，那几道车辙不好走，出了城门上官道出去就好了。”
太夫人和两位夫人各自一辆，韩瑶早早就拉着令容同乘，剩下唐解忧跟堂嫂梅氏一辆。
韩蛰倒是个异数，书房里两位仆妇，银光院里只留姜姑，旁的都是她嫁出来后才调来的。令容特地叫宋姑刺探过，只晓得畴前也有丫环，因犯了事被赶出府，前面就没补过了。
……
“想必是你哥性子抉剔？”她问。
韩瑶点头，“本来有两个大丫环，做事本分，也很有姿色，固然我哥目光抉剔一定能看上，到底碍了旁人的眼。厥后她们犯了点错，祖母亲身措置，赶出府去。本来祖母要补充人手，我哥却不要，就只剩姜姑照看了。”
贵家出身的男人，身边除了仆妇，大多都有丫环照顾起居。
出城后马车走得快了很多，中午二刻便到郊野梅林。
韩瑶噗嗤一笑，“果然就惦记取吃。”顿了顿，又道：“有些话母亲不好明说，我却要提示你。唐家表姐心机深沉，被她盯上，需多防备。你可晓得银光院里为何只要姜姑服侍？”
――这此中必有原因。
韩征和韩瑶当即拥戴，杨氏也觉有理，当即叫人去安排车马。等二房婆媳来问安时，将事儿说了，遂各自回屋添了御寒的衣裳，带上暖手小炉，一家后代眷浩大出门。老太爷和韩墨兄弟都去了衙署，韩征在羽林军中当差，本日恰好轮休，便骑马跟着。
“是吗？我瞧那厨房里诸事齐备，还当他常会下厨。”
令容取了软毯递给她，“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马车行得迟缓，到城门四周便堵住了。
仿佛……还不错。
韩瑶便笑，“天底下像我哥这般的人少之又少，以是才会……”
令容会心，含笑道：“本来如此，多谢你提示了。”
竟是高修远。
嫁进韩家这些天，令容往静宜院去得勤奋，跟韩瑶处很多了，便觉她是个外冷内热、脾气利落的人。韩瑶比她年大一岁，如何都叫不出“嫂子”，虽不决计示好，相处起来却也不难。
这一片梅林前后伸展近十里。现在寒夏季寒，开得满山盈谷，香气远飘，都城里上自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狗，凡是腊月里得空的，都爱来这里赏梅。人多混乱，官府特地将梅林分为南北两端，南边随便观玩，北边拿栅栏围起来，专供亲贵重臣出来，图个平静。
她毕竟是他的妻，虽说年纪还小，尝一尝该当无妨。
韩蛰正值盛年，精力充分，每晚歇三个时候就能龙精虎猛。偶尔外出办差，连着两日两夜不睡，补两个时候的就寝就能规复。是以平常他歇得晚，多是闻声亥时末刻的梆子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