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方殿临华节
温荣摇了点头,“未曾来过,如何了?”
“荣娘。”
月子小脉相不必然准,宿世温荣就曾见过有妃子不知慎重,医官把出喜脉后大肆鼓吹,未曾想过了三月肚子不但不显怀,反而来了葵水,本来之前是医官误诊,妃子不过是血瘀不畅,有假孕之症罢了。
温荣与谢琳娘一道上前向王淑妃道了安,王淑妃看了眼温荣,眸光有几分幽深,转眼又规复了常日的温暖。
褚娘子便是二皇子已有身的侧妃,此时褚娘子正被王淑妃唤在身边说话。
温荣微微昂首,“琳娘有事但说无妨。”
阿爷在狱中吃了点苦头,幸亏有惊无险,阿爷未曾承认,另一边也反了口,若无不测,端阳节后阿爷就该出来了。
温荣捂嘴不依不饶低声道,“还说是好姊妹,这等大事却瞒着我,盛京里贵家女娘多穿玉底翘头履,虽权贵标致,却也有玉底滑的顾虑,常日你不是玉底鞋便是棠木屐,本日还想瞒我。”
虽改了口,可扬州司马不管如何也不肯招出与此事有染的朝臣。
温荣颦眉看向送犒赏回府的仆僮,“可另有其他物什,如团扇等物?”
云亭小筑的婢子将听得的动静一五一十奉告了谢琳娘,德阳公主痛斥李奕是狼子野心,玩弄机谋,说李奕操纵太子性子固执的弱处,诽谤太子与朝臣之间的干系,处心积虑地谋太子之位……
大明宫西南处的昆明池是引沣河和潏河水修建而成,池边用于观竞渡的彩楼、席棚连绵。本日朝臣勋贵和府内女眷都将至昆明池观赛。
上徽年间高祖帝曾在素扇上挥毫亲题“鸾”“凤”“蝶”“龙”等字,于端阳日颁赐给有功朝臣。
高祖清俭儒雅之举传至本日,故每年的端阳日,圣主皆会亲笔题字赠朝臣,据温荣所知,客岁林中书令与三皇子等人皆有获得圣主的亲笔题字团扇。
温荣的马车径直行往花萼相辉楼,相辉楼遥可窥函谷之云,近可识昆池边的银槐,可谓是观景的最好去处。而王淑妃等人早已在相辉楼的棠梨层大殿坐定。
温荣眉眼含笑地走上前,谨慎扶过琳娘,抬高了声音问道。“多久了,怎也不奉告了我。”
韩秋嬏亦在大殿内,温荣抬眼看到打扮非常素净的韩秋嬏非常讶异,前月宴席就有发觉韩秋嬏不似以往丰腴,本日再见。竟是清减了很多,脸颊上虽施了厚厚的脂粉强充红润,可双目浮泛无神,神情里是一副唯唯诺诺之像。
“那程医官极擅令媛科,国公府女眷皆是请他过府看诊的,和家中长辈私交颇好,他明白其中短长,靠得住了。”琳娘顿了顿,又掩嘴笑道,“荣娘哪日有需求了,与我说便是,那程医官嘴是极牢的。”
绿佩一边清算犒赏物件,一边小声嘀咕,“这犒赏好生小家子气。”
“前日德阳公主到了临江王府,本觉得她是来与我说话的,不想径直去了云亭小筑寻弈郎,”谢琳娘顿了顿,有几分踌躇,“约莫是相谈不畅,德阳公主与奕郎争论了起来,当时在书房里服侍的婢子被打发了出去,可他二人争论的声音极大。”
“荣娘,奕郎晓得扬州司马案牵涉到温中丞后,这几日去寻了孙尚书和大理寺卿。”谢琳娘一坐定便谈起温世珩被押一事,面上非常体贴,“大理寺卿有言此事与温中丞无关,想来过几日温中丞便能放出来了。”
“我还是安生等着沾你的福分罢,”温荣瞥了琳娘一眼,也不再像以往那样打闹,“但是连淑妃殿下也要瞒着?”
固然现下世人的目光都聚在泰王府的丧事上,可褚娘子毕竟是侧妃,皇家血脉向来重嫡轻庶,比拟之琳娘是三王府正妃,三王妃有孕之事一旦传开,不知会有多少人惦记,终归不要过分张扬的好。
王淑妃高髻上簪了攒丝衔南珠金凤步摇和八宝快意正钗,最新奇的是一根冰纹玉兰花簪子,贵气却又不失亲和。
谢琳娘颌首道,“荣娘,德阳公主可有去过纪王府。”
怀象显了,别人便没法悄无声气地脱手脚,伤害皇家血脉所为严峻,想来二皇子等人不敢冒然犯险。
自从长孙皇后去世,中宫皇后之位虚悬,这几年后宫的掌权人一向是太后,前段光阴太后感风寒,身子至今未病愈,故现在中宫的事情多是王淑妃在打理。
温荣颌首道,“我晓得了,你下去吧。”
如此已算轻罚,重则是可治欺君之罪的。
温荣忍不住好笑,“王府里还缺你用度了?心机钻钱眼里,能得圣主犒赏但是莫大的名誉。”
晟郎回府有与她详谈此事,扬州司马先是一口咬定阿爷就是帮他瞒报的京官,直到前几日才俄然改口,坦言初始确有向温中丞乞助之想,可温中丞实在并不晓得此事。
闻声熟谙的声音,温荣回过甚,只见琳娘着非常宽松的暗红宝相花广袖罗纱长衫,满面笑意地朝她走来,步子比以往慢了很多。温荣余光漫过琳娘踩的云锦平履,心下一喜,不由替琳娘欢畅。
“尽胡说。”琳娘责怪了荣娘一句,警戒地摆布看了看,面上倒是难掩的羞赧之色。
谢琳娘张了张嘴,似想说甚么却又不敢说。
温荣转头朝琳娘感激一笑,“有劳三皇子挂记了。”
温荣赶紧点头应道,“是这个理,待显怀了再让别人晓得也不迟,你现在安生养好了身子是闲事,那程医官可靠得住。”
目睹时候不早,绿佩在温荣的宝蓝攒珠暗莲荷纹束胸长裙上佩了石榴花。
蒲月初五端阳节正日,宫中开宴向朝中三品以上重臣与封疆大吏颁赏节赐,到巳时未刻,大明宫西南处的昆明池更将作端阳竞渡,到时圣主等人皆将移驾花萼相辉楼以观龙舟。
难不成圣主对五皇子不满?
统统清算安妥,温荣等人正筹办出府,李晟又命人将圣主在宴会上的犒赏送了返来。
温荣轻叹一口气,旋即撇开了目光,韩秋嬏在泰王府里日子定然不好过,外忧或许不成畏。可心中难纾的郁结,却能生生压垮一个本来心气极盛的人。
内侍引温荣入相辉楼抚玩竞渡的大殿,温荣远远瞥见坐在王淑妃身侧,绾双环望仙髻、着银红高腰襦裙的褚娘子。
王淑妃暖和地与琳娘、温荣说了会子话,余光如有若无地飘过谢琳娘的小腹。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快走吧。”温荣又叮咛碧荷带上装礼品的楠木匣子,乘马车往大明宫去了。
纪王府寅时便高低掌灯繁忙起来,李晟一早入宫参宴,温荣则领管家、婢子,在院门处插上蒲剑,房梁吊挂了艾草,备雄黄酒以期驱邪避恶。
“就数你鬼灵精的”,琳娘悄悄拧了温荣一把,“这个月月事推迟了好几日,我也不敢张扬,前几日返国公府与阿娘说了,昨日阿娘请了程医官过府为我诊脉,脉相是喜脉,可月份太小,医官也不敢鉴定。”
王淑妃虽非二皇子生母,可作为长辈。少不了交代有身孕的小辈养好身子,为皇家开枝散叶。
温荣将犒赏的物件盘点了一番,一匣百索九子粽,菖蒲、艾叶、雄黄、钟乳等药材,五彩丝缕一束,因晟郎是当朝武官,故还得了一条黑银腰带。
仆僮摇了点头,“回禀王妃,箱笼里已是纪王殿下得的统统犒赏了。”
那妃子不久后就着了疯魔,口口声声说她的孩子是叫人谗谄了,虽亦有此能够,可终归是她行事过分招摇,不几日就被贤人打入了冷宫。
很快有妃子过来向王淑妃存候,王淑妃这才让温荣和谢琳娘去一旁吃茶。
“说到沾福分,到时候我定将大郎的肚兜送与你,”谢琳娘颌首笑道,“三皇子与我商讨后,皆筹算待脉象稳定了,再请尚医局的医官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