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戏忠
“行清去了。”
再比如这个“六姐”,是荀衢的mm,荀攸的亲姑姑,嫁给了阳翟辛家。
荀彧对他的不规矩大为不满,走到他的身前,板着脸说道:“贞之,我兄也。玉郎,你自幼受学,莫非不明白做人的事理么?如何能在弟弟的面前对兄长不敬?更别说,你还应当叫贞之一声母舅!”
比如荀彧,他的妻家唐氏便是郾县大族,他的老丈人唐衡已经归天,但活着的时候因有诛灭外戚梁冀的功绩,被封为“汝阳侯”,是当时炙手可热的“五侯”之一,人号“唐独坐”。——先人有一句诗,所谓“轻烟散入五侯家”,说的就是这个“五侯”。
此人大步来到室外,脱鞋入内,一边与辛瑷说话,一边打量荀贞,问荀彧:“这位就是令兄么?”他出厕后洗了手,这会儿还没干,随便在衣袍上抹了抹。
荀彧悚然昂首。
在见戏志才之前,荀彧给荀贞先容的是:“昨天下午,戏志才来了颍阴。他来了后,先没来找我,而是在县中转了转,……。”本来这个“转了转”是和路人打赌去了。
辛瑷的兴趣更多的却在戏志才刚才说的那几句韩厥与晋景公的对答,诘问道:“志才,我知你读书多,韩厥、景公的那几句对答,你是从那里看来的?我如何没有见过?”
荀彧本来也哑然发笑,但在听了这句话后,顿收笑容,斥道:“玉郎,怎可如此无礼?”将荀贞扶起,解释说道,“他不是戏志才,是六姐的次子,名叫辛瑷。”
“韩厥说,‘如果如许做了,必然能获得赵氏的涕零戴德’。景公问道:‘可我如果如许做了,不是就证明我之前错了么’?韩厥答复道:‘公乃万乘之君,以千里之地,示宽大於天下,纵错,错而改之,人必仰之,四海杰出之士必定驰驱而至矣’。是以才说动了景公。”
“晋景公若念赵衰、赵盾之功,当初就不会诛灭赵氏满族,如何能够只因为韩厥的这一句话就又复立赵武呢?……,韩厥当时实在说的另有别的话。”
“噢?”
他想归想,没迟误了手脚上的行动,撩衣长揖,说道:“志才兄,久闻大名了,本日终得一见。……,鄙人荀贞,见过足下。”
“想当然耳。”
辛瑷怔了一怔,哈哈大笑,说道:“戋戋一亭,十里之地,何来声价、虎伥?志才,你恐吓谁呢?”
按辈分,不但荀贞是辛瑷的娘舅,荀彧也是他的娘舅。当世礼教还不如后代严格,叔侄、舅甥之间相互称字也是能够的,故此辛瑷一向叫荀彧“文若”。
辛瑷华服貌美,荀彧清美衣香,他们三小我站在一块儿,戏志才完整就被比下去了。本来荀贞说“自惭形秽”,这戏志才一来,他也不必“自惭”了,施礼说道:“鄙人荀贞,见过足下。”戏志才把手擦洁净了,行礼说道:“阳翟戏志才,见过足下。”
荀贞转眼看了看辛瑷,又看了看戏志才,心道:“这反差也太大了。”
“足下王谢以后,有干才而屈就繁阳,不顾世人非议,收揽民意,企图抬大声价,又交友轻侠,厮养懦夫,恩威并施,欲得彼辈死力,使其为君效死。”他睁大了眼睛,目光清澈凌冽,直视荀贞,说道,“今君之名已入县廷,君之虎伥已备亭部,而君之志不知终於何为?”
——这戏志才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荀彧问道:“志才呢?”
“玉郎,我倒不介怀成一晋侯,只是难为你一个美女要学那负景公出厕的小臣,我於心不忍。”
“此话怎讲?”
那人问道:“可惜甚么?”
戏志才熟视荀贞很久,莞尔一笑,不再诘问,顺着他的话答复道:“杨子云《解嘲》中云:‘立谈而封侯’。此我之志也。”主动岔开话题,接着刚才晋景公的话题,说道,“昔日晋景公诛赵氏满族,而复立赵氏孤儿。《传》上只说是因受韩厥之劝,你们晓得韩厥是如何劝的么?”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他半点不感觉不美意义。荀贞与他这是头回见面,按常理来讲,谁不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呢?正凡人应当都不会讲这些丢脸事儿的。便是连那荀彧不也在替他坦白么?他倒好,见面说不到三句话,就将此事光亮正大地说出来了。
荀彧饱读诗书,答道:“韩厥劝他说‘怎能健忘赵衰、赵盾的功绩?怎能让他们断绝香火’?”
按说,辛瑷与荀攸是堂兄弟的干系,他们两人应当比较靠近才对,但因荀攸比辛瑷大了好几岁;荀彧却与他年事相仿,以是,辛瑷反倒与荀彧的干系很好,而与荀攸极少见面。——他与荀攸见面都少,更别说荀贞了,两小我这是初度相见。
“甚么话?”
“可惜你没掉出来。……,你这要掉出来了,文若家岂不就也出一晋侯么?”
荀彧与辛瑷一站、一坐,两人在一块儿离得很近,荀贞看着他俩,笑道:“玉郎轩轩如朝霞,文若濯濯如春柳。和你们两个一比,我自惭形秽啊。”对辛瑷一系列骄狂放/荡的言辞举止,他视若不见,充耳不闻,仿佛被讽刺的人不是他似的。
……
大老远的跑来探友,到了处所,不去找朋友,却凑到路边与人打赌,等把钱输个精光,欠下赌债被扣住不让走后,这才想起来找人去告诉朋友,叫来赎买自家。
“志才浪荡乡里,有何高名?要说名声,最多‘好赌、好色’四字罢了。”戏志才一双眼没分开荀贞,从进门到现在已细细打量多时,说道,“荀君之名,我是昨日方闻。昨天下午我来找文若,进了颍阴城见有人在垆中六博,一时手痒,便和他们玩了起来,……。”说到这里,他笑着转看荀彧,接着说道,“谁知明天手背,连输了十局,不但把钱全输光了,还欠下了三百余赌债,被扣在垆中不让走。幸亏有文若,得了信后,即立即拿钱去将我赎了返来。”
荀贞微微一笑,答道:“玉郎所言不错。‘一亭之地,何来声价’?我没有甚么弘远的志向,能像仇季智一样为一方百姓做点事就心对劲足了。”见戏志才还要再说,他反问道,“不满足下志向为何?”
他们说的“晋侯”这段典故,荀贞是晓得的,讲的是晋景公用饭太饱,上厕所,成果没站稳,掉进了粪坑中,“陷而卒”。晋景私有个小臣,早上梦见“负公以登天”,比及中午,晓得了晋景公淹死在厕中的事儿,就把他背了出来,“遂觉得殉”,给景公殉葬而死。
戏志才接着说道:“明天那场赌局,虽破了些财,但却也让我听到了足下的名字。”
此人能够是听到了脚步声,抬开端瞧见荀彧,展颜而笑,恍忽如春花绽放,令人不敢直视。荀贞心道:“这戏志才竟然是一个如此美女人?”在他的设想中,戏志才应是个气貌宏伟的奇男人,再不济,也该是个魁昂的好男儿,却如何长相竟如好女?
辛瑷奇道:“是如许?”
荀贞既知戏志才的大名,当然不会以貌取人,很恭敬地说道:“鄙人久闻戏君高名,早就想与足下一见,本日得偿所愿。”
“六姐的次子?”荀贞微微惊诧,随即明白过来,固然认错了人,还受了一句调侃,但他却毫无难堪,顺势起家,笑道,“是我眼拙!辛君坐竹简中,如芝兰玉树,我早该想到除了姑家的‘玉郎’,还能有谁有如许美好的姿容呢?”
辛瑷撇了撇嘴,一副不觉得然的模样,不过也没再说甚么了。
行清,是当时人对厕所的称呼。正说间,门外一人走近,离屋门还挺远,就大声说道:“文若,你家这粪溷地上也太滑了!刚才有只黑彘从溷前跑过,我只顾探头看,没留意脚下,差点跌倒,掉到里边去。”
辛氏是阳翟的大族,族中很驰名流贤士,荀贞早前在家时曾听荀衢说过,晓得他们族里长辈中有三小我最着名,一个是辛评、一个是辛毗,一个便是这个“辛瑷”。前两个是以才干着名,“辛瑷”则是以面貌着名,因其面貌秀美,面如傅粉,故被村夫美称为“玉郎”。
荀彧请他们落座,诸人分宾主退席。
“都说了甚么?”
“说了甚么不首要,首要的是足下想干甚么?”
实事求是地讲,戏志才的长相并不丑,中人之姿,但他的穿戴打扮很随便,青色的长袍上边皱巴巴的,没有戴冠,也没有戴帻,只扎了一个发髻,发髻还没扎好,乱蓬蓬的,就跟刚睡醒一样,长脸,眼睛不大,如篾条。颔下有须,胡子长得不错,又黑又亮。
……
荀彧体味他的脾气、脾气,微微苦笑罢了。辛瑷笑得前仰后合。荀贞面带浅笑,温馨地坐着,聆听不语。
荀氏是颍阴大族,名重天下,结的婚姻也都是远近王谢、豪右。
辛瑷闻言大笑,说道:“可惜,可惜!”
“在垆中的喝酒的酒客,十个里边得有两三个都在说足下在繁阳亭的作为。”
荀彧叹道:“两次党锢,士大夫为之残落,国度为之残破。但愿能如志才你说的那样,天子能知过而改,要不然迟早会闹事情。”
那人没有起家,而是大笑起来,对荀彧说道:“文若,令兄的眼是不是不太好呀?”
荀贞见室内坐了一人,打眼观瞧,只见此人服饰富丽,边幅极美,如冠玉,正俯身翻查竹简,长袖委地,风神曼妙,飘飘然如天仙下凡。荀彧的面孔已很清美了,此人比荀彧还要更美上三分。——如果不是先入为主,荀贞恐怕就要曲解他是女扮男装了。
荀彧答道:“是的。”给荀贞先容,“四兄,这就是我的朋友,阳翟戏志才。”
戏志才笑对荀贞说道:“君能为亭长,皆因天子稍解党锢的原因。当明天子本日的行动,很有昔日景公之风啊!”他提及党锢之祸,在坐诸人的兴趣顿时都从荀贞身上转移到了此处。
辛瑷人长的仙颜,名字也起的好,“瑷”,美玉也。“辛瑷”,谐音“敬爱”,也由此可见他的父母、族人对他是多么的爱好。万千宠嬖在一身,性子不免就会有些骄狂,他见荀贞受了自家的调侃,不惭反笑,啧啧称奇,以手指之,对荀彧说道:“这就是被戏志才盛赞‘有非常人之志’,引为‘同道’的荀贞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