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夜话1
“先生高才，大局之言，实切当世！”
“你既知国以民为本，民本在农。王国、韩遂之流，自恃凉州之良马劲卒，入侵三辅，为祸士民，所到之处郡县残破，农田尽毁，以驱人牛马，取人妇女为乐事，黔黎黎庶相携避祸，如避仇寇，此等残民之贼，又何谈拯万民于倒悬，复天下之清济！”
阎行固然晓得这些说辞必定瞒不过对方，但是他也不惧对方看破，反而变得更加安闲，侃侃应对起来。那中年儒士见他成心坦白，也不说破，只是指了指他面前的纸张后，将纸推过来阎行这边，持续问道：
“保护商旅，路遇群贼，力有不支，避祸至此。”
中年儒士忽地站起了身，径直走到屋门处，负手而立，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就迸收回来，他顶风顾视，须发飘飘，好像瑶池之人，口中一字不断大声说道：
“本来如此，我观先生之画，隐然有吞吐天下的雄浑，却不知先生可知天下之局势？”
中年儒士没有正面答复阎行的题目，而是就着阎行开首所言的天下乱势娓娓道来，他口如悬河，规戒弊端，所说之言又切中关键，阎行固然被打断了话头，但听到对方的谈吐也不由微微点头，若不是对天下局势洞如观火，又那里能够说得如此清楚。
“君可知此乃何地？”
“君觉得，我方才之言然否？”
“君流落山林，虽败稳定，所行之事皆谋定而后动，如此人杰却为山民所制，困顿不得志，如此又能不心存愤激。情面得足，苦于放纵，快斯须之欲，忘慎行之理。我久居山居，深知山民之性，因势利导，故交心所向，山民尊我敬我为师！”
看到阎行开阔荡的模样，中年儒士又笑了一笑，说道：
被说穿心机的阎行固然心中略感惊奇，但这个严师在此之前给他的惊奇也已经很多了，他点了点头，说道：
“此乃陈仓城，城小而坚，能遏西方之金，山高水长，最是凶恶，覆军杀将，就在此地！”
对方终究说到重点，阎行眼中冷芒一闪，他不动声色地持续诘问道：
“六合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贤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歌声随风而去，有如哀叹有如感慨，既像抽泣也像倾诉，余音在屋中梁上回荡，像细丝一样持续不竭灌入阎行的耳中。
阎行沉默，悄悄听着对方高歌，抒发本身的情感。看得出，对方有经世济民之才，却碌碌无闻于山野之间，固然看破了天下局势的变幻，却只能吟风弄月，徒叹壮志何如。
“以是天下已然大乱，如韩遂、王国之流，绝非安世拯救之主，徒兴兵戈，白费人谋罢了？”
“我听闻民为国本，本固邦宁。现在州郡官吏贪婪残暴，豪强贵族骄奢淫逸，外戚寺人更迭擅权，上有滂沛之施而难惠泽下民，下有破家丧亲之痛亦难上达天听，官吏残民以逞，如虎如豺，饿殍不断于道，白骨覆霜。故而民怨沸腾，盗贼不止，一夫作难，而四方畔乱。羽檄飞传，急如星火，平叛之师，驰驱于道——”
“凉州！”
这般的手腕和胸怀又岂是平凡人有的，阎行顿时收敛精力，集合精力谨慎应对。
“多言数穷，不若守于中。”
“天下局势，纷繁攘攘，岂是我这山野之人能够置喙，反观君子眉间模糊有杀伐之气，胸中又似有弘愿，何不一抒所想，大胆试言！”
“这是为何？”
“诚如君言，现在天下已然大乱，然安天下者必非西方之新天子也！”
彻夜无月，玄色的夜空如同这汉末的乱世，现在晚在这暗中的夜空之下，哀叹高歌，翻转难眠的又不知有几人！
阎行也不谦让，当下就点头说道：
只是不知，话为何没有全数说完？
阎行想起少女说过的事，这其中年儒士老是在山民在最猜疑无助的时候才脱手互助，山民不信他也不恼，本身自行其事，比及山民实在无路可走了，求着让他救济的时候，他悄悄一脱手题目就迎刃而解。几番经验之下，山民对他的话无不昂首帖耳，上高低下视他如师如神，
面对阎行扣问的眼神，中年儒士微浅笑道：
中年儒士仿佛猜到他会如此，哈哈一笑，指着高墙坚城笑道：
对方竟然一下子就能够看出本身所思所想！
对方较着就已经看出本身是从何流亡而来，临时起意用笔墨作画来敲打本身，阎行不觉得意，也笑着说道：
阎行顺着中年儒士的手指，低头一看，只见在纸上画的东西分歧平常，与常日所见的帛画彩绘之法大不不异，笔墨纵横，山川形状相间，有高墙表面为遏，这涂鸦之作看起来随便狼藉，毫无帛画彩绘之精彩，但笔锋之间却模糊有金戈铁马之气。贰心中一震，俄然想到对方用心用笔墨画的是那里了，只是话到了嘴边，却愣是不开口，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
“不然，不然！”听到这里，中年儒士立马点头打断阎行的话，他目光炯炯地看着阎行的眼睛持续说道：
“客从那边来？”
面对阎行的赞誉，中年儒士没有涓滴情感颠簸。他摆动了一下衣袂，持续说道：
“先生此言何意？”
“然，行心中正有此惑！”
“六合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淈，动而愈出。”
那中年儒士听到阎行这般说法，摇点头，不置可否，转换话题持续说道：
“恕鄙人眼拙，实在不知此为何地？”
说道这里，那中年儒士放声大笑，笑声中包含着看破世事情面的沧桑和无法。他笑到极致，又仿佛带了哭腔，也不管阎行还在坐上，旁若无人地击节高歌起来：
“又为何流落山中？”
阎行也不避开中年儒士的目光，直接与他对视问道。
“鄙人正有此意，现在天下大乱，兵戈四起，汉室已衰，朝纲不振。人言新天子将自西方出，拯万民于倒悬，复天下之清济——”
“聚落之人情愿收留我这穷途之人，行心中感激不已，投桃报李，为聚落驱除奸凶本就是举手之劳、分内之事，又怎会因为山民不听我号令一事而心存愤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