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雒阳见闻6

座中的酒客都是醺然欢乐、意犹未尽。俄然座中也有一黑衣带剑、孔武有力的男人拔剑离座，慷慨大声说道：

枭骑战役死，驽马盘桓鸣”

“诸君，请饮尽吧！”

说完，阎行就抢先利市中的酒一饮而尽，酒卮倒置，暴露了酒卮的空底，一滴未剩，马蔺等人也和阎行一样一饮而尽，暴露空卮。那胡姬看到世人都饮尽了酒卮中的美酒，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浓了，就像是一朵鲜花般光辉绽放。她足下的节拍不断，舞了一会，又再一次舞到阎行面前，表示阎行喝酒，阎行没有推委，又饮了一卮，那胡姬吐气如兰，身子随即离阎行也就更近，饱满的胸部像波澜一样涌动，靠近阎行的脸侧，而她身上的香气跟着她的跳动，愈发浓烈，不竭飘入身边酒客的鼻中，她含情脉脉，又再次挥袖表示阎行再饮一卮。

那绝色胡姬眼看阎行喝酒未几，她摇摆身姿，很快就靠到阎行的身边来，两臂伸开，袖子上甩，身材斜仰，撤步后退，仿佛想要引阎行离座起舞一样，看到阎行没成心动失态，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明艳，又再次舞了近前，长袖挥动、眼波含情，表示阎行举杯痛饮，这一次阎行没有回绝，他举起酒卮，面视在坐的诸人说道：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水声激激，蒲苇冥冥；

颠末胡姬这轮番的敬酒，席间本来就算还没喝多的酒客此时也变得有点醉醺醺的了，他们看到胡姬退到中心，酒酣耳热之下，也开端举起箸匕敲打起漆椀来，更有腰悬宝剑的士子、轻侠抽剑出鞘，用手指轻弹剑身，和着胡姬舞动的节拍，浩繁酒客目视着跳动节拍越来越快的胡姬，口中大声叫唤道：

头上蓝田玉，耳后大秦珠。

他剑势愈发凌厉，脚步加快，口中传出的歌声也没有落下，他持续唱道：

两鬟何窈窕，一世良所无”

那男人手中的长剑也是一把百炼的宝剑，一经脱鞘，剑光璀灿夺目，挥动之间，剑势如雷霆万钧，令人屏息。他肃立之时渊渟岳峙，如同一颗矗立的青松，可舞动长剑之时，身形却仿佛化成一股疾风，只见他行动如飞，趋行直进，剑锋所到之处，在坐的微醺的酒客无不心惊胆战，仿佛那劈面而来的剑风会将本身刺穿一样，他也不在乎席间酒客的或惊或叹的神采，转而调转剑锋，纵声高歌起来。

唱到这里，世人的耳中仿佛就响起了流水湍急击打岸边的响声和枭骑厮杀、战役至死收回的高呼，继而又像是看到了战马盘桓在战死的仆人中间，用马首悄悄触碰已经热血还未褪尽的尸身，嘶鸣盘桓不去的气象。马蔺本来就喝了很多酒，现在他又被这首歌颂中了心机，想到了本身身处他乡，离家千里，战死以后恐怕就真的是无人收尸，尸身的血肉为乌鸦所食，只要重伤倒地的坐骑还留在本身的身边哀鸣，他一阵血气涌上脑袋，一声大喝，也随即拔出腰间的环刀，从席间跳了出来，口中喊道：

为我谓乌：且为客豪！

那胡姬方才反手叉腰，弯下身子，如同一轮弯月，做出了一个高难度的行动以后，听到酒客的叫唤声，她轻笑一声，也不内疚作态，直起家子以后长袖摆动圆抡，赤足踮起脚尖就开端旋舞起来。一时之间，胡姬满身彩带超脱，裙摆旋为弧形，身形也化作一团丽影，酒坊当中的声乐之音也高兀起来，节拍愈发快速，在合座的丝竹之声中，胡姬身躯的暗香也飘满席间，扑鼻而来。

看着胡姬在鼓乐声中缓慢起舞，那身姿节拍快时像是一轮飞月，节拍舒缓时又像是一阵飘雪，长袖、腰带像飞蓬一样随风起舞、摇摆生姿，在坐的酒客目炫狼籍，只感觉阿谁绝色胡姬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又变成了四个，到了厥后，扭转的舞姿快到看不清姿势，只是感觉胸中的心跳跟着节拍一同加快，都将近被这个绝色胡姬的舞姿给勾了出来。

这一次，阎行只是笑容相对，却没有再次举起酒卮，贰心知这酒坊的胡姬如此殷勤劝酒，天然是想要让席间的诸多酒客不竭喝酒买酒。时下的美酒已经多用曲酿，跟着制曲工艺的进步，酒的浓度也不竭进步，像他们所叫上来的是新丰美酒，秦酒浓烈，不宜多饮，阎行固然有美色当前，也不肯意多饮醉酒，以是不再举卮，反倒是马蔺已经微醺，看到胡姬又凑了上来，他不自发地又举起酒卮，豪放大笑地又喝了一卮酒，大喊痛快。

《羽林郎》这首乐府诗，本来全诗写的是一名卖酒的胡姬，义正辞严而又委宛得体地回绝了一名权贵家豪奴的调戏的故事。但此时这位醉酒的士子倒是只是截取前面八句描画女仆人公胡姬的仙颜美丽的诗句，声情并茂地咏颂起来，仿佛已经退去的绝色胡姬还流连在他身侧几次劝酒一样，恋恋不舍，不知归期。

“那男人，一人独舞岂不无趣，来来来，且让我与你同舞！”

汉风雄烈，时下之人多慷慨、好大言，又喜纵酒高歌抒发志向，那拔剑离座、边幅宏伟的男人一番慷慨淋漓的抒发志气，当即博来在坐酒客的诸多喝采之声，乃至有一些意气相投的士子、轻侠也向他举卮敬酒，他也非常大气，来者不拒，接连喝了好几杯，微醺着走到酒坊中间，举剑四顾，傲但是立，随即竟开端舞脱手中长剑，当着浩繁酒客来了一段剑舞。

“旋，旋！”

他的声音悲壮雄浑，给人以一种战阵之上金戈铁马的感受，唱的是《铙歌十八曲》中的《死城南》一曲，铙歌为军中之乐，将士们出征、作战、得胜、班师之时有各种铙歌奏唱相婚配，而这首《死城南》是为在疆场上的阵亡将士而作，诗中描述了战役的残暴，以死者告语乌鸦、驽马哀鸣的奇思妙想来抒发阵亡将士们战死以后，无人收尸，尸身为乌鸦所食的悲怆之情，再配上他那苦楚浑亮的嗓音，在坐纵酒观剑舞的酒客无不鲜明变色，被他的歌声所传染，仿佛正在亲目睹证一场惨烈厮杀的敌我鏖战普通。

飞腾迭起，满座喝采。舞到最后，那绝色胡姬一曲舞尽，敛袖施礼退下之时，在坐的酒客还意犹未尽，不竭啧啧奖饰，赞叹这胡姬的一曲旋舞真是技压群芳，这胡姬的绝色真是令民气动难忘。更有醉酒失态的士子纵声高歌，唱的是乐府墨客辛延年的《羽林郎》。

“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

那胡姬看到马蔺如此作态，也抿嘴一笑，朝他眨了眨眼睛偷乐，看到阎行在本身的诱人魅力之下还不肯意举杯多饮，她虽不恼，但也故作哀怨地瞅了瞅阎行一眼，烈焰红唇悄悄启阖，仿佛在对薄情郎轻声诉说抱怨，然后才动摇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再次退回酒坊的中心。

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长裾连理带，广袖合欢襦。

“吾本日观此绝色胡姬，乃知天下之广，奇珍绝色遍及于西域当中，追思前汉张子文凿孔西域、本朝班定远扬威异域故事，心潮荡漾，大丈夫处世，生当封侯，死当庙食。时下鲜卑、乌桓侵凌边疆，又有匈奴叛骑为祸河东，使吾得将数千虎贲之士，当师法陈子公，斩杀敌酋，悬头于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使羌胡蛮狄之辈，心胸怯畏，远遁漠北，乃知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