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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紫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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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七万年来我混日子混得清闲。便是瞬息魂飞魄散了,也无甚遗憾。是以对这趟天劫,看得还算淡。只略略晓得就是当下一年了,其他便茫然得很。

我在配房交来回回转了十圈,衡量还是得去离镜的寝殿跑上一趟,与他商

墨渊腋下夹了个被团,被团里裹了条人影,那描述,约莫就是他杀得逞的九师兄令羽。

待醒来时,贴身的中衣全被盗汗打湿透了。待要下床喝口凉水压惊,撩开帐子,却见离镜着了件白袍,悄无声气地立在床头,炯炯地将我望着。

现在坑我这洞和四哥书中所描的无底洞非常近似。但此山非是焰空山,此洞也不该是无底洞。不过,洞底下却保不准不会住个仙颜痴情的妖孽。若能见上一见,将她点化了,送给四哥看管他那毕方鸟的坐骑,也算此番出青丘结了趟善缘。

然东海乃是四周水路。我从四只爪子着地还是个狐狸时,就活在陆地上,自是看这四条路皆是模样分歧,无甚辨别。是以出得水面,才发觉竟生生搞错了方向,将北方那条路误作了东方。

原路返回,从东海泅归去当然不难,可再碰上夜华君,面子上总不大好过。左思右想,彻夜还是在这北岸上生生受一晚,明早再做筹算罢了。

不过,送他出宫倒是极奥妙之事,我在信中并未提及,是以婚期日近,他未免又开端惶恐。光上午两个多时候,就咬了一回舌、服了一回毒且上了一回吊,非常能折腾。

我一向未见到离镜。

他初度见我便是扒我衣裳,也不过十数日又来扒一回。泥人另有三分土性子,更何况彼时我大大小小也占个仙位,封了神君。

他自发得辨白心迹,已算与我打了筹议,就来剥我衣裳。我死命护着前襟。他愤怒道:“你既已默许,又这般扭捏做甚?”

就公然见他蹲下来,沉吟半晌道:“阿音,我说与你一个奥妙,你想不想听。”

仿似见不到我还颇遗憾,非常令人唏嘘。

面前豁然开畅。术法造的天幕上月朗星稀,上面一曲折觞流水,水上立了座草亭,比阿爹阿娘的狐狸洞略宽广些。

我本意是来寻个尚未作歹的妖孽点化,却不想活生生撞见别人闺阁逗趣,一愣,一难堪。

我有些不耐。然近年小字辈的神仙们与鬼族处得不错,总不能因了我小我的恩仇,毁了好不轻易建起来的交谊。有这么一层顾虑,神采究竟不能做得太冷。

他不说话,怀中的女子颤了两颤,倒让我望得清楚。

离镜非常乐呵,遂精密计齐截番,决定初二夜里,助我将令羽偷出宫去。

彼时,我两个正立在一方莲池旁,微风拂来,莲香怡人。

因有了这半日蹲缘,我两个竟冰释前嫌互换了名帖,称起兄弟来。

他抓头发的手僵在半空中,神采乍青乍白。半晌,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断袖。我……我如果阿谁,又如何会把……把亲mm说与你当媳妇?”

胭脂细心和顺,担忧道:“莫不是神君与二哥哥出了甚么嫌隙,以往你两个却如连体生的般,日日形影不离的。”

四哥跟着折颜写书,四海八荒曾网罗了很多荒唐故事。

我闲坐在房中嗑了半日瓜子,未比及离镜,却等来了我的师父墨渊。

酒气入鼻,我揣摩着他方才那些作为皆是发酒疯,想着同个醉鬼计算甚么,又想地上究竟寒凉,遂捞了床被子胡乱将他一裹,打了个卷儿推到床脚,自去床上睡了。

面前的少年拉着我转一圈又高低打量,诚心道:“我还没见过如许色采的东西,正愁父王做寿找不到合意的祝礼,这倒是个奇怪物。小兄弟做小我情,将这身衣裳换给我吧。”话毕已拿住我,乌黑肤色微微发红,羞赧且敏捷地剥我衣服。

我日也心忧夜也心忧。

这身衣裳通体银紫,因连着好几日白日里穿入夜里洗,色彩比新上身时是暗淡了些,却也算不上甚么奇特。擎苍绑架我和令羽之前并未打过号召,算是个突发事件,我也来不及筹办换洗衣物,入得大紫明宫来,摆布就这一身衣裳。他们备的衣物我又穿不惯,只好洗得勤些。

彼时已半夜,窗外月色虽不非常好,照亮这间小配房却也够了。

林中实在混乱,虽也是个走兽,又有夜明珠照明,我这眼睛却显见得比不过普通同类。才不过跌跌撞撞走了三丈路,不留意便滚进了脚底下一个大洞。

胭脂巴巴地瞧着我要问个究竟。我在心中揣摩一番,感觉这些话说与一个女儿家听不大好。难堪了半日,随便找个来由,胡乱敷衍畴昔了。

我方从地上爬起来,一头又栽了下去。

轰轰的天雷震得我脑筋一片空缺,使出浑身的解数想要从炉子里钻出来,却终是不能。我平生第一次认识到,本身这两万年的求艺生涯,活得混账。

实在忍无可忍,一个手刀砍出去,将他放倒在地。谁知力道施得太重,又刚巧砍在他颈后天柱穴,机遇偶合,他昏了,重重地压在我肚子上,重新到脚的酒气。

墨渊夙来未曾败过。拎着我和令羽跳出宫门时,我转头一望,只见擎苍拿了方天画戟,站在暗红的一摊血泊中,目眦欲裂。

那夜我们的出逃并不顺利。

我窝在炼丹炉里,待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这厢我躲了,却寻哪个来替我?需知天劫之所觉得天劫,天然比不得普通劫数,一旦落下来,必然要应到人身上,才算告终。

我朝她亲热一笑,以示安抚。她却直勾勾尽管盯着我。

议商讨,看能不能将打算提早一日。

我深知本身道薄缘浅,以这般修为历那般劫数,比方鸡肚里剖出个鸭蛋,绝无能够。

半炷香过火线才坠到洞底,令双腿踩了实地。

一座大紫明宫,令羽在东隅苦苦支撑,我在西隅苦苦支撑,也算调和均衡。

男人的眉间似有千山万水,定定瞧着我,半晌道:“阿音。”

却不想我这拢衣衿的行动深深刺激到他。

如此,我们两个的干系的确一日千里,短短旬日,便飙到了一万里,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当时,我午膳本已用毕,厨子却呈上来这碗决定运气的红烧肉,说是擎苍上午猎的一头山猪,割下来大腿专门蒸了两碗,一碗送去了令羽那边,一碗顺道赏了我。我看它油光水滑,卖相甚好,也就客客气气,将一碗吃尽了。

我甚无语。不将此事叨扰于他,原是想他和擎苍终归父子,与他惹了费事却不好。他既执意要帮手,我也就冷静地从了。

那是我永久不能健忘的夜晚,却永久也不肯再记起。

须知本神君当时没言语,千万不是默许,乃是傻了半晌。

我摇着绸扇一起探畴昔,因认路的本领不佳,半日都未寻到宫娥口中奇怪的芙蕖。幸亏这御花圃里虽是浅水假山,但扶疏花木中偶得燕喃莺语,细细赏玩,很有兴趣。

他放命令羽来将我抱了一抱,紧紧扣住我的腰,半晌才放开,淡淡道:“不错,令羽瘦了一圈,小十七你倒是胖了一圈,算来也不见得是我们亏损。”

到得离镜寝殿前,却被两个宫娥拦住,说二王子殿下携了两位夫人出外游猎,未在宫中。我思忖一番,留言于宫娥,待二王子殿下回宫,劳烦她二位通报一声,说司音神君得了个风趣的把戏,等不及耍与他看。

有一回便是说东荒众山中一座叫焰空的孤山,山脚下立了座牌坊,牌坊下一个无底洞中,住了个仙颜的妖孽。那妖孽烟视媚行,倒是个善妖,不幸爱上一个修真的凡人,何如凡人一心飞升,妖孽却固执,扯出好一段恩仇胶葛,到厥后毁了本身修行,也扳连了满山性命。四哥将这个故事放在所著书史的训戒篇中,以此鉴戒后辈的小神仙。

想到这一层,心中结壮很多,任由身子无休无止地朝底下落。

未几,仲春月朔。

我思忖着,他这等时候还不睡,特地来我居处要同我说个奥妙,显见得为这个奥妙熬得非常苦闷。我若不听,不敷兄弟。三思后,憋屈着点了一转头,愿意道:“想听,你说。”

自接到我那封手札,因得了欣喜,几日来令羽勉强还算安生。

本来喝酒我最怕与人行雅令。当时幼年,玩心太重,整日里跟着几个胡涂师兄游手好闲斗鸡喽啰,招摇过市徒风格流,诗文乐律一概不通,常常行雅令我便是桌上被罚得最多的一个。行通令倒是我最上手的,不管是抽签还是掷骰子,便是划个拳猜个数,我也能悄悄松松就拿个师家世一。这番我倒是要奉迎离镜,是以行雅令假装行得很镇静,尽管张口混说低头喝酒便是,行通令却假装行得抓耳挠腮。

须知此前我已用过午膳,这一碗红烧肉算是加餐。因此饭后例行的漫步,便少不得比平常多走两步。便是多走的这两步路,让我在人活路上初遇还是皇子的离镜,生生改了本身半辈子的运程。

我们忧愁地蹲啊蹲,一向蹲到入夜。估摸水上再没人了,才哆颤抖嗦地爬登陆去。

再则,说我躲他,却实在是桩天大的冤案。虽说活的时候太长就轻易忘事。我揉着太阳穴切切回想一番,却仍然感觉,七万年来我与他不能相见,毫不是我故意遁藏,此乃是缘分而至。

他害臊道:“阿音,我喜好你,想同你困觉。”

厥后我经常想,在大紫明宫的第三日午膳,许是不该吃那碗红烧肉。如若我不吃那碗多出来的红烧肉,四海八荒到明天,一定还是这番六合。

我一个瓜子壳儿卡在喉咙口,憋得满面青紫。他皱着眉头将我打量一番,过来帮我拍了拍胸口。

我摸着后脑勺回想一番,觉得撤除那夜他醉酒调戏我得逞外,我同他一向处得挺敦睦。再则兄弟如衣服,老婆如手足。他同他的手足们行那繁衍香火的大事,加个衣服委实多余。美人在抱实乃风雅事,中间再站个男人虎视眈眈盯着你怀中的美人,却就有些风雅过甚了。即使我并不是个真男人,故而毫不会觊觎他怀中的女美人,他却不知,必然要防备一番。做男人不易,做个有浩繁老婆的男人更不易。想到这一层,我谅解他。

墨渊拎着我和令羽从大紫明宫连夜奔回昆仑虚,一起无语,令羽仍昏着,便更无语。

倒并不是我同他谈婚论嫁。却说是他的mm胭脂,不知怎的,看上了我。

却忽闻天雷轰轰。

当今耳目下,天上朗月皎皎。我坐在东海北岸的礁石上,却委实忧愁。

我在他洞前跪了三日,一把鼻涕一把泪,巴巴地念:“师父,你是不是伤得很重?你这个伤势还疗养不疗养得好?门徒实在是个混账,整天带累你。你千万不能落下病根,你如果有个万一,门徒只要把本身炖了给你做补汤吃。”

我从床上滚了下去。

大紫明宫张灯结彩,我的炊事也改良很多。

我虽生来仙胎,但要有点前程,路也是靠本身闯的。从普通神仙飞升成上仙,再从上仙飞升成上神,少则七万年,多则十四万年,历两个劫数。历得过,便寿与天齐;历不过,便就此绝命。

草亭里正有一双男女做交颈鸳鸯。

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之说,也有一个馒头激发的血案之说。是以一碗红烧肉将我的人活路铺得盘曲非常,倒算不得荒唐。现在再回顾,本上神却不免感慨一声。这声感慨里头,有遗憾三分,欣然七分。

我呆了一呆,涩然道:“固然你昨夜也确切差点扒了我衣裳。”

离镜瞧着不耐,脾气一上来,将擎着的酒杯一砸:“这么件小事,你却宁肯日日做出一副愁苦描述也不来找我帮手,清楚是不拿我当兄弟。你不认我这个哥哥,我却偏是要认你这个弟弟。我管保仲春初三前帮你将他运出宫就是。你对他有甚么话,也好好写清,我今晚帮你带畴昔叫他放宽解。说是昨日他又投了一回湖。我倒向来不晓得,当今的神仙如此娇弱,投个湖也能溺得死。也只得我父王,竟还能将这看作天大的事。”

因这一双幽会的男女乃是抱作一堆,那男人许是感受非常,也侧身转头来看。

据我所知,离镜因讨厌他老子的断袖行动,风月事上夙来非常朴重,寝殿里储了很多美人,个个都胸大腰细腿长。彼时我化的是个男儿身,色彩虽无甚窜改,胸部却实在是平的,听罢他这番谈吐,受的惊吓可想而知。

我咳出瓜子壳来,想着本日终究能够逃出世天,再不消为令羽担惊受怕,顿时欢乐。

那以后,连着几日未见离镜。先前他几克日日骚扰于我,近时倒杳无动静。

我五万岁时拜墨渊学艺。墨渊座下从不收女弟子,阿娘便使了术法将我变作个男儿身,并胡乱命了司音这化名字。

这辈子只要那么一次,我哭得如此失态又悲伤。

墨渊代我挨了天劫,在我从炉子里爬出来之前,已闭关疗养去了。

擎苍掳了我和令羽,即使他对令羽满心恋慕,然令羽不从,便是个逼迫。墨渊顾及神族和鬼族的交谊,并不兵戎相见,只低调地潜进大紫明宫来再将我和令羽掳归去,已算很卖他面子。然他却很不懂事,竟调了兵将来堵在宫门前,要拿我们。便怪不得墨渊忍无可忍,大开杀戒。

从昏倒中初醒时,我思忖这许是墨渊的奖惩,警示我未将令羽照顾妥当,害他伤情多数月,瘦了一圈。

男人背对着我,看不清形貌。女子半张脸埋在男人肩窝,清清秀秀的眉眼,看不出是个妖。许是乍然瞧见我从洞里灰扑扑落下来,一双杏眼满含惶恐。

当时,大家皆知墨渊上神座下第十七个门徒司音,乃是以绸扇为法器的一名神君,是墨渊上神极宠嬖的小弟子。绝无人曾思疑司音神君本来倒是个女神。

第二日,大师兄揭开炉盖子,语重心长道:“十七,昨日师父站在这炉子旁生生为你受了三道天雷,你今后还是好生学些本领吧。下回飞升上神,却再让师父帮你历劫,就不好了。”

奔回昆仑虚后,墨渊将令羽托给四师兄照看,仓促领我去了他的丹药房,一个劈手将我敲昏,锁在他的炼丹炉里。

一日入梦,梦见令羽当真嫁了那断袖鬼君做王后,我也当真娶了胭脂。离镜亲热地挽着我,指着令羽道:“音弟,快唤声母后。”令羽则来牵我的手罩上他的腹部,头上顶了片金光,甚慈爱与我道:“几个月后,母后便要再为你们生下一窝小弟弟来,阿音,你欢乐不欢乐?”我僵着脸干笑:“欢乐。”

我大感猎奇,明显我两个的干系已鱼死网破到了相见争如不见的地步,他倒如何再能说出这么一番梯己话来的。

我趴在地上想,不怪不怪,他许是睡不着,来找我解闷。

那以后,离镜便日日来邀我吃茶斗鸡喝酒。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眼巴巴地瞅着他,说不上话。

说句知己话,离镜其人,为人虽聒噪些,带来的酒是好喝的,和他斗鸡斗蛐蛐儿也是镇静的。是以,几日不见,我甚记念他。

翌日大朝晨,我两眼一睁便瞥见他,不幸兮兮地裹着昨夜那床被子趴在我床沿边上,边皱眉边揉颈项:“我如何睡在你这里?”

很多年来决计健忘的一些旧事,纷繁从脑筋里揭起来。

隔了大半个水塘,这一眼,却让我比方大夏天被活生生浇了一道热滚滚的烫猪油,又腻又惊。

此时才反应过来,这怕是我的天劫。墨渊将我安设在此处,应是让我避劫。

我却委实没精力。因新得了动静,说擎苍威胁,婚期就定在第仲春的初三,令羽抵死不从,撞了三次柱子被救返来,又开端绝食。

我拢了拢衣衿,欣喜道:“固然你不是个断袖。”

他兴高采烈,只说亲上加亲。固然我与他本来也没甚么亲。然我这厢委实愁苦。我若生来便是个男儿身,倒也无甚可说,是个丧事。但显见得我生下来并不是个带把的公狐狸。与离镜说我一介粗人,配不上胭脂公主,他却只当我害臊,微微一笑了事。我在心中骂娘多次,全没有功效,悲情得很。

胭脂公主邀我逛后花圃,不经意提及她这位哥哥。我才知离镜克日夜夜眠花宿柳,过得非常放荡风骚。

七万年前某一日,前鬼君擎苍出外游猎,看上了九师兄令羽,将他绑去大紫明宫,要立为男后。因我当时和令羽一处,便不利催地被顺道同绑了去。

我自娱自乐得正怡然,斜刺里却俄然蹿出个少年,襟袍半敞,头发松松地散着,眼神迷离,肩上还沾了几片花瓣。虽一副方才睡醒的描述,分毫掩不了名花倾国的风采。

我在胸中衡量一回,又衡量一回,缓缓道:“你昨夜喝了酒,半夜跑到我房里,说喜好我,要同我困觉。”

当时我人微力薄,莫说救了令羽一同逃出大紫明宫,只我一人想要逃出去,也困难得紧。因信赖墨渊闭关出来后必会救我们出水火,我在这里过得倒并不非常难受。原想擎苍既对令羽满心机慕,那令羽的景况倒也无甚可操心,却哪知他会将本身弄到如此地步。

虽化了个男儿身,可我毕竟是个黄花女神仙。碰到这等事,遵循传统,再不济力也要抵挡一番。

我与令羽虽同被绑架,因我只是个顺道,管得天然松弛些,三顿饭外,尚许四周逛逛,不出大紫明宫便无妨事。

当时候,我跟着墨渊已整整两万年。按理说,推演本身的天劫将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情势落下来,再提早预演些历劫之法,应不在话下。却因我夙来讨厌推演之术,只觉那些印伽无趣至极,常常墨渊讲课时,便主动地打打盹,乃至学了好久,不过恍忽能掐算个凡人的命数。即便如此,十次有五六次,也还是不中的。

我垂下眼皮,寂然道:“原是离镜鬼君,老身与鬼君早恩断义绝,阿音二字实当不得,还是烦请鬼君称老身的虚号吧。”

他叹道:“阿音,你躲我躲了七万年,还筹办持续躲下去?”口气甚诚心,

这丽色少年委实与那断袖鬼君有干系,却不是他夫人,而是他亲生的第二个儿子。便是离镜。

离镜这胭脂mm我见过一次,长得和他不大像,估摸是随母亲,虽没有非常姿色,却也是个清秀才子。

作陪的宫娥与我进言,御花圃里有株寒月芙蕖很奇怪,现下正着花了,神君若还觉着胀食,倒能够畴昔看看。又给我指了道儿。

令羽因一向昏睡,未见得那番景色。我瞧着面前鲜血四溅的头颅们,却甚是心惊。

他抬起右手来颤巍巍指着我:“你……你如许……清楚……清楚倒是怕被我占了便宜的描述。”

我那挣扎虽未用上术法,只是白手赤膊的一挣一推,却不想中间一个转故,竟连累得两人双双落进莲池。鬼族的耳朵夙来尖,一声砸水响引来很多人看热烈。此事委实丢脸。他向我比个手势,我揣摩着是别上去的意义,点了点头,便与他这么背靠着背,在水底一道蹲了。

七万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东荒那方大泽沧海桑田二十个来回,也就到头了。

我估摸着许是那断袖鬼君的某位夫人,略略向他点了点头。他呆了一呆,也不回礼,精力量仿佛仍未清算妥当。我自是不与尚未睡醒的人计算,尽了礼数,摇起扇子持续游园。待与他擦肩而过期,他却一把拽了我的袖子,神采慎重且惑然:“你这身衣裳色彩倒怪,不过也挺都雅,那里做的?”

这林子虽不如折颜的好,那树枝高而嶙峋,铺下一层一层叶子来,挡风倒是不错的。既然挡风不错,挡光天然也不错。是以九重天上虽挂了轮清月吐辉,林子里却伸手不见五指。我将缚眼的白绫取下来叠细心了,再从袖子里摸出来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揣摩着找个三枝的树杈躺一夜了事。

因丢了迷谷枝丫,再则夜色又黑,能在入更前绕出东海已是近年积了大德,如此,我倒并不希冀天明前可赶回青丘。

因必将欠他一小我情,厥后陪离镜喝酒作乐,我少不得更卖力些。

尚且记得那日天方晴好,太阳远远照着,透过大紫明宫灰白的雾障,似个咸蛋黄遥遥挂在天幕边。

人间四月芳菲尽,白日里倒还和缓,夜里却非常寒凉。身上衣裳甚单,海里腾腾的白气迫得我连打了三个喷嚏。终究还是跳下礁石来,一头扎进中间的林子里。

我讪讪一笑,捧了捧瓜子递到他面前:“师父,您吃瓜子。”

只记得当时,我讶然且唏嘘,本来身为一个断袖,他也是能够有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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