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给你一纸休书
第303章 给你一纸休书
崔珏沉默了，更低垂首一言不发。
“你到底如何了？”他眸光一紧。
玄辰唇边的笑容有些有力，“她却说我十恶不赦，为达目标无所不消其极。”
“我做了那么多！最后连我所保护的东西都不能保护住！”天后凄声苦笑，最后有力瘫在羽宣身侧。
“你也没有只靠近我一个女子！”她豁然回身，背对他。
天后听闻玉磬凶信，羽宣又伤得这般重，凝重的面色似要刮起一场大风暴。日夜守在羽宣身边，寸步不离，派人去天宫请来太上老君为羽宣医治，命临时保住了，还是没有复苏。
老君抚了抚鬓边的白发，笑道，“我也信赖你不是食言之人。”说着，从袖口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乌青色的药丸递给兔儿，“曾经给你的药丸分量不敷，这颗药足以让你忆起宿世全数过往，至于你会忘记甚么，那就要看你本身的心了。”
老君将手中药丸放在床头，“若三日以后，太子还未复苏，便给太子服下这颗丹药，先护住太子肉身不腐再想他法。”
“我不想再受折磨了！有没有丹药让我一下子想起全数，或者全数健忘？”她泪眼婆娑地望着老君，月光下老君惨白的鬓角如雪般的白。
“好！”
“你如何在这里吹冷风？”她见他神采惨白，不由心伤。当他举步靠近，她便一步步后退，似在惊骇甚么。
天后对老君摆摆手，长叹口气，紧紧闭上眼，神采极其丢脸。
天后飞身跃下宫墙，惊奇发明玄辰搂着兔儿就在不远处，正都雅到了他们在城墙上的一幕。天前面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安静下来，对天帝微微施礼，便进入了玄水明宫。
她追向拜别的老君，拦住他的来路。
半晌的沉默，他俄然正色对她说，“若你今后见到她，代我传达一声，实在我没有那么坏。”
“妖界出这么大的事，存亡薄上应早有预示，身为判官未及时上报天庭，玩忽职守该当何罪！”
“兔儿，你如何了？”他一眼便看出她非常，眸子亮的惊人，似能将人一眼看破般犀锐。
“以是？”他有些不敢深问下去，恐怕听到甚么让他不敢听的动静。
“若羽宣能够好起来，承诺平生一世待你好，我便给你一纸休书。”他生硬的声音那么沉那么重，似颠末千辛万苦的尽力才从唇齿间挤压出来。
“他伤的很重。”她垂下眼睑，不去看他的失落。
崔珏一抖紫色袍衫，端重下跪行朝见大礼，“判官崔珏拜见天后娘娘。”
“天后容颜还是，斑斓不成方物，崔某失礼了。”崔珏悄悄欠身，一手负后，正要纵身跃下矗立的宫墙，天后已豁然呈现在崔珏面前，一对杏眸威仪四方地睨着崔珏。
羽宣神采惨白毫无新鲜的赤色，一对眸子紧紧闭合，长长的睫毛鄙人眼落下一圈都雅的暗影。天后没有唤醒他涓滴认识，十指紧紧扣紧，他肩头的薄衫一片褶皱，他还是毫无反应。
“我想帮他。”
猛地展开眼，从狼籍深陷的影象中摆脱出来，竟已冒了一身的盗汗。
“天上地下，唯独你是吾妻。”
天后的手猛地抓成拳，几次咀嚼那四个字，“肉身不腐？肉身不腐……”诘问向正要出门的老君，“你的意义是，宣儿三日不醒，便是……便是死了？”
“没甚么！你不要过来。”
“是下官渎职。”他恭敬跪地的姿式，天后倍觉刺目。摆摆手道，“罢罢罢，本宫来寻天帝，你来寻冥王，我们各有所职。”
还未落地，遥遥就瞥见未损毁的矗立宫墙上，天后站在此端，崔珏满头白发紫衣如梦与天后遥遥相对站在彼端。风扬起他们的衣袂，如一曲缓缓流淌的哀婉调子，诉不尽的漫冗长歌。
天后冷哼一声，转而又笑了，扶了扶鬓边凤簪，仪态风千万种，“本宫如何忘了，崔判官已经好久不登天庭汇报政事了。”
兔儿大步拜别，最后仓促从他的视野里消逝。
他恭敬的举止极其完美，没有一丝错差，天后还不对劲，一摔广袖，逶迤的裙摆被风扬起，乱世之美艳绝天下。
老君背影一顿，“想必天后比老夫更清楚，太子存亡大劫未曾度过，心结烦闷难纾，若不能打高兴结，谁也不能唤醒他，神魂随梦而去，是必定结局。”
“你就不怕我开出甚么过份的前提？”老君眯起眼。
天后精美的凤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着摄民气魂的严肃。她微微眯起眸子，似已辨不清楚崔珏的容颜，也似在尽力回想劈面的人到底是谁。忽而，她笑得花枝乱颤。
俄然，她猛地僵住脚步，怔怔望向湖边紫薇树下那一袭黑袍的桀骜男人。纷扬的花瓣落在他的肩头，映着他矗立的身影如天来之神。
“如何帮！”他低吼起来，难以压抑心底的发急，“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我不会答应你再靠近任何一个男人。特别是羽宣！”
兔儿闭目挣扎一瞬，再展开眼已非常果断，“本来我不肯想起宿世任何事，乃至惊骇想起。可当我看到羽宣昏倒不醒，性命垂死，我恨不得一下子想起统统……我不喜好苍茫的肉痛，哪怕想起以后，痛得更加清楚，起码我复苏。我要全数记起来！老君要我用甚么前提互换？”
“敢问天后娘娘另有何叮咛？”他恭声问道，始终低着头，乌黑的长发在风中轻柔浮动。
“嗯？”似本能的回应，她疑问望他，“在唤我？”
重修玄水明宫的行动极其敏捷，不出几个时候，巍峨庄严的宫殿已规复原貌，似那场末日般的灾害从未曾产生过。只是一些熟谙的宫人面孔都变得陌生新奇，宫中失了苏妃的筹划，未免有些无章，幸亏文雁长年跟在苏妃身边，主持各宫大局也算有条不紊。
兔儿站在宫门外，举目看向遥挂中天的洁白圆月，羽宣，羽宣，羽宣……这个名字一向在心底盘桓，每想一次肉痛便减轻一分。只要闭上眼就会看到那一场漫天的大雪中，到处银装素裹，漫天的烟花残暴，她与他一同跪在白雪皑皑当中，对着梧桐树三拜六合。
还觉得他会带她去天界，他却送她回了玄水明宫。只剩下香磬宫耸峙的玄水明宫，到处破败，已有人在打理死尸，清算残局。
“我信赖我一件都不会忘。”兔儿接过药丸，游移了下，终究毫不踌躇吞入口中。走在幽深的甬道中，浑沌的目光每走一步便清楚一分，直至腐败雪亮再没有涓滴怅惘困顿。她越走越快，最后奔驰向长长甬道的彼端，似风普通。
他又沉默了，半晌无言，俄然唤了声，“狐狸啊。”
他笑而不答，搂着她的肩膀，望着千峰山下苍茫四野，目光空远，似有脉脉眷恋，毕竟无言诉说。搂住兔儿的腰，飞身跃上湛蓝的天空，如一对神仙眷侣遨游在天涯……
羽宣受了重伤，处于深度昏倒一向未曾复苏。
“谁这么没目光？她必然用心这么说气你的。”她很仗义地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
“兔儿有事？”老君一派安然，涓滴不为曾经在丹药中动的手脚忸捏。
“崔判官不在冥界恪失职守，私行前来妖界所谓何事？”她凌声诘责。
“你去看羽宣了？”他有力的声音，黑眸染上无尽的怅惘。
“我信赖老君不是那么过份的人。”
梧桐为证，以雪为媒。
“羽宣，我们要个孩子吧。”
“兔儿……”他望着她消逝的方向，伸出的手迟迟不能放下。
“你如何老成这个模样。我们有那么久没见了吗？”
“见到谁？”兔儿歪头看他，有点跟不上他的腾跃。
“宣儿，你若死了，龙族无后，你叫姐姐如何和父王交代？”天后一把扣住羽宣的肩膀，强忍住心底撕扯的酸楚艰苦，“为了保护住你的命脉，我骗崔珏盗窃存亡薄……为了家属光荣，我又嫁给天帝！你快给我醒来，不要让我做的统统付诸东流！”
“老君的意义是？”天后眸光一锐。
“你……”他无言以对，如梗刺在喉。抓紧铁拳，“也好。你和羽宣本就情投意合，如有机遇重归于好，我会成全你们。”
无殇停下靠近的脚步，清澈的湖水映着他们的倒影，似隔着一道没法超越的长河，孤傲而苦楚。有花瓣落入水中荡起丝丝波纹，乱了他们的倒影。
“有。不过，”老君顿了顿，“你到底是想全数想起来，还是全数健忘？考虑清楚，我的丹药可不是白吃的。你还欠我二十年。”
老君沉吟稍许，“我还没想好跟你买卖甚么，先欠着。”
“大胆！见到本宫竟不可礼！”一声恼喝，带着高高在上的权威。
兔儿的背影蓦地一僵，口气重了几分，“谢妖王漂亮成全。”
慎重的誓词，恍忽间音犹在耳，人却已劳燕分飞，各自天涯。
“回禀天后娘娘，冥王迟迟未归，下官担忧冥王安危，特来……”话未说完，被天后扬声打断。
“太子被梦魇住，只怕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老君捻动手里的丹药丸，也有些举棋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