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四十九）
湖面澄净，无风亦无波。
唐楼的目光从岸边扫过湖面一向停在竹楼前，心中勾画出水面之下暗桩的位置。每一处暗桩的地点，早已在上回见他们走过一次以后，便印入了他的脑海当中。
她的反应，和他假想的天差地别。
谢初今将纸条翻开，大略地扫了一眼，最早瞥见落款处的“唐楼”俩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纸条揉成一团，咬牙切齿道：“又是你，小白脸！”
“那好。”宋晚听话地领着孩子们回了屋。
谢初今把锦囊递了畴昔。
“前面另有一句话。另，何涛已现身，特奉告。何涛是谁？小白脸甚么意义？”
从皮郛中取出一个锦囊，将木药盒中的十颗药丸十足倒入锦囊中。又从皮郛中取出一支细毫笔和一张纸，蹲下身，握着细毫笔在湖水中沾了沾，在纸上写起字来。纸是水写纸，遇水则变黑，被笔尖写过之处，一行黑字闪现出来。
唐楼垂眸，凝睇着谢成韫伸出的手，声音转冷，“你晓得这是甚么药？”
“等等，我还没来得及看。”谢初今将纸团翻开，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起来，“谢女人，十颗固元丹，聊表谢意，望笑纳。我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是他是谁！没回遇见他准没功德儿！”
谢初今望着海棠林的方向，帅气的脸上充满一腔忧国忧民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傻丫头，这就被勾走了。小白脸心机深沉，我家谢成韫那里是他的敌手，不可，我得好都雅着她。”
一股乱流自心底翻涌而出，唐楼深吸一口气，死力禁止住情感，抬眸，灼灼直视着谢成韫，“你，就这么急于和我抛清干系？”
“喂，谢成韫，你干甚么？”谢初今喊道。
又将手伸出来掏了掏，“另有张纸条。”
谢初今这个哈欠才打到一半，嘴恰好张到最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惊，嘴也忘了合拢，呆呆地看着门。过了半天，才终究反应过来，一口将嘴闭紧，猛地拉开门，门上鲜明插着一支箭。
谢成韫接过锦囊，纵身一跃，跳下湖面。
谢成韫站在离他不远之处，海棠树下，一袭轻巧超脱的藕色长裙，神采因为疾走而飞霞，头上、肩上还逗留着飘落的海棠花瓣，青丝略有些乱，从耳畔散落下细细的几缕，少了些持重，多出几分风情，瑰姿艳逸，连盛极的海棠花也不能对比。
谢成韫愣了一瞬，对谢初今道：“阿今，把锦囊给我。”
“是谁？唐公子？”谢成韫问道。
一截阴沉锋利的木刺映入视线，将他的房门戳穿，入门约莫四五寸长。
唐楼在繁花似锦的海棠林中闲游，安闲舒畅地穿过无数个大大小小的迷阵，间或立足，赏识这明丽到极致的花海。盛极以后便是式微的到临，海棠花期将尽。
她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踩着铺了一地的落花，仿佛步步生莲。
“就说了这些？”
“阿今，我去去就回！”说话间，谢成韫已如闪电般追了出去，没入了海棠林。
“谢女人，出了何事？”宋晚问道。
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第四步，一只脚抬起，正要迈出第五步，回想起谢成韫与他道别时，那副波澜不兴、冷酷疏离的神情。顿住，收回了脚，回身，重又探入海棠林。
“这没甚么，本来便是我对不住女人在先，是我欠女人的。”唐楼道。
他不露声色地抽了口气。
谢成韫笑了笑，道：“公子真的不欠我甚么，你我实在已经扯平了。”说完，素手一伸，将锦囊递了畴昔，“至于这药，还请公子收回。”
宋晚和孩子们也赶了过来。
“阿今，如何了？” 谢成韫闻讯赶来，看到门上的箭，“阿今受伤了没有？”
身后模糊传来一阵短促的脚步声，正以极快的速率逼近。他仍旧是慢悠悠地往前踱，法度涓滴未受身后脚步声的影响。
“大爷的！！！哪个龟孙子放的暗箭！！！”
直到一声如珠似玉的“公子留步”传入耳中，唐楼止步，缓缓回身。
一声吼怒，响彻竹楼。
他在海棠林中转了转，找到一株有嫩枝的海棠树，从靴中抽出匕首，割了一长一短两截枝条下来。从随身照顾的皮郛中取出一根细弦，绑在长枝的两端，做成了一把与江心屿射杀巨蟒时差未几的简易弓，又用匕首将短枝的一头削尖，另一头刻出凹槽，做成了一支箭。
昼寝醒来的谢初今展开惺忪的双眸，慢吞吞从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跳下床。打着哈欠，走到门边，正要将门拉开，便听到门上传来“叮”的一声，抬眼一瞥。
“我没事！”谢初今正在拔箭，箭插得深，他一咬牙，用力将箭从门上拔了下来，取下箭上绑着的锦囊，取出一颗玄色的药丸，猜疑道，“这是甚么？”
他将纸折好塞入锦囊，将锦囊绑在箭头处，起家，随便选了竹楼中的一扇门对准，搭箭开弓，手一松，木箭离弦，一声箭啸，向高空奔驰而去，划出一道弧线后落下，射到门上，收回叮的一声。
“我是来多谢公子的。”谢成韫走到他面前，启唇道，“何涛的事，还要多谢公子的提示，我心领了。未曾想过，公子会将此事挂在心上，实在感激不尽。”
中午的阳光盛极，如火如荼。湖面的雾气早就被蒸腾一空，只剩下那栋秀雅新奇的三层竹楼，第一次直剌剌地展现在他面前。
“非论是何药，我都不能收。”谢成韫仍刚强地伸动手。收了，便又欠你的，剩下无尽止的胶葛，无益。
谢成韫答：“没甚么大事，宋姐姐。你比来反应大，没歇息好，快归去歇着罢。这里有我呢，你别担忧。”又对孩子们道：“你们也都归去罢。”
轻车熟路地穿过花海迷阵，唐楼走出海棠林，站在湖边，眯眼了望湖心的竹楼。
谢成韫惊诧，“纸条上说的甚么？”
“叮”声响起的同时，唐楼回身，进了海棠林。负手信步游走在花海当中，优哉游哉。
做完这些，唐楼从海棠林中穿出，走到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