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琵琶暗室生香

“琤——”清丽激越的琵琶声回荡在斗室中。仓促之间，红怜雪浊气发作，一道无形音波顺着指尖弹出，略失准头，擦着支狩真鬓角射过，击在墙角的废旧镜台上，“哗啦”一声，铜镜片片碎裂。

支狩真淡淡一哂，决计激愤红怜雪：“美人儿，谁找死还说不定呢。”以理压服对方只能一时，唯有武力双管齐下，才气令这阅人无数的美妇真正顾忌。

“你在他身上做了甚么？”红怜雪语声一僵，突袭的杀意突然停止，埋伏在支狩真身侧，像一条引颈欲噬的毒蛇。

“好一张巧舌利口！”红怜雪沉默半晌，嘲笑道，“怕是胖虎被你卖了，还会替你数银子。”

“你是敦煌？”支狩真盯着对方额头闪现的绯红印记，颇感不测。印记莹莹生辉，形如一个曼妙起舞的天女，度量琵琶，裙带飞扬，恰是敦煌一族特有的标记。

“嘶！”匕尖寒光闪过，裂帛之声传出，红怜雪的罗裳齐肩裂开，暴露丰腴白润的一截香肩。便在她勃然变色，浊气即将喷发的刹时，支狩真洒然后撤，仿如流水倒泻，安闲适意。

红怜雪的指刀从他身前堪堪划过，左肘反挑，指刀由下而上，撩向支狩真下巴。招式谙练，窜改流利，不留涓滴马脚。支狩真再退，指刀顺势下划，如影随形追向支狩真。

朱窗镂花，翠屏引蝶，花灯高悬，珠帘低卷，华楼大厅的四角，一人多高的紫铜瑞兽炉袅袅吐出熏香的彩烟。

支狩真背靠墙壁，身躯平平横移。“呲啦——”指刀插入墙壁，土坯裂开洞孔，泥粉簌簌而落。

支狩真已然逼近，短匕闪过一道森森寒芒，直刺红怜雪左颈。后者得空抵挡，小腿前扬，蛮腰后摆，娇躯起舞般仰成一道弯弯的月弧，一边闪避匕芒，一边双袖甩出，埋没的袖带如同灵蛇出洞，抖出一个个美好圆环，缠向支狩真腰腿。

“就此干休？臭小子，老娘的豆腐你也敢吃！”红怜雪耻得贝齿紧咬，双手一上一下虚合，状如度量琵琶，指甲来回勾动，收回琤琮的器乐鸣响。

红怜雪被他言辞动员，忍不住问道：“为甚么？”

支狩真身形展动，一向退到墙根。指刀蓦地加快，直插支狩真胸口，收回尖促的破风声。

话说到一半，她面前一花，支狩真倏然冲来，恰在她心境微乱、言语分神之际。

“我救了胖虎兄弟的命，他与我以诚订交，我怎会对他动甚么手脚？”支狩真神采安闲，八翅金蝉清楚感知红怜雪起伏的精力颠簸、她左脚蓄势待发的浊气、右臂绷紧的肌肉、翘起似尖刃的兰花玉指……他恍然了然，当初为何张无咎背对本身，仍能以玉皇玄穹清气精确追击。

“我死了，胖虎也会死。”支狩真安静说道，短匕滑动手心。

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鼻而来，室内沉寂昏黑，向北的小天窗模糊透出一线发白的月光。“内里人多眼杂，我们出来说话。”红怜雪轻笑一声，门在两人背后悄悄合上。

“叮叮叮叮——”支狩真展开雪夜宫宴图的剑式，短匕抢占先机，快速狠准，攻敌必救，逼得红怜雪不住后退，右手疲于抵挡，左手始终找不到机遇插入战圈。

“雪姐，你能够照顾胖虎十年，二十年，可你能保护他一辈子吗？胖虎的路，毕竟需求他本身去走，他会有本身的朋友，本身的活法。明天，你能够杀了我，将来呢？你但愿胖虎一辈子都活的是个孤家寡人么？”

八翅金蝉倏然收回冷冽的鸣声，支狩真盯着红怜雪弯弯眯起的媚眼，暗中的波浪里，杀意向他无声袭来，薄锐如指甲边沿闪过的寒芒。

与此同时，红怜雪的袖带缠住支狩真腰部，带得他往前一个趔趄，伏身在红怜雪饱满的胸膛上，两边肌肤相贴，四目相对，近得能够闻声相互的呼吸声。

趁红怜雪行动迟滞的一顷刻，支狩真短匕送出，直刺对方肋下。红怜雪右手罗袖一抖，五指切、戳、弹、拨、勾，与匕首目炫狼籍地持续交击。

蓦地，另一道匕光从右方掠起，与先前刺出的寒芒形如玉剪，交叉而过。红怜雪娇躯一僵，冰冷的匕锋架上她玉颈，按而不发。

红怜雪神采骤变，杀意暴涨：“小子，你找死！”

“我救了胖虎，以德抱怨，这是不争的究竟。雪姐大能够扣问胖虎兄弟。”支狩真正色道，“雪姐，你要杀我，不过是感觉胖虎心肠朴素，担忧他被我操纵，卷入是非险恶。可你想过没有，胖虎为甚么瞒着你去索桥打劫？”

红怜雪轻叱扑出，左掌探出罗袖，切向支狩真，指甲如同晶莹冰刀，在黑暗中闪动幽光。另一只手缩在袖中，似动非动，暗中照应。

“小兄弟，奉告姐姐，你从哪儿来呀？”红怜雪切近过来，乌黑丰隆的胸脯披收回甜腻的妇人香。

“雪姐照顾胖虎兄弟有很多年了吧？”支狩真好整以暇地问道。

“像你如许的，一个用心叵测的朋友？”

敦煌族原居天荒：男人宏伟魁伟，精通雕镂绘画；女子仙颜婀娜，善于乐器歌舞。八百年前，敦煌因为不堪忍耐羽族奴役，举族叛逃。大部分敦煌死在羽族剑仙的追杀下，余者逃入最为萧瑟广袤的漠荒，今后踪迹迷茫。

红怜雪领着支狩真独自穿过大厅，转过半明半暗的回廊，在后院一处黑乎乎的杂物房前停下，无声无息推开门。

“别废话。”红怜雪的声音冷澈如雪。

“你小子一看就是阴狠能忍的角色。”红怜雪嘲笑一声，“老娘开了这家怡红院这么多年，见过的男人如同过江之鲫，这双招子还向来没看错过！”

“那你所言又是甚么意义？”红怜雪的杀意稍减。

支狩真微微一笑，巫灵感到到对方的杀意正在不竭减弱。“雪姐，恕我直言，你毕竟不是胖虎的母亲，你无权替一个长大的男人做决定！”

大厅内欢声浪语，莺歌燕舞。支狩真眼角余光扫过，数十张酸枝木的八仙桌漫衍大厅，一个个涂脂抹粉、纱衣半解的风尘女子陪着各色客人调笑狎昵，喝酒猜拳。大厅正火线搭了一张戏台子，一个半老的鲛人歌女怀捧琵琶，浅弹低唱。妙龄少女环抱四周，迎着乐声挥洒彩带，扭转起舞。

炼气还神！仰仗巫灵，支狩真大抵感到出了红怜雪的修为，心下更是安然。三杀种机剑炁已然成形，加上巫灵无以伦比的精力感到力，繇猊庞大的精元为后盾，即便是炼气还神的敌手，他也何尝不成一战。

“雪姐，我并无歹意，就此干休如何？”支狩真的匕首缩入袖口。

这是炼神返虚的精力感到，是一双精力力所化的眼睛。

支狩真沉声道：“因为他长大了。就像是一只雏鹰，巴望离开母巢的护翼，去打击更广漠的天空。你杀了我，胖虎会如何想？他会思疑本身，思疑你！你折断了他的翅膀，和杀了他有甚么分歧？以是我才说，我死了，胖虎也会死。”

“敦煌……”红怜雪眼波深处微微一黯，旋即寒声道，“关你屁事！小子，你现在本身难保，另有闲心……”

“你我初度见面，雪姐岂可断言，我对胖虎不怀美意？”

支狩真足尖一点，向后疾退，好像行云飘悠，不带涓滴炊火气，恰是清风所传的“行云流水轻身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