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铁马围院生波
他约莫二十7、八岁的模样,边幅非常漂亮,一头长长的乌发沾着泥屑,用蔓草随便扎了个马尾,下巴暴露淡青色的胡渣。腰带上松松垮垮地插了一柄无鞘铁剑,锈渍班驳,仿佛一拗就会断折。
支狩真的目光掠过马匪们的秃顶辫发,心头微凛,悄悄绕开正门,靠近另一侧乱哄哄的围观人群。
血河教是云荒六大魔门之一,血影大法穷凶极恶,妖邪暴虐,专擅吸人精血元气,滋补本身。百年前,血河教教主解残暮发挥血影大法,化身血神子,将大楚一座郡城里的数千将士活活吸成人干。
“王大麻子,你的胆量越活越小了。这里是宰羊集,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乖乖守端方!”一个削瘦的血衣人呈现在街头,眉眼狭长,肤色惨白,双手笼在袖中,不疾不缓地走过来。
“讲端方如果有效,还要拳头干甚么?”柳凌风懒洋洋隧道,冲崔之涣勾了勾手指,“来吧,让我看看崔兄的大血魔手比十年前长进多少?”
一群马匪不自禁地相互窥测,王大麻子目眦欲裂,目睹红怜雪胡编乱造,说得煞有介事,情急吼怒道:“昨个夜里,老子十来个兄弟在宰羊集四周失落,只要几匹带血的老马跑回了寨子。老子刺探得很清楚,阿谁时候,只要胖虎和一个外人进了宰羊集,阿谁外人最后还去了你的怡红院……”
“血河教!”人群闻名色变,如避蛇蝎般慌乱散开,闪出一条空路。连王大麻子也吓得一颤抖,崔之涣竟然是血河教的魔头!
“王大麻子!”一声娇叱遥遥传来,红怜雪粉面含威,柳眉倒竖,风风火火地赶出来,美目摆布一瞪,纤纤玉指直指为首马匪,“你个杀千刀的肮脏泼才,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老娘的地盘撒泼?今个儿不把话交代了,老娘跟你没完!”
支狩真拍醒了他,胖虎展开惺忪睡眼,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是你啊,小肥羊。”他忙不迭地从草堆里摸出一个油纸袋,恋恋不舍地闻了闻,忍痛递给支狩真,“瞧,俺承诺请你的卤鸡腿!”
崔之涣对着空路绝顶的柳公子阴冷一笑:“这里既不是大楚的西蜀柳家,也不是剑宗的天昆雪山,天然要讲端方。柳凌风柳公子,我没说错吧?”
王大麻子抬头望向男人,嘴角微微抽搐,强忍着挤出一丝笑容:“本来是柳公子。”
“哎哟,好一个红口白牙的臭嘴!”红怜雪嘲笑一声,“王大麻子,你胡扯了这一通大话,不就是想要欺诈老娘嘛?老娘晓得你比来在金钩赌坊输了大笔银子,手头紧。怎不把你藏着掖着的那颗道门灵药卖了,定然还得起!”
支狩真听到此处,悄悄退出人群,拐了个弯,转到怡红院后门的外墙边上,发挥壁虎游墙,无声翻过,在怡红院的伙房里找到了胖虎。
柳凌风一样身姿不动,腰系的锈剑俄然无风自晃,来回轻巧扭捏,像一根随风轻扬的柳条,无声的剑气丝丝缕缕荡开。
“快瞧啊,那玩意儿没充血,脸上的麻子倒充血喽!”“妙也妙也!鄙谚说聚沙成塔,这几百粒麻子叠起来够长,也能抵那玩意儿了。”“那不成了绣花针?”人群里污言秽语不竭,倒也并非相帮红怜雪,而是决计煽风燃烧,激起两边恶斗。
“没完?没得玩也要玩!”王大麻子高踞马背,恶声恶气。他个子矮小,形如侏儒,声音却亮若洪钟,中气实足。手上马匪纷繁怪叫淫笑,耍刀鼓噪。
王大麻子厉声道:“胖虎这厮伙同外人,杀了老子的兄弟,坏了宰羊集的端方!”
两边目光对峙,气势交击,谁也未曾先行脱手。支狩真以八翅金蝉悄悄感知,二人均至炼气还神顶峰,现在以精力力互锁,一旦对方暴露马脚,必施雷霆猛击。
支狩真目光一闪,西蜀柳家、清河崔家皆为钟鸣鼎食的万年世家,剑宗在大楚十大道门中位列三甲,血河教仅次于魔门之首的天魔门,两边各自效力于大楚、大燕。柳凌风和崔之涣暗藏宰羊集多年,必有隐情。现在两人公开撕破脸,莫非大楚、大燕这一对老朋友要开战?
世人又是一阵轰笑,王大麻子老脸通红,脸上一粒粒麻子凸起,像是要滴出血来。
支狩真顺手接过,低声说道:“带我去鹰愁沟。”
四下里围观的人哄堂大笑,有功德者嚷道:“卵子找不着,麻子倒是很多!”
王大麻子气得暴跳如雷,挥刀狂吼:“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谁再放屁,老子活剥了他!”重达数百斤的斩马刀腾空回旋,暴风吼怒,飞砂走石,澎湃卷起的气浪压得世人纷繁后退。
“是你在扰人清梦啊。”柳公子伸了个懒腰,施施然跃下屋顶。支狩真盯着他闲逛的锈剑,八翅金蝉发觉出了一丝伤害。
是鹰愁沟的马匪!
“哎呦,本来你王大麻子不是吃了豹子胆,而是吃了虎鞭来发春了!”红怜雪左手一叉小蛮腰,笑得热辣尽情,“不过顶用吗?就凭你这三寸丁上面的小玩意儿,缩在裤裆里都找不着,还想跟老娘玩?玩蚂蚁钻洞?”
他躺在灶头边的干草堆上,正倒头睡午觉,呼噜声如同雷鸣不竭,浑然不知外边闹得不成开交。
红怜雪内心一惊,莫非胖虎这小子惹了祸?脸上却不露声色:“你有甚么屁话,对老娘讲也一样!”
红怜雪盈盈一笑,眼波活动:“你部下有次在老娘这儿喝醉了酒,漏出根柢啦!”
围观世人里,有好些个眼神闪动,偷偷溜走。如果楚、燕开战,大晋必将卷入,到时八荒各方蠢蠢欲动,道门与魔门将迎来一次如火如荼的大碰撞!
“柳公子,你这是要做甚么?”王大麻子看着柳公子一步步逼近,心头一寒,厉声喝道,斩马刀高高举过甚顶。胯下的千里玄豹马不安踏蹄,仰脖收回“嘶”的一声高叫。
“哪个在放屁呢,还放得那么响?”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猝然响起,支狩真循名誉去,怡红院斜劈面的屋顶上,一个青衣男人打着哈欠坐起家,捻了一下眼屎,顺手弹出。
“崔兄说的有事理!谁如果坏了端方,就是和四位老高文对!”王大麻子闻言大喜。崔之涣是宰羊集赫赫驰名的凶徒,手腕狠辣,杀人如麻。本身和他做过几单买卖,算是有点友情。
王大麻子呆了一下,瞥见人群里一双双隐晦贪婪的目光投过来,恍然大悟,气急废弛地叫道:“老子有个屁的灵药!红怜雪,你他娘的血口喷人,倒打一耙!”
“当然是逛窑子,喝花酒了。”柳公子乜斜了王大麻子一眼,足下不断。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神情却懒惰得很。支狩真仿佛瞥见一头在太阳底下漫步的猛虎,慢吞吞迈向怡红院。
马匪们惶惑望向王大麻子,后者僵在顿时,额头青筋跳动,握住刀柄的掌心排泄黏黏的湿汗。姓柳的是怡红院常客,想需求为红怜雪出头。此人剑术精奇,据传出自道门,本身如果硬抗,多数讨不了好。可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畏缩了,他一世凶名完整玩完,部下再不会服他,连鹰愁沟的地盘也保不住。
世人又是一阵哗然,王大麻子听得目瞪口呆,柳公子在宰羊集待了十年,整天睡觉喝酒,寻花问柳,谁想来头这么大?
世人瞧了一阵子,二人仍未转动,不由大感败兴。王大麻子僵在原地,瞧了瞧部下的马匪,又望望崔之涣。这个血河教的魔头虽说是针对柳凌风,才为他撑腰,可他如果打了退堂鼓,这魔头必然感觉失了面子,不会放过他。当下咬牙道:“红怜雪,老子也不是没事谋事的人。你把胖虎叫出来,让老子问几句话,老子掉头就走,如何?”
崔之涣嘴角浮出一丝嘲笑,即将走近柳凌风时,脚步调然停顿。身上的血衣“呼”地鼓起,高低翻滚,似化作一条波浪奔涌的滚滚血河,哗哗作响,披收回浓烈刺鼻的血腥气。
崔之涣径直走向柳公子,后者转过身来,漫不经心肠抬了抬眼皮:“甚么时候血河教的后起之秀,大燕清河世家的崔三公子也开端讲端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