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笑话
“如何回事?”夏老太太沉声问道。
杜云萝净了手,取过荷叶来,看着那糯米与各式馅料,一时有些发懵。
甄氏点头,内心冷静数着,香囊已经绣好,等把香料塞出来封了口便成了,做粽子的质料也备好了,糯米泡发着,该筹办的都筹办了,一时便定了心,笑道:“行了,叮咛下去,依着旧例,该分下去的莫要少了迟了。”
为了她的婚事,上从杜公甫与夏老太太,下到杜云茹,在外头这般流言流言的环境下,就没有一个能睡安稳的。
杜云萝眨巴眨巴眼睛:“模样最不好的,是我包的。”
“姐姐莫说我,”杜云萝嗔了杜云茹一眼,“姐姐清楚是有了黄糖,白粽子都能吃三个的。”
赵嬷嬷上前帮手,道:“说是傍晚时送来。”
杜云萝醒过来神,见父母都望着她,赶快道:“一年才包一回,我是忘了。”
甄氏笑盈盈的,还未开口,杜云茹就插了出去:“包甚么口味的,也不会少了你的大枣。”
这个来由,倒是理直气壮得让人不晓得说甚么了。
杜云萝跟着去了,刚迈出来,就见浅禾站在廊下,与几个小丫环说着话。
毕竟是节日里,夏老太太也不想吵架呵叱,就让杜云诺去抄经检验,也省的两姐妹见面,杜云诺又招得杜云萝哭起来。
初三晌午,甄氏坐在东稍间里陪着两个女儿打彩绳,五色丝线在白玉普通的指尖翻舞,只是瞧着,就挪不开眼睛。
她上一回包粽子,都是五十多年之前的事体了……
夏老太太是一味偏帮,杜云萝心中清楚,正要逗夏老太太高兴,就听外头一阵仓猝脚步声。
她现在并非慌乱,而是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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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是各房都要贡献长辈,粽子吃多了不克化,杜家的粽子远比外头买返来的小很多。
杜云萝嘻嘻笑着躲到了甄氏身边,娇娇求救。
夏老太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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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氏心善,每年这个时候,身边服侍的人家里也不会短了应景的东西。
这是夏老太太在奖惩杜云诺了。
心中一动,移步出来,东稍间里却没有杜云诺的身影。
甄氏脚步缓慢,絮絮说着端方,杜云萝却只感觉耳边嗡嗡作响,一个字都没听出来。
幸亏,杜云萝只是陌生了,而非全然不会,捣鼓了会儿,渐渐也就好了。
包粽子不难,可要包得都雅,却不简朴。
商讨之事交给了石夫人,杜府里只能等动静,各房各院的重心放到了端五上。
可说到三个,饶是粽子小,听起来都有些夸大。
兰芝面上又惊又喜:“老太太,前头老太爷传了话来,说是宫里传旨的内侍到门外了,让老太太筹办筹办,领着太太、女人们接旨。”
杜怀礼和甄氏忍俊不由,杜云茹张嘴,很久感喟:“细心看着,我教你。”
第二日,恰逢杜怀礼休沐,一早去莲福苑里存候以后,便带着妻女一道包起了粽子。
甄氏搂着杜云萝,杜云茹搬了绣墩来坐下,转着心机提及了趣事。
她宿世就对不起家人,这平生……
可这一回,这圣旨是她盼着算计着求来的,杜云萝却感觉有些慌有些乱了。
等包完了,水月带人端着水来给主子们净了手。
既有情意,又不会糟蹋东西。
甄氏不忙歇下,叮咛了装盒,又收缀了衣物,要亲身送去莲福苑里。
从最后的赐婚,到每回穆连潇奉旨出征,到他英魂不归,无数犒赏结了他的平生,到那一座桎梏了她的贞节牌坊,到世子之位、定远侯之位落到别人头上。
杜云茹指尖沾了水,就拿洁净的指枢纽碰了碰她的脸:“想甚么呢?但是忘了如何包粽子了?”
甄氏这才松了一口气:“笑了便好,笑了便好。”
最后一次,包的是甚么味儿?
夏老太太看向杜云萝,见她一脸错愕,似也是吃了一惊,便拍了拍她的肩儿:“从速归去换一身。”
杜云萝见夏老太太欢畅,摸索着问道:“祖母,我在外头瞧见浅禾了,如何不见四姐姐?”
杜云萝心机沉沉,可见杜云茹一本端庄要逗她,到底是耐不住的,扑哧笑了。
特别是小粽子,一不留意,就乱了样了。
这一回已然让他们担忧,今后,今后断不能再叫他们如此了。
为了她心中的念想,为了她和定远侯府那几个仇敌的恩仇,她走出的这一步步,与她本身是安静的,可对家人来讲,倒是担忧和心疼。
赵嬷嬷回声,退出去了。
杜云萝手上不断,嘴上道:“母亲,我们本年包甚么口味的粽子?”
兰芝眸色一凝,见夏老太太点头,她出去瞧了瞧,待再出去时,神采当中也难掩仓猝。
“云萝,该当是赐婚的圣旨,你到时候……”
甄氏笑得合不拢嘴,却又要板着脸,一人各打了五十板子:“没个正行!”
杜云茹脸颊飞霞,作势要打杜云萝。
跪祠堂还是抄经籍,对夏老太太来讲没甚么辨别,要紧的是杜云萝的表情,可不能因为杜云诺的那些小手腕而坏了情感。
夏老太太见是三房来送粽子,本有些沉闷的脸上添了几缕笑意,让兰芝接了食盒翻开,又唤了杜云萝到身边:“哪一个是云萝包的?”
杜云萝还未动,杜怀礼清了清嗓子,甄氏便上前牵过了幼女,与夏老太太告罪一声,带着姐妹花归去了。
上一辈子,她接过数次圣旨。
明晓得就在这两日,但事光临头,又感觉为何如此之快?
杜云萝咬住了下唇,环着甄氏的腰身的双手又收紧了些。
杜云萝不由背后一凉。
提起杜云诺,夏老太太的笑容里带出了几分寒意,道:“她啊,在西梢间里抄经呢。抄经要心静,你莫要去理她。”
杜云萝依着甄氏。
杜云萝深吸了一口气,她清楚,她的内心,是恨不能再快些,再快些见到阿谁现在一样在筹办接旨的少年郎。
赵嬷嬷出去道:“太太,二太太令人送来了艾虎菖蒲。”
每一回,都是痛彻心扉,恨不能拿剪子剪了那圣旨。
“先收着,打理顺了,初五凌晨就挂上去,”甄氏是斜坐在美人榻上的,此时换了个方向,一面理着衣摆,一面道,“雄黄酒可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