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花瓜
而蒋氏,蒋玉暖……
起先她觉得这是妒忌,妒忌蒋玉暖受长辈爱好,妒忌蒋玉暖伉俪敦睦、从不脸红辩论,妒忌他们联袂平生,而她只能青灯古佛半辈子,到厥后,这些妒忌变成了讨厌,变成了恨,那张笑容是那般刺目,以她的幸运在反衬杜云萝不幸的平生。
“拿冰镇着,保准明日里还是现在的模样,女人且放心。”
老侯爷和三个儿子接踵战死,穆元谋带着穆连潇和穆连康去迎父亲兄弟尸首回京,穆连康却失落在半途,再也没有返来。
若说杜云萝对穆元谋、练氏这对伉俪,以及穆连诚是滚滚不断的恨的话,对于蒋玉暖这个夺走了侯夫人之位的女人,杜云萝从最后的讨厌仇恨,在大哥之时垂垂变成了唏嘘和感慨。
可转念一想,信也好,不信也好,苗若姗到底为何要去庄子上,苗氏和娘家有没有拍桌子闹了个脸红,和杜云萝没多大干系。
只是谁也没想过,永安十四年的元月,会是那番气象。
她曾觉得,那是蒋玉暖珍惜侯夫人的位子,想要让人看到她的任务和尽力。
说到底,若不是她提示杜云瑛找人,在事情不成清算前就把苗若姗给带回了水芙苑,苗氏这会儿指不定还在忙着清算烂摊子呢。
以是,蒋玉暖常常去祠堂,看着下人打扫清算,她眼中的那份炽热乃至让杜云萝觉得,若不是因着端方所限,蒋玉暖定会日日本身脱手。
蒋家当时已经中落,女儿能养在侯府里是件面子事体,便依言送了去。
直到她明白穆连潇的死不是不测时,反过甚去回想,她才明白,蒋玉暖的笑容不是甜的,是苦的。
心中的种子一旦抽芽,只要略施肥料,便会成为彼苍大树,捧在手内心的老婆对他剑拔弩张,这是对穆连诚最好的抨击了吧。
杜云诺似是各种动静特别活络,转头又提及了另一桩:“这是我听三哥讲的,说是定远侯府令人去了蒋家,要活着子迎娶你之前,先把世子的二兄的婚事办了。蒋家的一名爷与三哥的一个朋友干系不错,恰好提及来了。”
“东西都收缀好了?”杜云萝柔声问她。
蒋玉暖来叩首上香,在吴老太君跟前大哭了一场。
杜云萝过门后,对于家中这位笑盈盈的二嫂,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提及与定远侯府相干的事情,杜云萝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直到暮年……
一个是忘不掉的思慕之人,一个是体贴的丈夫,只靠些许蛛丝马迹,蒋玉暖又不能开口诘责,大略是在思疑和苍茫中走过了很多年吧。
以是,吴老太君临终前说:没有过不去的坎,我丈夫、儿子都死了,我也活过来了,你也都忘了吧……
杜云萝闻声,醒过神来,依言在榻子上靠了。
吴老太君心疼穆连慧没有姐妹作伴,又感觉府中少了可儿的女人家,便让徐氏接了蒋玉暖过府。
直到杜云萝闭面前,才终究明白,蒋玉暖看着祠堂的目光与她实在是一样的,一样的思念、一样的痛苦。
不晓得是不是方才雕了穆连潇的干系,现在闭上眼睛,满是那人的模样。
苗若姗喜好杜云琅,不是她挑逗的,苗若姗去寻杜云琅告白,也不是她鼓动的。
定远侯府的女人很少,连字辈只要练氏生过一个女儿,闺名连慧。
耳畔,又仿佛是穆连潇开朗的笑声,虽是半辈子未闻,还是缭绕耳畔。
并且,蒋玉暖是个心机细致的人,她跟了穆连诚一辈子,只怕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了。
练氏瞧在眼中,也非常欢乐,又因为穆连诚中意蒋玉暖,在孝期以后,就和吴老太君悄悄提了提。
杜云萝点头,闭着眼睛歇了会儿。
心神恍忽之时,蒋玉暖也是这般念着穆连康的吧。
杜云萝缓缓吐出一口气,如果蒋玉暖清楚晓得了穆连康失落的本相,她会如何?
吴老太君做主,还是依着本来承诺过练氏的,让蒋玉暖与穆连诚订了亲。
两家还来不及议亲,蒋家的老太太俄然归天了,蒋玉暖归家奔丧,吴老太君当时说过,等过些年再把蒋玉暖接返来,这等因而应了练氏的要求了。
胸口扑通扑通的,就好似那被擂动的鼓,声声作响。
穆连潇的二兄,指的就是练氏的宗子穆连诚,也就是穆连潇身后秉承了世子之位,最后夺了定远侯府爵位的人。
以是,徐氏死前说:我能够去找他了,而你,就算了吧。
锦蕊赶快应了,见锦灵返来,便把屋里交给她,自个儿送了杜云诺出去。
蒋玉暖是三房太太徐氏的表姐的女儿。
吴老太君太受打击,蒋玉暖日日在病床前伺疾,比穆连慧这个亲孙女服侍得还知心。
青梅竹马,蒋玉暖心中,穆连康重过穆连诚,她喜好的是阿谁没有返来的人,这一点徐氏和吴老太君心知肚明。
永安九年,穆元安为救穆老侯爷战死,遗孀陆氏遗腹子小产,四房绝嗣。
蒋玉暖的童年是在定远侯府中度过的,她和穆连慧两人就养在吴老太君身边,和亲姐妹无二,她和徐氏所生的大爷穆连康以及穆连诚,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侯府大丧,甚么红事都担搁了。
想明白了,杜云萝安下心来。
迷含混糊半梦半醒之间,脑海中划过了一个动机。
对于蒋玉暖,吴老太君到底是舍不得的,毕竟打小在身边养了这么多年,又颇受爱好,蒋玉暖与穆家的干系京中大家晓得,就此不管,于情于理都说不畴昔。
直到出了孝期,蒋家来人问徐氏,徐氏因着丈夫战死、独子失落,底子顾不上这些事体,只让他们自个儿去问老太君。
杜云诺唤了锦蕊出去,笑道:“我不打搅五mm,就先归去了,你好好服侍着。”
“五mm?”杜云诺见杜云萝一副苦衷重重模样,不由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但是雕花瓜累了?你还是先在榻子上躺一躺吧。”
求而不得,终成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