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烧了
兰芝笑着道：“几位爷与女人具是晓事知礼的，定是按着老太太的叮嘱，早些返来了，没有来报，必然是惦记取老太太与老太爷的身子骨，不敢打搅。”
“传闻、传闻的，打翻了河灯，三女人的袖子烧了，四女人的头发热……”胡婆子说了一半，俄然哎呦大呼一声，低下头看着那被兰芝反扣住捏得紧紧的手腕，痛得眼泪水直冒，“女人，好女人，可轻些。”
兰芝不能分开夏老太太身边太久，沉声道：“有动静了便从速奉告我，我先出来服侍了。”
昨夜里不是她当值，因此早早就歇了，本日大夙起来，才晓得昨夜苗氏那儿没有令人来报过，她不由就迷惑了。
夏老太太怕热，又贪凉，这几日都是歇在西梢间的凉榻上，外头一天亮，她就展开了眼睛。
兰芝的心漏跳了一下，沉下脸去：“快说说明白。”
“河灯打翻了，三女人烧了袖子，四女人烧了头发。”兰芝颤着声道。
夏老太太灵敏，瞧在了眼里：“如何了？”
顾忌着苗氏的计算性子，她没有冒然令人去水芙苑和安丰院里探听，而是直接去了二门。
甄氏已经从锦灵那儿传闻了，拉着杜云萝道：“幸亏你们两个没有去，不然，真要吓死母亲了。倒是云荻，牵涉在里头，哎！”
东稍间里，夏老太太笑着与郑家娘子说着话，见兰芝绷着脸出去，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夏老太太哈哈大笑，对着镜子前后照了照：“你这张嘴啊，都比烟翠的手都巧了。我这都长出白头发了，你还说我精力奕奕。”
粗粗一眼看去，杜云瑛高低都没有不铛铛的，可杜云萝眼尖，杜云瑛收在袖口里的手指清楚泛着红。
兰芝服侍夏老太太梳洗。
欣喜了甄氏几句，母女三人一道出来。
兰芝应了。
莲福苑里，歇在阁房床上的杜公甫还未起。
中元放灯，返来得再晚，到府里也顶多二更过半、半夜之前，守门的婆子前半夜都是不睡的，苗氏清楚端方，如何会忽视了。
几人谈笑了几句，兰芝心中存着事，多少有些惴惴。
兰芝无法摇了点头。
兰芝颤抖着放开了，深呼吸了几口：“你肯定？”
“虽说不早，但也不至于不来报一声呀。”兰芝嘀咕道。
再过五六日，杜云荻就要回书院去了，杜公甫骂也好罚也好，也就这几日工夫。
兰芝循名誉去，一眼瞅见了杜公甫常日里把玩的揉手核桃滚到了桌角边，她缩了缩脖子，怯怯昂首，对上从阁房里出来的杜公甫的眼睛。
入了正屋里，那份严峻和难以言明的不安被完完整全粉饰起来，兰芝笑盈盈走到夏老太太身边，道：“娘子本日梳的这个头可真显气质，戴上那条青松石蜀锦回字纹的抹额，配上那珐琅托底嵌翡翠的领扣，当真是精力奕奕。”
虽说，昨日祸事与她无关，但杜公甫和夏老太太在气头上，还是夹着尾巴好，免得引火上身。
咚咚！
“他身边不缺服侍的，”夏老太太摆了摆手，道，“你扶我去东稍间吧，再过会儿，那一个个都该来了。”
夏老太太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饮了一盏温茶，道：“昨儿个，他们是甚么时候返来的？如何也没人来报一声。”
兰芝请了给夏老太太梳头的郑家娘子出去，自个儿回身退了出去，快步走到门房上，压着声儿道：“去二门上问话的人返来没有？这都甚么时候了！”
守门的胡婆子赔笑着道：“女人，人已经是跑着去了，您再等等。”
杜云诺本就慌乱不安，闻声那里还站得住，扑通跪在地上。
按端方，畴前女人们从府外返来，定是会有人来莲福苑里报一声的，便是夜里不好轰动老太爷与老太太，门房上是必定会有动静的。
兰芝一怔，笑道：“奴婢是在想，不知老太爷醒了没有，这个时候，该起家了。”
杜云萝进莲福苑时，恰好遇见几个婆子仓促而去，她心知定是夏老太太晓得事体了。
“可问来了？”兰芝孔殷道。
只是，兰芝心底里，模糊还是感觉不铛铛。
对于杜云荻，杜云萝反而没那么担忧。
廖氏和杜云诺出去，夏老太太看着与常日里发型全然分歧的杜云诺，厉声喝道：“跪下！”
夏老太太重重捶了罗汉床板，喝道：“去，都把人给我叫来！”
等了两刻钟，苗氏领着杜云瑛来了。
“老太太，”兰芝垂首，道，“昨夜里，没有人来门房上报信，奴婢感觉奇特，令人去二门上问了，二门上说，说……”
等苗氏和廖氏一并跪了，甄氏也不好坐着，想到杜云荻，她便也跪下了。
杜云瑛自知逃不过，干脆也跪倒在地。
东稍间里，静得可骇，杜公甫和夏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阴着脸不说话。
扶着夏老太太出了西梢间，颠末中屋时，兰芝瞥见竹帘被挑开来了些，外头一张慌乱的脸闪过，恰是那胡婆子，她心中一紧，入了东稍间，奉侍夏老太太坐到罗汉床上，便寻了个由头出来了。
“是、是这么说的。”胡婆子垂下头去，悄悄揉了揉手腕。
兰芝抬手在额头上用力拍了两下，既然传出如许的话来，不管真假，夏老太太跟前是不能瞒着的了。
“说甚么？”夏老太太的笑容凝住了，她微微坐直了身材，一字一字问道。
至于打，杜云荻不成能带伤归去，杜公甫就算要打，也不会下狠手的。
郑家娘子畴前在夏老太太身边做丫环时，名字唤作烟翠，厥后许给了郑家，因着梳头技术好，这些大哥太太也离不了她。
胡婆子青着一张脸，一把拽住了兰芝的手腕：“女人，二门上说，昨日几位爷与女人们是二更时入的府。”
“哎呦那也要有胆量来报呀。”胡婆子顿脚。
苗氏抿了抿唇，福身要说话，只唤了“老太爷”，就叫夏老太太冷冷一眼给打断了，只能硬着头皮站在一旁。
兰芝心中犯嘀咕，可转念一想，没来报信也好，起码，必定没出甚么大事，要不然，便是四更天，也不敢瞒着夏老太太的。
杜云萝没有径直出来，在院门外等了杜云茹和甄氏。
夏老太太轻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