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他也是这么对你的

唐加明捏着气死风灯，定定鹄立在祥安院外的甬道口，回身望向檀香漂渺的小佛堂，那是柳氏迟早礼佛的处所，里间摆着唐家亡人的牌位。

曲清蝉悠悠抬眼，轻声提及千柳之前说过的话，看着陆念稚执白子的苗条手指道，“我就该当场出售你，说出你悄悄往酒杯抹辣油，才害得七少止不住咳嗽，千柳晓得了定然不会再说你是好人，认定你和七少并无反面，好得亲叔侄似的。”

“你这是在替小七抱不平？”陆念稚讶然挑眉，随即低笑道，“你看，你才见过他一面就忍不住为他说话，可见他多招人’疼’。可惜他越大越无趣，不像小时候好玩的很，现在略微逗一下，就要炸毛。”

她当时离得近人又细心，天然看清了陆念稚的小行动。

千柳跪坐席边，抱着细颈茶壶打打盹，耳听一声清脆的“吧嗒”声，顿时吹破鼻泡惊醒，瞪着大眼睛尽力聚焦。

还恶棍得滴水不漏。

不然来岁皇商竞标期近，家大业大如安记瓷窑，不也只走些平常门路，不敢真起和杜府硬拼的心机？有四爷珠玉在前，七少则太年青、历练太少，又心性不决。柿子，天然要捡软的捏。”

柳氏目光闪过阴冷，缓缓走向辟做小佛堂的堂屋，身姿矍铄，留下的话音却轻飘，“我要的，是杜府满门财帛散尽，家破——人亡。”

文艺青年甚么的，公然不是她这类小丫环能懂的。

“我晓得你最心疼加佳。莫非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冷血的祖母？”柳氏看了眼神采骤变、张口欲辩的唐加明，摆摆手起家道，“加佳也是我的远亲孙女。订婚不过是一时，将来我自有体例，在不侵害她闺誉的前提下，让杜府主动退亲。”

“困了就先下去歇了吧。”曲清蝉忍俊不由，一面捻着黑子落棋，一面点头笑道，“四爷又不讲究虚礼。这里不消你服侍了。”

和祠堂供奉的分歧，那些牌位上的一笔一划，出自柳氏亲笔。

有这么说自家长辈的么？

唐加明悄悄闭了闭眼，握紧气死风灯抬脚拜别，打在身前的光晕随风摇摆，又轻又柔。

好玩？

他能做的该做的，向来只要听祖母的话行事。

谁会想获得，大半夜的身处庆元堂面对曲清蝉，陆念稚并无半点入幕之宾的行动，只和曲清蝉对坐手谈。

唐加明不自发挪了挪脚步，眸底黑沉。

那么名誉受损的，将会是杜振熙。

祖母不说，他不敢问。

“杜府势大，一半得益于开宗老祖宗的荫福，一半得利于皇商名号。杜记瓷窑蝉联两届皇商，皇商牌匾一挂挂了足六年。对杜府来讲太短，对其他同业来讲，却太长了。”柳氏不急不缓，盯着唐加明微白的脸道，“当年，是四爷单身上京，一力为杜府拿下皇商风景。此人有城府有手腕，十三行里谁不顾忌他几分？

庆元堂一角独立的华丽院落中，明间内一灯如豆，明黄烛火亦是又轻又柔。

人前端庄，人后恶棍。

千柳冷静飘走。

联婚是最简朴且最稳妥的好处纽带，她要杜府心甘甘心分出一杯羹，再步步蚕食，架空杜府的财和势。

千柳瞥一眼不动如山的陆念稚，蹑手蹑脚的退出明间，半是摆脱半是无语的偷偷吐舌头。

陆念稚错愕于曲清蝉的脑洞，如有所思道，“你这是感同身受？如何，之前……他也是这么对你的？”

常常回想起这一细节，都令他莫名的脚底发寒。

陆念稚无谓一笑，轻巧落子道，“不消你说，小七一问，我就本身坦白了。千柳那里说错了？我确是好人，和小七也确无反面。”

曲清蝉皱眉发笑，“千柳也算见过很多人，连她都赞七少生得好，如果七少不是男人不是你的侄子，我都要思疑你是动了情思，才会言行无忌，待七少那样密切。”

这个他，另有所指。

该是如何的血海深仇，才会令祖母恨杜府如此。

一番话缭绕耳边，柳氏拜别的背影在脑中挥之不去。

贰心中有些不敢深想的猜想。

很小的时候，柳氏曾牵着他的手进小佛堂祭拜过一次，他影象恍惚，只记得神龛里的塑金佛像，垂眸看着叩拜念佛的尘凡凡夫，神态看似悲悯，实则无喜无悲。

“我可没见过你如许的好人，当着世人的面公开里使绊子玩弄人。”曲清蝉面露责怪，这份娇嗔只要靠近并无献媚，相互订交多年的情分透露无遗，“你要’教诲’七少也该挑挑处所。我可瞧见了，你把人困在围栏上不放，那样密切的模样，如果落在心机肮脏的人眼中，不知又要起甚么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