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好一场乌龙
这份鱼贯来往的热烈,直追十三行端庄行会的气度。
绕过繁华花开的影壁,一进院落的喧闹渐远渐低,二进院落里打眼就是一座七间打通的阔朗厅堂,家具安排皆半新不旧,明眼人一看,就知这才是有秘闻的人家会有的作派,低调却不失富丽。
“四叔那边,还是要你亲身经手。”杜振熙点头,望着空旷的厅门问,“竹开的来路,可洁净?”
杜振熙双眼微眯,表示已然黑脸的桂开稍安勿躁,笑问老龟奴,“如何称呼?”
事情太顺利,庆叔一边往外走,一边犯嘀咕。
说着也不打机锋,开门见山道出竹汤一事,又假作烦恼的踹向小龟奴的膝盖窝,耳听小龟奴砰一声跪实了,一面忍着心疼,一面捶胸道,“我这小门徒是个笨的,也就心机简朴为人实诚,勉强算个好处。他错了端方,乱闯乱看好歹没有到处胡说。还请七少开恩,从轻发落。”
小龟奴额头抢地,磕得咔咔直响,刹时青红一片。
人一旦有了主观揣测,就很难窜改设法。
他不找陆念稚而找杜振熙,本是想着杜振熙年幼皮薄好说话,但听话听音,听杜振熙那意义,今后另有效得着他的处所。
她不怒不辩,勾唇一笑竟有拨云见月的清媚之态,阳刚不敷却也不显阴柔,当真是男生女相中的翩翩典范。
桂开掉队一步,已偶然吐槽庆叔和竹开跑偏的污糟思惟,了悟道,“您顺水推舟留下竹开,是筹算让他和庆叔借着差事之便,盯梢庆元堂?”
是以揣摩了半晌就丢到一旁,温声敲打了竹开几句,自告别拜别。
且心软的人,用起来反而放心。
另有杜府下人领竹开安设。
好一场负荆请罪、坦白从宽的乌龙。
这老龟奴有点意义。
一面脑洞大开,一面恭声答道,“堂子里的人都喊我一声’庆叔’,七少不嫌弃,叫我’阿庆’就好。”
偏她解释无能,不然只会越描越黑。
老龟奴老眼一晃,主动樊篱杜振熙脑门上的黑绿草药,暗道有如此标致的伪侄子近水楼台,如果陆念稚真好蓝颜那口儿,也难怪会不顾场合,在竹汤就和杜振熙摆出辣眼睛的姿式。
想来面前处置特别行业的这二人,已然自发自发,把她和陆念稚想成了不成描述的干系。
放到身边叫竹开,也好叫小龟奴认清处境,今后闭紧嘴绷紧皮,别提竹汤的乌龙诚恳当差。
小龟奴几乎看迷了眼,悄悄咋舌之余忍不住转头,又看了眼杜府朱漆铜钉的大门,闻声老龟奴暗含警告的一声咳,才收回视野忙忙低头,亦步亦趋的紧跟而上。
他从进了偏厅起,就神采发白眼神闪躲。
他能被“费事”的,不过是庆元堂的人和事。
切身材味到杜振熙不以贵贱辨别对待的做法,老龟奴不由悄悄点头,松了口气的同时更加恭敬谦虚,只不肯落座,掖动手施礼道,“冒然求见七少,实在是因内心着慌,不得不早朝上门叨唠。”
“如果庆叔舍得,我就留你的小门徒在身边做个小厮?”杜振熙见庆叔忙不迭回声,遂也不拖泥带水,“发落不发落的,今后不必再提。他既出了庆元堂,就改名叫竹开,先跟着桂开学学端方。今后如果有甚么事,恐怕还要费事庆叔。”
虽不知杜振熙想让他干甚么,但既然一时心软,把人和把柄主动送到杜振熙手里,他就没想过能满身而退。
竹开身形一顿,忙又重重叩首,“谢七少赐名。”
男色一样误人呐。
话说得妙,行事也妙。
早膳时分刚过,杜府前院已人声喧杂,不时有掌柜带着三两伴计穿堂而来,又有府里管事疾步相迎,号召下人看茶抬账册,错目睹门房领着生面孔颠末,也不过随便扫一眼,就接着各自忙活。
杜振熙啼笑皆非,饶有兴趣的高低打量老龟奴。
他如果真故意发落小龟奴,大可悄无声气的在庆元堂内部处理,现在带着人找上门来,打的不过是保下性命、抛清干系的主张。
杜振熙已端坐偏厅上首,桂开挥退门房,抬手做请,下首交椅上铺着锦垫,高脚桌上茗茶暗香。
杜振熙一瞧他这架式,脑中先就闪过竹汤内,她蹲身抬头,正对陆念稚腰胯的那一幕,再听老龟奴说得隐晦却不含混,那里另有不明白的。
认过新主,庆叔冷静将一早备好的身契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