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气场两米八
可惜为首女子——大少奶奶是颗硬柿子,错身避开大吴氏魔爪的同时一挺肚子,抱着显怀的孕肚笑得无谓,“太婆婆可想清楚了?您不顾念未出世的曾孙,只想保孙子?那我就竭力护一护?”
小吴氏手持棍杖的模样,和手握锄头的江氏一瞬堆叠。
两厢一对比,绕是对小吴氏心生不虞的杜仁,都不忍直视老妻的丑恶嘴脸,一腔气闷尽数撒到大吴氏头上,喝道,“你的‘好’孙子且死不了!你可少操点心吧!还嫌不敷丢脸的!”
泥菩萨也有三分气性。
杜曲愣愣看着小吴氏,只觉老婆怒恨阴沉的惨白面色下,似在无声恸哭,强忍的悲怆如锋利的利刃,刺得他又闷又疼。
痛。
一众妾室只想当白莲花,来此是为争宠露脸的,可不想当炮灰,更不想惹喜怒无常的主母,忙跟着大少奶奶做鸟兽散。
但再痛,也抵不过内心滔天的悔和恨!
杜振熙在内心鼓掌喝采,晶亮的眼睛瞥向桂开。
小吴氏气场两米八,大吴氏则是气场漏穿地底。
小一有个好歹,都是这恶婆娘带衰的!
后知后觉的局势出乎料想的严峻。
大队人马前后脚踏进主院院门,就见院内杵着满满铛铛的人影,无不被小吴氏的俄然发作吓得噤若寒蝉,死寂的院内,只余铜皮棍砸肉的砰砰闷响。
陆念稚和杜振熙齐齐苦笑,乖乖上前排排坐,埋头吃起江氏经心熬制的药膳。
明摆着和小吴氏同一战线,力挺老婆暗怼母亲,只差没顺着小吴氏的话茬明说——求大吴氏别再疼着护着杜振益了,谢白叟家少操心之恩,趁早一边风凉去。
竟还不断念的想挽尊保人,试图撺掇江氏当枪使。
她握着铜皮棍伸向杜曲,捏得发白的指尖,却止不住的发颤。
为母则强。
这是她的儿子!她的独生嫡子!
是她瞎了眼!是她家小一命苦!
才跨出院门,杜晨芭就忍不住转头,落在陆念稚和杜振熙身上的目光,长久而略显失神。
大吴氏见状猛地回神,气得熟行更抖,“反了!反了!一个两个都反了天了!”
确切很二的杜仁这才反应过来,神采庞大的瞥一眼杜曲、小吴氏,一想到另有个吴五娘没处理,顿时红脸变白脸,矮下身子连声让陆念稚先请。
大人物公然向来不先说闲事,只先说家常废话。
闻言只觉大少奶奶阴晴不定,画风也挺清奇的。
不至于真让她们死了兄长,也别真吓坏了懵懂纯真的杜晨芭。
横飞唾沫直喷得大吴氏狂打惊嗝。
不知情的瞧见这般气象,还当小吴氏揍的不是亲生儿子,而是杀父仇敌。
南犀院安静得诡异,西府则温馨得诡异。
她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一贯纯真的面色可贵的庞大难辨,即有诚心又有期翼,另有几分辩不清道不明的欲言又止。
杜晨舞和杜晨柳对视一眼垂下头,杜晨芭含泪的眸子一转,又羞又愧的轻扯杜振熙的袖口,微微仰起的小脸倒是看向陆念稚,喃喃喊道,“四叔……”
早一步闻讯赶来的杜晨舞三姐妹呆立一旁,从被蒙在鼓里到乍听兄长丑闻罪过,那里还敢劝止,杜晨舞和杜晨柳又是痛心又是气怒,内心深处更多的,则是和情感外露的杜晨芭普通无二的灰败,和深深的羞惭。
说着找到神采板滞的杜曲,盯牢枕边人道,“夫君,你我枉为父母,错过一时不能错足一世!孝道归孝道,愚孝却只会害人害己!今后不该再劳烦婆婆’管束’小一,他是我们的儿子,将来是好是歹全归在你我二人头上!”
此时不亲手怒惩杜振益,叫他吃足苦头知错认错,莫非还要放纵他养歪的性子持续偏离正轨?
进退两难的主院下人亦是类似表情,唯独挡在杜晨舞三姐妹身前的一溜光鲜女子,或是冷眼旁观,或是哑哭躲闪。
一样被可怖情状震慑住的大吴氏错眼瞧见,撇开世人抢先冲向那一溜妻妾,张牙舞爪地就要抓向冷眼旁观的为首女子,“好你个小一媳妇!你就是这么为人老婆的?你婆婆疯了,你也疯了不成!还不快护着小一!”
江氏面露对劲,笑看二人吃下小半碗,才老神在在的开口道,“把人带上来。”
大吴氏气得几乎昏畴昔。
“父母教诲后代,如何就反了?照二夫人这么说,老太太教诲您和二老爷,也反了天不成?”江妈妈一开口就噎死大吴氏,转而看向小吴氏,语气微缓道,“二太太的意义,是打这一顿就算措置完了?”
本觉得大少奶奶至此该伏低做小,任由她搓圆捏扁,成果大少奶奶不按套路来,反而如打通任督二脉,不管杜振益也不管妾室,尽管本身如何过得舒心如何来,一等怀上身孕,直当夫君是安排,挺着肚子只差没横着走。
当初是她力排众议,看中大少奶奶官家嫡女的身份,为杜振益娶来做西府长孙媳、将来嫡长宗妇,哪想权势没借着,大少奶奶的生父一任知府没当完,就被人参了错处左迁外埠,加上有后娘就有后爹,生母早逝的大少奶奶空有原配嫡女名分,处境的确难堪。
反应如此有特性,恰是出自杜振益那一屋子妻妾。
“东府和西府不过隔了一道墙,倒应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老话。受害的反倒体贴起祸首的死活来。可真是漂亮心善。”大少奶奶意味深长的看一眼杜振熙,抬手随便一摆,号召身侧妾室道,“还杵着干甚么,都跟我归去吧。摆布人都被打晕了,瞧不见你们又哭又怕的’心疼’模样,没空顾恤你们呢。”
大吴氏气得熟行直抖。
打在儿身痛在母心。
她下认识趋吉避凶,不先拦小吴氏,反而先捡软柿子捏。
大吴氏七情上面,偏顾忌着未出世的曾孙不敢再脱手动口,大少奶奶那里看不出她在想甚么,嘲笑着从亲信妈妈身后探出头,不掩调侃的哼了一声。
竹开没有半点夸大其词。
伉俪相类相惜,向来只求安静安顺,现在却不能只求做孝子孝媳。
俄然逆袭的小吴氏,的确威武!
杜晨舞忙回声,一手牵一个,带着杜晨柳和杜晨芭沉默辞职。
杜曲闻言倒是面色一变,更加感觉尴尬惭愧,握紧动手的铜皮棍,再无手软地砸向杜振益。
桂开猫腰飘到晕死的杜振益身侧,探手搭脉,表示且死不了,还能再挨几棍。
小吴氏牙关一松,她——赌对了。
“行了!床前教子、枕边教妻,你当着恩然和小七的面骂媳妇,莫非就不丢脸了?”江氏噎完杜仁,看也不看大吴氏,只号召陆念稚和杜振熙道,“刚出炉的热乎药膳,小七快来用一碗。恩然也用一些,别仗着有工夫根柢,就不把身子当回事。”
本来只当大吴氏隔代亲,纵得杜振益不学无术,摆布西府容得下闲人也就罢了,那里想获得本相如屎,泼得她满头满脸即恶臭又恶心,心弦铮一声猛地崩断。
她代表的就是江氏。
拜别的三姐妹是何神采,院内诸人偶然留意,杜曲和小吴氏忙着揍人数数儿,江妈妈则结合小吴氏的妈妈、丫环,敲打院中下人,下封口令捂死杜振益做下的腌脏内幕。
小吴氏紧咬牙关,毫不畏缩。
大人物公然爱早退。
“二叔父、二叔母,其间事了,还是回清和院吧。”陆念稚抬手做请,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措置完这一头,另有一甲等着措置。”
一样很二的大吴氏老眼一亮,抢先哭着跑回清和院,跨进正堂就放开嗓子告小吴氏的黑状,拍着大腿道,“婆母大人啊!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娶了个娘家侄女进门做儿媳,可不是让她违逆不孝,打杀孙子的啊!”
杜曲心神大震,紧走两步上前,越走法度越妥当,站定时全不见平常的木纳,痛定思痛道,“子不教父之过,亦是儿子对父亲、母亲的不孝。母亲不必担忧,儿子从今今后,必然管好小一不叫二老操心。”
又要做主?
主仆二人不挑场合不看眼色,讽刺全开。
江妈妈悄悄点头,暴露明天第一个至心实意的笑,“二太太主张极正。这般措置再安妥不过。转头我会代您禀明老太太。”
娶了这么个混账媳妇!
面前好像瞋目金刚的小吴氏,帅气爆表,气场两米八!
大吴氏的熟行僵在半空,大少奶奶的亲信妈妈挺身护主,接口道,“二夫人可骂错人咯!该骂的正该打呢,该打的合该挨揍呐。您忙着护这个护阿谁,不如先护本身的老脸,没得惹满院子人笑话!”
儿子如果真的养废了,西府今后如何自处,女儿们将来如何自处?
小吴氏只看杜曲,不看大吴氏,死死抿着唇道,“照着杜府家法,子孙犯大错该打足五十大棍。等打够了数儿,就将小一送去郊野庄子禁足思过,除了大夫和庄子里的下人外,不准带人奉侍。等小一媳妇生下孩子后,再接小一回府。”
大少奶奶留下的话听似讽刺,看过来的眼中,实则暗含赞美和玩味。
儿子不成器她认了,但作养得满肚子淫邪歪道,能认不能忍!
陆念稚讶然,看一眼面露不忍的杜振熙,扬声道,“晨舞,你先带晨柳、晨芭归去。这里有二哥二嫂在,你照顾好mm们,小一……不会有事。”
地上血水刺目,俯面倒地的杜振益痛得汗出如浆,手起棍落的小吴氏亦是汗湿鬓角,似看不见听不见其别人和声,闷头照着杜振益身下一棍接一棍,半垂的侧脸面色惨白,唯独一双眼尽是专注,亮得吓人。
反话说得满含挖苦,笑看大吴氏表示你行你上啊!
她内心不痛吗?
“谁敢拦着我!这一次,谁也别想保小一!”小吴氏似被这一声哼叫回了魂,挥到一半的铜皮棍往地上一戳,环顾一圈道,“杀人偿命负债还钱,天经地义!小一做下的孽,吃这一顿打莫非还不公太重了?!哪个不平的,尽管劈面锣劈面鼓的来和我撕掳清楚!”
杜振熙汗颜。
少说得关杜振益三个月,这是铁了心要教杜振益重新做人了。
不是没脾气,而是只发对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