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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为了告别的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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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不答,却道:“子重兄,随我到堡外漫步一回如何?”

陈操之感喟一声,无语。

对于儿子陈流,陈满还是有豪情的,抚尸痛哭,却在陈流怀里发明一封带血的遗书,陈流对本身听信鲁氏和褚氏教唆、鼓动,图谋族弟的田产、谗谄族弟定品的败行痛悔至极,愧对陈氏祖宗、愧对父母,只求十六弟和族长答应他归葬陈氏坟场,以免成孤魂野鬼——

丁异以鲁氏冒注士籍、严峻危及钱唐士族的名誉和好处为名,连手全氏、朱氏、顾氏、范氏,杜氏、戴氏,一道监督汪德一审理此案,禇文谦孤掌难鸣,速遣人报知吴郡的叔父褚俭,等褚俭从吴郡赶来,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鲁氏改注籍状、诈入士族、并吞田产、回避租税的罪行已经查得一清二楚,褚俭也没法一手遮天来昭雪,因为这触及钱唐大多数士族的好处,褚俭只要抛清褂褚氏与鲁氏的干系,鲁氏沦落没法制止了,奴婢僮仆散去,侵犯的六十顷良田全数缴还充作官田,鲁氏也是钱唐大族,人丁颇旺,本来有人丁课田二十顷,现在减少一半,鲁氏十六岁以上男丁今后每年要服三个月的杂役,不准由别人代为退役,家里资财大半抄没入官府充作漏缴的租税赋调,竟有两百万钱之多,汪县令临离任之际,办成了这么个大案,也算扬眉吐气一回,褚俭恨得咬牙切齿也没用,他汪德一不归扬州吴郡统领了,他现在是荆州南阳郡宛县县令。

一边的顾恺之忘了与戴逵见礼了,瞪大眼睛看着谢玄,问徐邈:“他就是祝英亭?”

陈操之点点头,心想:“谢道韫果然是出不来了,应当是与王凝之订婚了,自在的日子一去不回了,那次曹娥亭相见就是我与她最后一面了吧。”

谢玄盯了陈操之一眼,笑了笑,说道:“子重对我陈郡谢氏了如指掌啊。”

玄月初是商定的宗之和润儿去丁氏别墅看望母亲丁幼微的时候,陈操之从县上返来便让来德和冉盛送侄儿、侄女去,伴随前去的另有青枝,陈操之此次没去,他要留下来陪大哥的母亲。

戴逵淡淡说了句:“岂敢。”虽无骄态,但自有一种不屑客气的清傲之气,又道:“人言晋陵顾恺之是画痴,本日一见名不虚传,戴某的两条腿都站酸了。”

陈操之并不插手鲁氏之案,他来到县上措置了陈流的后事,当晚便回陈家坞,还是奉养母亲、向顾恺之就教人物画技法、与徐邈谈玄论儒——

三十2、为了告别的集会

顾恺之这时已与戴逵相见,得知戴逵带来了两幅画作,竟等不及进陈家坞,就在堡外展卷赏识。

戴逵带来的两幅画,一幅是八尺长卷《竹林七贤图》、另一幅是《南都赋图》——

谢玄道:“我三叔父已在建康,为四叔父兵败之事四周驰驱,我此次来这里,实在是要赴建康,家姊以及别的四位从兄弟过几日也要取道钱唐同赴建康,今后就在建康乌衣巷居住,暂不回会稽了,以是我来是向子重道别的。”

陈操之问:“安石公是否筹办出山了?”

没等徐邈发问,谢玄就已经说道:“祝英台却的确是姓祝,是我表兄,他此次不能来。”说这话时,谢玄看了陈操之一眼,陈操之温雅浅笑,点了点头,表示会帮着坦白谢道韫的身份。

谢玄道:“四个月前你就对家姊说过我四叔父此次北征恐难得胜果,当时我不觉得然,只要我三叔父非常忧愁,亲去淮南为四叔父参谋,没想到还是溃败了,不知子重当时是如何推测的?”

陈操之便让来震带路,他和顾恺之、徐邈一起去驱逐。

顾恺之默不出声,就在堡外足足赏识了小半个时候,戴逵虽赶远路来此,亦无倦容,与谢玄、陈操之、徐邈肃立一边等待。

谢玄一边观景,一边往西缓缓而行,开口第一句就是:“子重,我四叔父兵败淮南,动静是半月前传到的,四叔父已回到建康听候朝廷措置。”

《竹林七贤图》画的是嵇康、阮籍、山涛、王戎、向秀、刘伶、阮咸,另有一个上古高士荣启期,这八位高士皆席地而坐,服饰分歧,姿势各别,神情迥别,各尽其妙,画中王戎,一手靠着木几,一手玩弄玉快意,仰首屈膝,旁若无人,整幅画情韵绵密,风趣巧拨——

来震道:“便是前次陪支愍度大师来这里的那位祝氏郎君。”

陈操之问:“来了哪位祝氏郎君?”

玄月十七中午,来福与荆奴都已经筹办解缆去会稽寻觅了,来震返来了,来福见儿子无恙,不由抱怨道:“来震,你也是做爹的人了,还不会办事,小郎君派你去上虞送个信,你却耗上半个月。”

陈操之与六伯父陈满去县上为陈流措置后事,顾恺之、徐邈、刘尚值、丁春秋也一并跟去,汪德一命吴县尉派十名步弓手庇护,以免陈操之等人再受鲁氏族人打击,鲁主簿已死、鲁骏被拘押,本来放肆放肆的钱唐鲁氏没有了主心骨,褚文谦也乱了方寸,有力支撑鲁氏,陈流之妻潘氏稍一鞠问,就对与鲁主簿通奸之事招认不讳,并且承认陈流阿谁三岁的儿子是鲁氏的骨肉——

顾恺之终究叹道:“观戴先生两幅画作,我获益甚多,戴先生之画在吾师卫协之上,张墨张安道也不及戴先生。”

戴逵戴安道年约四旬,一袭杏黄袍、不巾不冠,竹簪绾发,脸形狭长,鼻梁很高,脸部极具雕塑立体感,除了驾车的仆人外,只要一个抱琴的孺子,简简朴单、萧洒出尘,见到陈操之,拱手含笑道:“早闻钱唐陈子重摆布手书法是一绝,更精于乐律,思慕久之,本日戴某不请自到。”

这时陈操之下楼来了,来震从速道:“小郎君,祝氏郎君顿时就到,另有剡溪戴安道先生,我就是随祝氏仆人去了剡县才晚了几天返来。”

来震送信去会稽东山是玄月初六,不担搁的话,来回四天就充足了,但直到玄月十五也未见来震返来,来震的老婆黄氏都慌了,陈操之说再等两日,若还未返来就派人去寻觅。

来震道:“爹,儿子何止去了上虞,还去了一趟剡县。”

陈满览信,老泪纵横,把信给陈操之看,陈操之心下也是恻然,说道:“六伯父,我不会反对陈流归葬陈氏坟场,先停柩灵隐寺吧,待四伯父返来,由四伯父决定。”

陈操之深深见礼道:“本欲去剡县拜访戴先生,只是家母大哥,不敢远行——”

陈满气得痛骂潘氏淫妇,先前还一向想着把陈流的儿子领归去,现在一看到阿谁白胖敬爱的三岁男童就极其讨厌,按晋律的户律,潘氏当死,这三岁男童鲁氏不肯收留,判归潘氏母家扶养,由鲁氏拨田三十亩给潘家作为养儿田。

谢玄道:“子重所言真让我吃惊,王右军也曾这么批评过我四叔父,我四叔父北征路上,犹自吟诗啸傲,直似游山玩水,又称呼部下将士为劲卒,大失军心,乃至于大溃败。”

来福瞪眼道:“叫你去上虞,你去剡县何为!”

陈操之知伸谢玄有话要伶仃与他讲,便同他下了楼,出了坞堡大门。

徐邈大为惊奇,本来祝英亭便是谢安的侄儿谢玄,谢玄少负才名、彦秀绝伦,与王献之并称王谢双秀,那么祝英台又是谁,论才学,祝英亭稍逊乃兄祝英台啊?

《南都赋图》是戴逵按照东汉张衡的《南都赋》而画的,南都指的是南阳郡宛城,是东汉五多数城之一,山川秀美、修建绚丽,戴逵当然未见过东汉时弘大的宛城,只是按照张衡赋里所描画的气象,凭本身的设想将“园庐旧宅,隆崇崔嵬;御房穆以富丽,连阁焕其相徽”的巍巍南都再现于笔端。

那褚文谦固然接任了钱唐县令,但落空了鲁氏的帮手,能够说是断了一臂,钱唐别的七大士族都有些瞧不起褚氏,暗里都道褚俭、褚文谦叔侄的官位都是坐不稳的,拭目以待好了。

谢玄认得顾恺之,客岁在建康了解的,朗声大笑,拱手道:“冒充祝氏后辈大半载,本日被长康兄戳穿了,子重兄、仙民兄莫要见怪啊,鄙人陈郡谢玄谢幼度。”

用罢午餐,顾恺之邀戴逵指导他的《秦淮春雨图》和《新亭对泣图》,陈操之见谢玄此次来与前次颇不一样,常有忧色,便问何故?

世人皆笑,一齐进坞堡,在底楼客堂坐定。

陈操之道:“安石公不出,如天下百姓何!现在该是安石公一展抱负的时候了。”

陈操之道:“也不是推测,只是担忧罢了,燕国慕容氏善用兵,令叔谢豫州才调横溢,是庙堂之器,于为将之道恐怕有些陌生——”

秋末冬初气候,已经很有些寒意,午后夕阳暖暖地照着,柳林疏疏,远处的明圣湖秋波浩渺,坞堡后的九曜山青黄交代,比之春夏的一碧青山别具秋山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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