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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尴尬谢道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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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3、难堪谢道韫

护军将军江思玄笑道:“会稽王,莫忘了另有一局棋。”

谢道韫从速表示顾恺之莫说话,恐怕被四叔父谢万晓得她曾游学之事,起家走到廊上,这才向顾恺之见礼,用鼻音浓厚的洛阳腔说道:“一别三年,又见长康。”

谢道韫浅笑道:“本日子重辩难更是出色――”

竺道潜是南渡高僧,当年丞相王导、太尉庾亮皆佩服其风德,礼敬周备,一贯隐居于剡溪,新君司马丕特地遣人赴剡溪迎其入京宣讲《大品般若经》,竺道潜或讲佛法、或释老庄,品德学问在建康极受敬佩,司马昱亦常听其说法,极其崇敬,今见竺道潜因陈操之之言而悟佛理,不由欢乐赞叹,环顾堂上诸人,说道:“陈操之通过考核,诸位另有贰言否?”

陈操之答道:“体之与用,如同灯光,有灯即光,无灯即暗;又如刀之于利,有刀则利,无刀则有利。”

江思玄执黑后行,落子如飞,二十余手后,慎重了很多,说了一句:“操之行棋别致风趣。”又续下了三十余手,江思玄眉头皱了起来。

陈操之道:“易之所谓实象假象者,若地上有水、地中生木升也,皆非虚言,故言实象;假象者,若天在山中、风自火出,如此之类,实无此象,假而为义,故谓之假,并非真假之假也。昔日王弼恐读易者拘象而死于言下也,于其《易略例》申明曰‘故言者以是明象,得象而忘言;象者以是存意,对劲而忘象,但是忘象者乃对劲者也,忘言者乃得象者也’……”

韩康伯、庾蕴俱无言,孙绰孙兴公叹道:“听陈操之此言,但觉昔日所作之玄言诗俱废,正所谓丧所怀来,无所得而返。”

顾恺之太仗义、太热忱,谢道韫费了好大劲才压服顾恺之,自回厅中观棋,结局果如她所料,陈操之执白小负一子半。

韩康伯大窘,说易谈玄半生,未有本日这般宽裕。

只要陆始不肯让陈操之就此等闲过关,说道:“会稽王,此次只要八州大中正在此,如许就算通过考核,恐难服众。”

座下属马昱、谢万、郗超、竺法汰、竺道潜诸人皆点头称善,魏晋玄风,最喜冲破前人窠臼,拘泥迂执之辈不为世所重。

范武子道:“非是过誉,子重昨夜所言‘无善无恶乃心之体、有善有恶乃意之动、知善知恶为有知己、为善去恶当在格物’,只此四句,若生发扩大开去,便是一门新儒学。”

陈尚过来与谢道韫相见,顾恺之更是请谢道韫到顾府一聚,谢道韫天然承诺,又道:“陈兄、长康,你们若去谢府,莫要提及我,我祝氏家世不如谢氏,虽是姻亲,也受轻视,此事子重知悉,你问他便知,有暇我会来顾府相访的。”

司马昱对陈操之在玄辩中表示出的才调微风采极其赏识,手中麈尾在案上一击,笑吟吟道:“诸位,陈操之可算通过考核否?”

司马昱点头笑问:“莫非支公乎?若考核要由支公来,那朝廷另有何可用之人才?都被拒之庙门外矣。”

谢道韫看出陈操之行棋公然陌生,之前陈操之都是落子缓慢,很少在前半局就如许几次思虑的,此局至目前陈操之仰仗别致的布局稍占上风,但后半盘恐怕难敌老练的江思玄――

顾恺之不忿道:“没想到谢氏也是这般势利,英台兄是我见过的除了子重以外的大才子,却至今籍籍知名,还要受谢府人藐视,不如英台兄搬到顾府居住如何?”

此时陈操之回身面对庾蕴,庾蕴就坐在谢万左边,谢道韫便垂下眼睫,只看着陈操之穿戴布袜的双足,布袜乌黑,能够看出足拇指棱起的线条,显得健旺有力,不由想起陈操之一日以内可登山渡水步行百余里的脚力,旋即回想起那次与陈操之登九曜山时她差点滑一跤,是陈操之搀了她一把――

只听陈操之说道:“说理陈义者取譬于近,假象于实,觉得研几探微之津逮,贤人立言,发蒙后学也,穷理析义,须资象喻,但是慎思明辩者有戒心焉,游词足以埋理,绮文足以夺义,不能对劲忘言,则将以词害意,假喻也而认作真质,斯亦学道致之者之常弊。是故《易》之象,义理投止之蘧庐也,药饵以止过客之旅亭也;《诗》之喻,文情之所归宿也,倘视易之象如诗之喻,妄言觅词外之意,超象揣形上之旨,丧所怀来,而亦无所得返――”

竺法汰也告别,陪着竺道潜一道出雅言茶馆而去。

郗超在一边助谈道:“韩尹著易象数万言,不知是对劲还是得象?”

陈操之道:“夫子每言不过有体有效,爽直而明通之论也,辨析义理,妙在会心,何必皆先贤所曾言乎?”

庾蕴道:“王辅嗣论易,一家之言也,并非千古不移之论,不然,周易何故传播!”

竺道潜道:“老衲已明此理,悟尚未悟,且回剡山悟去。”便即向会稽王司马昱告别,又单向陈操之见礼,邀陈操之有暇再赴剡溪,陈操之恭敬行礼,承诺再回钱唐必然去拜访深公。

顾恺之便不执手,笑道:“一别三年,英台兄没如何变嘛,之前英台兄身量比我高,现在我与你比肩了,英台兄还是瘦,英台兄是克日进京的吗?”

八州大中正俱无贰言,那庾蕴固然不甘心,但也晓得这个陈操之的确有过人的才调,连韩康伯、孙绰都自认不敌,他若再不识进退,硬要刁难,只会象兄长庾希那样损及本身清誉,对于陈操之,只要徐图后计。

顾恺之高低打量着谢道韫,看得谢道韫心中惴惴,见顾恺之热忱地要上前来执手相谈,从速后退一步,拱手作揖。

韩康伯微窘,他最精于易象之学,当即道:“象曰‘天行健’,象有实象假象,如何辨析之?”

司马昱、谢万、王蕴这些爱好围棋者跪坐在两位对弈者四周观局,谢万棋力不及侄女谢道韫,扭头悄声问:“阿元,局势如何?”

谢万感觉侄女此言很费解,既然黑优势,为何终究倒是黑胜?此时不好多问,且静观棋局,看终究道蕴之言验否?

韩康伯问:“六经、语、孟,未曾言体用二字,何也?”

老衲竺道潜合什道:“善哉,陈施主此言暗合佛典――”缓缓念诵道:“恩则孝养父母,义则高低相怜,让则尊卑敦睦,忍则众恶不喧,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

司马昱朗声大笑,即命酒保取围棋来,让陈操之与江思玄对弈一局。

范武子道:“陆公,鄙人极力了,要想在儒玄上佩服陈子重,就算王辅嗣、郑康成在此,亦是勉为其难。”

陆始面皮紫涨,说道:“我素不善清谈,但我保举一人,可胜陈操之。”

谢道韫轻声道:“黑优势,但终究只怕还是黑胜。”

陆始瞠目结舌,望着范武子――

谢道韫领教过范武子的辩才,那日若非陈操之助谈,凭她一人想要佩服范武子只怕很难,应是难分伯仲,现在见陆始推出范武子,不免有些为陈操之担忧,又等候陈操之尽展所学,挫服范武子。

顾恺之道:“本月十四,我与子重去过乌衣巷谢府,那夜子重与令表姊妹谢氏女郎联手与范武子辩难,实在出色,可惜你无缘与会,实在可惜。”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座中人皆叹妙,郗超、范宁却知陈操之此言另有深意,“游词足以埋理、绮文足以夺义”,此非调侃清谈玄辩乎?理并非越辩越明,常常越辩越胡涂,整天清谈,何如默学沉思?夸夸玄辩,何如躬为实事?

孙绰玄辩曾输给范宁,当即点头道:“范武子与陈操之可称一时瑜亮,当有一番狠恶舌辩。”

范汪被桓温贬为庶人,会稽王司马昱深为怜惜,素闻范汪之子勤于儒学,不知其玄辩亦如此锋利,便问:“范武子,你可愿与陈操之辩难?不过本王有言在先,陈操之考核已经是通过了,以下只是普通清谈罢了,诸位尽可随便答辩。”

陈操之拱手道:“范兄过誉了,昨夜长谈,得范兄教诲甚多。”

易学名家、玄辩妙手韩康伯左手执玉快意,小扣右掌心,仿佛僧徒敲木鱼,问莫非:“易之服从,其体何为?”

孙绰此言一出,世人皆惊,孙绰这的确是对陈操之甘拜下风了,诸葛曾、袁通这些年青一辈这才对陈操之刮目相看,孙兴公善辩是出了名的,未交一言就已令孙兴公佩服,陈操之辩才实在惊人。

谢道韫应道:“便是昨日。”

司马昱含笑道:“陆尚书也要答辩乎?请便。”

陆始固然不平,但也无可何如,只盼范宁辩难赛过陈操之,波折一下陈操之的傲慢,当即目树模宁――

竺法汰悚然道:“师兄妙悟,此即真如否?”

范宁躬身道:“会稽王,鄙人昨夜与陈子重长谈两个时候,论玄,陈子重是王弼复活,吾不及也;论儒,陈子重当为一代儒宗,愚觉得郑康成后一人耳。”

谢道韫正想着,俄然左肩被人悄悄一拍,吃了一惊,惊诧转头,却见顾恺之不知何时移坐到她身后,正眉眼大分、满面笑容望着她。

陆始道:“非也,我保举之人,亦是青年俊彦,便是范玄平之子范宁范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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