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对掌
黄逐流嘲笑道:“你想效仿令师,来赚我的便宜?看来真是虾蟹同家,蛇鼠一窝,潜山派便多尔虞我诈之辈,你与其交好,想来也必精于算计。我徒儿为报师祖之仇,这才了局和花铎冲的徒孙较量,你想与他放对赌斗,那但是做梦!”本来黄逐流心机细致,先前笃定主张让门徒和六杰较量,并非傲慢高傲,而是早已暗中调查月余,晓得徒儿本领赛过邵阳等人,不然怎肯等闲将家门大仇放在这少年身上?他让徒儿了局,一则是不自降身份对于小辈,二则也望徒儿能够一举击败六杰,借机立名露脸。岂料此时厉知秋俄然挺身而出,他不知对方秘闻,冒然放弟子与其对阵,倒也怕爱徒身受毁伤,是以将话说在前头。
邵旭亲眼目睹哥哥师兄惨死,爹爹也被打的身负重伤,早已惊的两眼发直,脑中一片空缺。娄之英虽比他年幼,但毕竟事不关己,又兼半月前遭受过宋兵符离大败,当时军中的混乱惨状,可比眼下可怖多了。他听了世人的对话,虽不全明白,但黄逐流要那少年来取邵旭性命,倒是一清二楚,此时不知从哪涌起一股勇气,一跃跳起道:“我就是邵旭,我来和他较量!”
黄逐流道:“要你死在儿孙前面,那是便宜了你。当年我回到江州,得知家人俱都死于非命时,那份惨痛悲惨,现下你可明白了?”
邵落归道:“黄逐流,你一代宗师,不能如此无耻,我这孩子连他师祖的面都没见过,你迁怒于他,不怕惹世人嘲笑吗?”
邵落归晓得和此人多说无益,他既再又提出比武,那老是存有一线朝气,当即从桌案上取过本身的长剑拔出,挺剑道:“好,便再领教气圣高招,你亮兵刃罢。”
厉知秋道:“小可名叫厉知秋。大丈夫行走于六合,岂能计算小我安危而置公义不顾?黄前辈,我知你是武林气圣,一代宗师,潜山六杰已被你诛灭,邵掌门也是奄奄一息,只怕撑不了一时半刻,潜山派本日可说是一败涂地。这孩子今后无依无靠,日日记念父母兄弟,实是生不如死,你留他苟活一世,胜于一剑将他杀了。”
邵落归奔腾之时早将存亡置之度外,一心只想取黄逐流性命,这一掌正中本身胸口,顿时感觉五脏翻滚,浑身骨骼咯吱作响,目睹黄逐流向后跃出,当即咬紧牙关,断剑疾飞而出。只是本身重伤激愤之下,脱手力道不强,月华锋又失了剑头,饶是如此,仍将黄逐流的前心长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儿,月华锋则斜斜跌落在地上。
邵落归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都是上天安排的冤孽,那也怨不得谁。黄逐流,你若还不解气,这就来取我性命罢。”
两人斗了二十余招,邵落归初时髦略占上风,时候一长,便觉抵敌的非常吃力,他本就逊于黄逐流一筹,加上刚才对掌内息不匀,又目睹弟子们惨死,心神荡漾下,剑法未免不敷臻熟。他斜目瞥了邵旭一眼,见季子眼神迷离,竟吓得有些发楞,猛地激起了护犊之心,暗想本身只要撑过四十招,邵旭性命便能得保,当即稳放心神,只守不攻,将剑舞动的飞转,划出一道道光圈。
邵落归又惊又怒,既顾恤师门宝贝毁于一旦,又惊佩黄逐流内力之强,实已震古烁今。他情知本日满盘皆输,连季子性命也难保过,心中只闪过一个动机,哀叫一声,挺起断剑直扑黄逐流,竟要和对方拼个同归于尽。
黄逐流嘲笑道:“八岁又待怎地?当年我叔被抄家灭门时,我那小侄子不过六岁,又有何人顾恤过他?”
黄逐流见他双臂齐张,胸中流派大开,晓得这情面急冒死,这一剑乃毕生功力所聚,自是非同小可,当下不及细想,右掌吃紧探出,恰是他平生绝学“阴阳雨劲”,同时脚尖一点,向后窜出丈余,欲躲过潜山掌门这病笃一击。
黄逐流冷冷隧道:“六杰只杀了四个,你另有一子在此,让他也和我徒儿比划比划!”
黄逐流号召徒儿过来,接过他手中长剑道:“刚才说了我师徒二人乃白手而来,便还用你这演武习练的家伙罢。”
厉知秋大惊,心中一面指责娄之英无知恐惧逞一时之勇,一面也赞叹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义气和胆识,他正欲上前辩白,却见黄逐流高低打量娄之英一番,笑道:“你有八岁?”娄之英憋红了脸道:“我……我八岁多啦!”黄逐流不再理他,转头向厉知秋道:“这孩子肯为邵家出头,看来你们订交不浅,不知尊驾可有甚么话说?”厉知秋摇了点头,走到邵落归面前,见他眼神游离,呼吸短促,晓得已命不久矣,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邵前辈,你可另有甚么心愿?”
厉知秋在旁看了一阵,暗道:“邵前辈剑法卓绝,招数高深,一柄剑使得如暴风骤雨普通,七大派掌门果然名不虚传,不晓得他和恩师谁的功力更高些。黄逐流更是内力惊人,剑招虽慢,但脱手举轻若重,天下不知有谁能敌,气圣之衔名副实在。”他看的投入,细心参详二人剑招,竟忘了这非平常比武,而是事关潜山派气运存亡。
邵落归一怔,道:“我这是师传百年的宝刃‘月华锋’,你用这平常宝剑对我,只怕不能称手。”
黄逐流武功盖世,手中宝剑却非常平常,固然本身内力高深,但月华锋削铁如泥,若两刃相碰,只怕本身讨不来便宜。两人斗到三十余招,邵落归仗着宝刃锋利,仍可竭力支撑,他正自默数招数,只觉已离四十招不远,忽感劈面一股大力袭来,黄逐流举剑挂风,直劈而来,他忙立起长剑,迎头而上,这下若两剑订交,黄逐流手中的浅显宝剑非被月华锋削断不成。哪知黄逐流将剑一翻,剑身对剑身撞将畴昔,内力灌于剑柄,月华锋固然剑刃锋利绝伦,但剑身却无奇妙之处,只比平常宝剑所用钢口好些罢了,两剑相磕下,竟齐齐折断。
邵落归跌倒在地,“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他此时五脏俱损,气若游丝,晓得本身已在濒死边沿,身后一了百了也没甚么,只是季子邵旭必也将惨遭毒手,想到此处,心中的悲伤难过,别身上的痛苦还要哀思万倍。
邵落归道:“好!望你信守信誉,若四十招内邵某幸运未败,这条命还是你的,只盼你放太小儿。”挺剑直刺黄逐流。
邵落归大急,厉声道:“我那季子只才八岁,工夫学了还不敷两年,如何能出来赌斗!”
厉知秋站起家来,朗声说道:“黄前辈,实不相瞒,小可与邵掌门了解不过七日,你们多年的恩仇是非,我不敢妄下公断,但目睹一个身无武功的孩童要遭毒手,老是于心不忍,想为他求一个情。”
黄逐流向墙角里的两个孩子道:“你们哪个是邵家的季子,出来和我徒儿较量!”
厉知秋早知黄逐流毫不肯善罢甘休,当即叫道:“且慢!黄前辈,刚才你与潜山世人对赌,终究大获全胜,厉某一时技痒,也想赌斗一阵,未知前辈可愿赏光?”
黄逐流道:“本日我上门拜见,是来为我黄家讨回公道,不是来和你辩白甚么是非。我便晓得你心中不平,刚才对掌是以你之短抵我之长,我素闻你潜山派有套会真剑法冠绝天下,我便和你斗剑,四十招内若不能取胜,便饶了你孩儿性命,你看如何?”
邵落归听到他说话,神智稍稍规复,他瞧了一眼邵旭,双目紧闭,却说不出话来。厉知秋心中盘算主张,从怀中悄悄摸出一枚红色药丸,送到嘴中吞服,他背对黄逐流,取药吞药又做的埋没,是以黄逐流并无发觉。
黄逐流道:“宝刃对宝刃,胜了又算甚么能为?我便用这家伙赢你,要你心折口服!”
黄逐流点头道:“你叫厉知秋?嗯,你是甚么‘再世仲景’的弟子罢,我听闻三年前豪杰大会,令师狡计迭出,连孙老儿、胡老儿也都着了他道。这几年你走南闯北,倒也在江湖上留下些名头,不想本日在此赶上。今晚老夫不想多生是非,见机的就快滚吧,若碍我大事,那可不妙!”向徒儿一递眼色,那少年看也不看娄之英一眼,径向墙角的邵旭走去。
会真剑法是由南唐期间一名侠士所创,当时中原比年混战,他为躲灾避祸,便跑到皖南天柱山定居,一手创建了潜山派,更按照天柱山诸峰诸岩,创出一套会真剑来。这剑法颠末百余年各代掌门名宿千锤百炼,已圆熟入化,当日石惊山在山庙中使出时,便几乎败北文抒杨,现在到了邵落归手里,更是千变万化如同万蛇出洞。黄逐流则鼓荡内息,一身黄衫被真气催动,宛似一只庞大的蝙蝠,一剑一式都凌厉凝重。
黄逐流见他身形步态健旺,发言气度不凡,不由问道:“你是何人,要为潜山派的人讨情,不怕肇事上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