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成败对错
兰妃弯下身来，柔声说道：“别乱想了，你父王不会生你气的，但明天说的话千万不要再提起，有些事等你再长大点就明白了。”
淳亲王一声大笑道：“好一个成败对错，如果你讲，这个成败对错如何论法？”
王府的风波垂垂停歇下来，除了淳亲王李承烨，府中世人也渐渐安宁下来。
李落张口欲言，又止住话语，黯然静了下来。
李落悄悄的听着，俄然插言道：“玄楼觉得为将者除了兵法上说的，另有其他。”
萱妃不觉得意，独自娇笑起来，洛氏皱皱眉头，轻责道：“萱妃，王爷和楼儿都在，你可得重视说话的分寸，不要传入外人的耳中，坏了王爷的名声。”
李落俄然感觉一阵虚脱，面前一黑，终忍不住倒了下去。
淳亲王时不时的会考校李落一二，看看李落有无长进，李落是淳亲王独一的男嗣，未来世袭淳亲王位，世人都盯着李落，就是几个兴趣高雅的王妃也将重视力转了过来，瞧瞧这素有才名的小王爷本日如何作答。
淳亲王谈性一起，悠然说道：“为父兵马半生，不过也只够得上名将，至于这神将，楼儿，就看你今后能不能替本王完成这个心愿。”
“好了，”不等李落说完，李承烨打断道，“再说对错。”
洛氏见淳亲王欢畅，便也开打趣道：“王爷，不知你小时候可也有这番观点？”
洛氏听完微微不喜，皱眉说道：“喊打喊杀的，我看楼儿今后也不要学技艺了，放心习文。”洛氏顿了顿，道，“他日就移了武场，离得王府远些。”
“嗯，我记取了，你先下去安息吧。”李落勉强一笑道。
“嘻嘻，王爷带兵治兵的本领妾身倒是没有见到，只不过这寻花觅蝶的本领却委实了得，是不是啊，兰mm。”萱侧妃嬉笑截道。
“我们大甘王朝有神将么？”几位侧妃七嘴八舌的问道。
反观李落倒是安静非常，望着淳亲王说道：“父王，南府委实不敷为患，独一可虑者不过是南府为何会反罢了。”
“兵法所载是为将之法。”
“世人多当作败，少论对错，一将功成万骨枯，却不知将道之上另有天道，逆天行事，就算能成神将，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本来这就是淳亲王府，这就是父王体贴的人和事，如洛儿这些人，从未曾有人会去想他们在想甚么。
淳亲王眼中厉芒一闪，冷声说道：“你晓得刺客与南府七州有关？”
淳亲王点了点头，说道：“话虽不错，但这多是书上之言，要晓得兵法万变，这兵法上的东西是好，但要活用会用方能成将。”
“凡兵有四机：一曰气机，二曰地机，三曰事机，四曰力机。全军之众，百万之师，张设轻众，在于一人，是谓气机。路狭道险，名山大塞，士夫所守，千夫不过，是谓地机。善行间谍，轻兵来往，分离其众，使其君臣相怨，高低相咎，是谓事机。车坚统领，舟利橹辑，士习战陈，马闲驰逐，是谓力机。知此四者，乃可为将。然其威、德、仁、勇，必足以率下安众，怖敌决疑，施令而下不敢犯，地点寇不敢敌。得之国强，去之国亡，是谓良将。”
“人间万物皆有道法，为将者也该有道，兵法所载只是讲如何成将，将要求胜，策画勇力缺一不成，可独独缺了为将之道。”
淳亲王所谋之事在一夜之间付之东流，这些天淳亲王四周驰驱善后，极是愤怒，整日面沉似水，王府诸人大气也不敢出，生恐火上浇油，触怒了淳亲王。
李落呆呆的坐着，感受空落落的，仿佛俄然间内心甚么东西没有了，耳入耳见洛氏惶急的喊了一声王爷，再看轩中世人眼神，洛氏的责备，兰妃的惊奇，夏妃的窃喜，萱妃的猎奇，一时之间李落感觉天旋地转，紧紧抓住椅背才没有坐倒。
萱妃走了过来，奇特的看着李落，说道：“你如何会如许想呢？”
溯雪蓦地感觉本身说话不像是下人，反倒是有点姐姐训导幼弟的意义，仓猝一礼，吃紧分开。
“另有甚么观点？”淳亲王轻抿一口茶说道。
“恩。”淳亲王点了点头，持续问道：“甚么是良将？”
李落摇点头，倦怠的说道：“前人也说事出有因，前些日子的事还不如只谈成败来的干脆些。”
“不错，不亏是我李承烨的儿子，你不说本王替你说，本王之错，一错在常林，二错在阿谁丫环，很好，本王在你这般年纪还没有如许的见地。”
“神将我大甘王朝是有的，太祖李夏当年在幽州起兵，征讨残商，长胜十将各显策画，才打下大甘的天下，此中十将之首的龙侯狄思宁，便可当这神将之名。龙侯平生百战而无一败，料敌制先，带百万雄师如一人，更可贵是为人谦逊知礼，先皇授他龙侯之位，也是多番推让，不贪名利。厥后先皇亲身礼拜狄将军，这才接下龙侯的爵位。以后天下安定，龙侯便交了兵权，只虚领了太保之职，帮助先帝管理天下。能做到这般的人实非常人，也就此保了狄家百年的繁华繁华，现在的征西使狄杰就是龙侯的先人，只不过他的先人可远不及龙侯当年，充其量也只能沾的上名将的边吧，就算比本王还差了些许，他要成为神将，这辈子恐怕就别想了。”
李落干脆再无顾忌，直言说道：“现在边疆不稳，大甘之忧在西北两府，而不在南府，先安定西府边疆，而后再考虑挥军南下。现在若轻启南府战事，西疆外族定会同时出兵，一壮南府阵容，而大甘还要花心机对付口舌流言。但如果反之而行，南边诸族怕是没有胆量先挑起战端。若西府已定，至于南府七州么，便是没有借口，战便战了，想如何说也就由得朝廷。”
“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做？”
李落听完眼皮一跳，没有说话。
淳亲王听罢老脸微红，点头不语。不过淳亲王夙来宠嬖萱妃，这般调笑也没有叱骂。
李落茫然的昂首看着洛氏，又看了看兰妃，说道：“母亲，姨娘，我说错了么？”
“如何说？”
“要做承平官那便可惜楼儿的文武之才了。”夏妃略带醋意的说道，本身虽也为淳亲王诞下一子，可惜倒是女儿身，难及洛氏母凭子贵。
李落接道：“这些日子府中多事，你来清心楼也没有安生，是我不好。”
“楼儿，今后就留在娘身边，做承平官，不要打打杀杀，为娘如何放的下心来。”洛氏赶紧说道。
众妃当中，萱妃生性跳脱，这般有趣的宴席实在分歧她的胃口，若不是淳亲王还在，怕是吃完饭早就躲到别处去了。
这日，淳亲王少有的在府顶用膳，席间，一众王妃俱都噤若寒蝉，一顿饭吃了委实有些食不知味。
等溯雪出屋后，李落徐行坐在了铜镜之前，看着镜中惨白的面庞，自嘲道：“几日不见，不想人比黄花瘦。”伸手一拂鬓角，倒是已经有了好些白发。
“好，好，好一个胜负之说。不错，本王运营多年功亏一篑，南边逆族更增离心，提及来是本王这个太保大臣的失着。”说完淳亲王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惊的世人一跳，除了沉重的呼吸，即便跳脱如萱妃也杜口不语。
李落微微沉吟，回道：“总文武者，军之将也。兼刚柔者，兵之事也。凡人论将，常观于勇。勇之于将，乃数分之一耳。夫勇者必轻合，轻合而不知利；未可也。故将之所慎者五：一曰理，二曰备，三曰果，四曰戒，五曰约。理者，治众如治寡。备者，出门如见敌。果者，临敌不怀生。戒者，虽克如始战。约者，法律省而不烦。受命而不辞敌，破而后言返，将之礼也。故师出之日，有死之荣，无生之辱。此为将。”
李落这一病，便整整躺了三日，溯雪寐不解衣的照顾了李落三天，三天后，李落才气稍稍下床活动，看着肥胖的溯雪，李落抓过溯雪衣袖道：“苦了你了。”
“哈哈，好，小小年纪倒是有点见地。”淳亲王大笑道。
李落本只是有趣的听着，无法几个侧妃、嫔御和嫔嫱不断的传言拥戴，李落实在忍耐不住，便在夏妃说完后截道：“母亲姨娘，本日之事必有他日之因，若一味谈本日之事，却不咎他日之因，这类事今后恐怕也会再呈现的。”
淳亲王见堂中颇是沉闷，平声问道：“楼儿，迩来在读甚么书？”
“你说。”淳亲王言辞转厉道。
李落小小的身子巨震，抿着嘴一言不发。李承烨不再看李落，转而对世人说道：“本日之言，府内休要群情，倘若被谁不谨慎传出去，本王定斩不饶！”说完便分开了采雅轩。
“为将，总文武，定存亡。行军作战，当需令出兵行，辅以德、仁、勇，才可成百胜之军。”
“回父王，楼儿在读几本上古兵法。”李落起家恭敬答道。
李落没有回声，淳亲王轻摇了下头，不予理睬。
“楼儿，慎言。”兰妃截道。
李落为洛儿一诺救下端木沉舟，虽无悔怨之意，不过内心实在担忧，万一端木沉舟被府中侍卫查出行迹，秋吉绝难幸免。
淳亲王自大说道：“本王小时候这点本领还是有的，要不然怎能成一代名将。”
李落应了一声是，席间世人见淳亲王表情好了些许，这才敢接言说话。
淳亲王也没有活力，正了正色彩说道：“这些古兵法多来自军中，很多著书之人都是在军中担负要职，此中不乏一些百胜之将，天然有他的事理和可取之处，不过兵法只是书，并不是实际能用的带兵之道，你若想成为一代名将，必须记得一点，书显笔墨，就已经是死的，而兵将都是活的，气机、事利、地机、力机缺一不成，这此中可掌控气机、地机和力机则可成为一方名将，若事机也可通达，这便可成为一代神将，百战而百胜。”说完这番话，洛氏一脸崇拜的看着淳亲王，萱妃面带浅笑，少有的显出几份持重，兰妃也非常赞成的点了点头。
淳亲王神采稍合，没有再说甚么，李落垂首不语，几个妃嫔提及闲话，不知怎地又说到王府遇刺一事，洛氏对王府呈现内应非常活力，不时数落这些人恩将仇报，心机暴虐。淳亲王也非常活力，言谈中暗指洛儿，着世人管好本身房中的丫环仆人。
“如你所说，大甘朝廷中有南边逆族的内应？”淳亲王见李落脸上的神采，不觉哑然一笑道，“算我问的蠢了。”
李落心中有气，倔强说道：“卓城满城风雨，街头巷尾大家都在谈说此事，我不晓得就是蠢了。”
兰妃见世人望来，不觉满脸通红，更显得鲜艳欲滴，抱怨萱妃道：“萱姐姐胡说，我如何晓得王爷的……这些本领，楼儿也在，不要胡说。”
“好。”淳亲王一声长笑，“男儿该当保家卫国，这才不枉身为我李承烨的儿子，说说看。”
溯雪悄悄一笑，回道：“公子，有些事畴昔了就不要挂在心上，你年纪还小，心机便这般重，恐怕今后要受累的。”
话音刚落，惹得诸位王妃嬉笑不止。淳亲王干咳几声，几位侧妃嫔御赶紧止住笑声。
“哦，”淳亲王向前倾了倾身躯，略略提了些兴趣，“接着说。”
世人一怔，李落这番话有些叛经离道，兰妃见淳亲王神采仿佛有些不愉，赶紧接言道：“楼儿年纪还小，还不太晓得人间险恶，再大些就好了。”
李落面无惧色，看着淳亲王说道：“只论成败的话不说也罢。”
世人一静，淳亲王饶有兴趣的看着李落，这些天李落情感降落，淳亲王实有些不太对劲，觉得李落是妇人之仁，此时见李落另有观点，老怀大慰，鼓励道：“你说，错了也不打紧。”
“楼儿，你如何能这么说！”洛氏尖声呼道。
“南边七州虽自古敷裕，但是民风安闲，不善战，更不能久战，大甘兵力十倍于南边，若要平叛，挥军而下可一战见功。只是虽说南边诸族垂垂离心，但是明面上还是大甘的子民，若要动武定要师出驰名，只可惜功亏一篑，反倒涨了南边诸族的士气，更透露了大甘的战略，南边诸族定会多加防备，而我大甘再无突袭的机遇，除非出知名之师，但是朝中儒门墨客颇多，这些发起怕是没有通过便要传的沸沸扬扬，倒真是拜了数不尽美女和财宝所赐。大甘再想进军，若还顾虑名声，只能在南边诸族自主以后。”
溯雪霁颜一笑，没有说话，悄悄挣开衣袖，喂李落吃了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