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九州聚铁铸一字
话说到这里，席上的摩诃叶俄然插口凝声问道：“等等，昭儿。这么说来，是唐门的人害你在先，而你当时也不晓得那女子就是唐钟情，更不晓得她是蜀王庶妃？”
杨昭不假思考道：“是，就如师父所说。不过，当时昭儿固然不晓得，但事情过后就晓得了。不管如何，昭儿老是德行有亏，愧对了皇爷爷多年教诲。”
当下杨昭就从当日在极乐寺中，本身被宁道奇和梵清惠绑架了开端讲起。如何到了白云主持的庵堂中遁藏官兵搜刮、如何获得袁天罡的帮手而在五丈原上逃脱、如何得知神兵阴阳令的动静而决定南下入蜀；此中说到宁道奇和慈航静斋等人以为杨氏当衰，李氏当兴，天命应于唐国公李渊身上，并且以一首民谣《桃李子》为证据时，杨坚和独孤皇后不约而同地冷哼一声，却也没多说甚么，只摆手表示孙子持续说下去。
独孤皇后叹道：“罢了，昭儿，你究竟想要甚么，便固然说吧。”
可惜当下却也不是究查杨素任务的时候。小王爷低头向气得直颤抖抖的杨坚凝声劝道：“皇祖父请息怒。实在……实在此次龙骨被盗，昭儿也难辞其咎。其一，不该自发得是，想要玩弄甚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手腕。其二，不该和凌云窟保护保护神兽相斗并将其击杀。第三，更不该没能夺回黄帝龙骨便私行逃生。孙子思虑不周又不自量力，纵聚九州之铁，亦难铸此大错也。要论罪恶的话，孙儿之罪实不下于蜀王。皇爷爷皇祖母不管要打要罚，孙儿都甘心接受，决无二话。”
“禀皇上，尚书省克日来多有各地郡县呈上奏折，皆言地脉有所异动。或山川崩毁、或河道改道、或田土陷落，各种不一而足，直闹得民气惶惑。只是蜀王起兵，关中震惊，臣一时未及禀告皇上。现在看来……”杨素叹着气摇点头，语气算是平平，却很有点敲钉转角，落井下石的滋味。只不过他是尚书右仆射，掌管尚书省的政务。端庄提及来，讲的也只是分内事，并不算僭越。
檄文中接着又说，本来本身和杨广亦是一场兄弟。大哥固然被废，为了保全大局，本想忍气吞声，改而帮助二哥今后管理好大隋江山也就是了。没想到二哥生的儿子“年未弱冠，而劣绩早彰；究其赋性，既贪且暴，恰如狼虎，全无骨肉之情”。本身儿子杨孝做周岁贺寿，做叔叔的聘请侄儿前来赴宴，对之殷勤接待，体贴无微不至。不料杨昭却恩将仇报，见色起意。酣醉后先是逼奸蜀王庶妃唐钟情，既而殛毙王府长史唐稷学，更欲伤害襁褓中的堂弟杨孝，因被杨秀撞破而得逞，竟夺去蜀王府的镇府之宝神兵阴阳令，打伤亲叔后落荒而逃，临走前更扬言“他日我若为皇，必当将蜀王一脉尽数腰斩弃市”。委实“狼心狗肺，古未曾有，虽桀纣不能过也。”
甘露殿位于太极宫甘露门以内，是杨坚常日开小朝会访问群臣咨询国事的地点。此时现在，殿中四周点满了牛油蜡烛，到处都被晖映得一片明晃晃地。杨坚和独孤皇后并肩坐在殿上，萧氏居右，摩诃叶与杨素并排居左，五小我的目光同时投注在半跪于殿中，帮手捧一卷黄绸凝神浏览的杨昭身上。
杨昭瞥见祖父祖母这模样，顿时便反应过来。敢情他们也晓得慈航静斋的存在，并且还很不待见这所谓的武林圣地。小王爷不由微微苦笑。接着又讲下去。只是当时他连吃了两颗麒麟内丹，又喝下麒麟血，神智不大复苏，以是中间有大段的空缺。只能诚恳说当本身规复复苏时，就瞥见杨秀已经夺得黄帝龙骨。本身故意要将之夺回，未想因为神州龙脉被震惊而激发地动，山崩形成的泥石流倾泄下来，一下子将本身和杨秀分开，终究只好不了了之。
整份檄文的重心，实在就是三个字：清君侧。这也是古往今来，统统在体制内起兵造反者最喜好用的借口了。总而言之，就是天子被身边的小人蒙蔽，他作为君子必须为天下百姓卖力，不能独善其身只好利用非常手腕如此――不过抢占品德制高点罢了。但老调子是唱不完的，调子越老便申明越有效，也就越有代价持续唱下去。
这个礼拜的状况比上礼拜好多了。上礼拜憋到凌晨4、5点才完工三千字摆布，这个礼拜一天很轻松地就写完五千，呵呵，本身也不晓得为甚么。
杨坚肝火稍遏，感喟还剑归鞘，道：“假定昭儿所言统统失实，那么孝子处心积虑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委实图谋已久，你不过适逢其会罢了。不管如何，错误不在你身上。罢了，起来发言吧。”
杨昭重重磕下一个头去，却不起家，道：“皇爷爷固然宽宏，但孙儿有愧于心，却不能就此安之若素。恳请皇爷爷承诺孙儿的一个要求，好让孙儿有机遇得赎前罪。”
杨秀又在檄文最后说道，本身的存亡荣辱不要紧，但是父皇杨坚年龄渐高，龙驭宾天之期已经不远。他日大行以后，杨广即位，必立嫡宗子杨昭为储君，则必定为祸百姓，陷万民于水深炽热当中。杨秀本身“为江山社稷并列祖列宗计”，以是必须起兵以清君侧。更恳请杨坚能“抖擞精力，亲贤臣而远奸佞”，重立杨勇为太子，并将杨昭“明正典刑，使天下人皆知王子犯法，当与民同罪”。如此，则天然能够“兵器不起，河清海晏，四海承平”。杨秀本身也会“袒臂负荆，膝行而入太极殿。一身以当君父之怒。”并且“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倒是把本身对比为古之屈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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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昭偷眼相窥，见祖父祖母面上模糊而有杀气，心中一宽，随即持续说到本身以后如安在剑阁赶上李神通和明月大师等人、在成都锦官楼如何和唐门少门主唐斯文起了纷争、如何被关入成都府衙门、唐门的人又是如何先向本身下毒，继而再派杀手想要取本身性命。本身则在存亡边沿冲破，一举杀了唐门杀手，更在气愤下强奸了唐钟情等等事情说了。
杨昭点点头，道：“去了。皇爷爷，正因为去了，以是孙儿才晓得了蜀王的……图谋。”稍稍在脑中清算一下，又再把以后的事娓娓道出。从唐钟情口中得知杨秀企图谋夺黄帝龙骨、然后本身认识到事关严峻，决意乔装受伤混入蜀王府，随即在隧道暗室里偷听到杨秀连同唐稷学对青城、点苍、言家堡等三家掌门威胁利诱，要他们跟从杨秀本身前去龙游县凌云山凌云窟夺宝。以后杨秀又号令唐稷学向阿谁盗窟版的小王爷发挥暴虐的〖菩萨锁神针〗，将其变成一具活傀儡等等，大小无遗都说了。杨坚和独孤皇后闻声“神州龙脉，黄帝龙骨”八个字，两老伉俪当即又转头对望一眼，相互眼眸中亦尽是震惶恐然。
独孤皇后发话表了态，殿中本来紧绷的氛围顿时就为之一宽。只是顿了顿，杨坚却又沉声问道：“那么以后呢？昭儿你有没有去蜀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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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皇后叹口气，道：“那也怪不得昭儿你。本宫即便只现在这么听你复述，心中也觉惊骇得紧。更何况当时身当其境，你小孩子家家的……唉～～”语气中却再无半丝怪责之意，只要浓浓的怜悯与了解。
杨坚越听面色就越丢脸，终究忍不住“嚯”地长身站起，怒骂道：“这孝子，竟敢为了一己之私就罔顾我大隋江山之安危，干下这等遗害千秋万世的蠢事！”满腔肝火无处宣泄，顺手就拔出时候佩带在腰间的天剑，向中间的一张紫檀木书案狠狠斩下。只见红光闪动，那张书案被整整齐齐地劈成七八块，连同上面的笔墨纸张等东西轰然倒下。独孤皇后黯然感喟，走下御座来握住丈夫的手，劝道：“皇上，保重龙体要紧。这类孝子……这类孝子……我们就当向来没生过他吧。”
杨昭黯然点点头，因而再从本身混上了船队提及。如何瞥见守望和尚脱手禁止船队靠近凌云山，本身又如何乘混乱分开想要抢先入凌云窟，半途和梵清光临时缔盟联手，未想在凌云山山腰处和抄近路的杨秀狭路相逢，相互一见之下就恶斗起来，打了个两败俱伤。凌云窟的保护神兽冰火两端麒麟俄然呈现，把小王爷拖入洞中想要进补，反被小王爷击杀并获得了阴阳令等等都详细说出。此中又侧重讲了梵清惠不认同杨秀的所作所为而“弃暗投明”，更加保护本身而和冰火两端麒麟大战的事情。这是用心要替她摆脱了。只是杨坚听了，也只微微嘲笑，不置可否。独孤皇后也是冷冷一哼，道：“昭儿，别提这个了，持续往下说。”
“看完了。那么，你可有甚么话要说？”杨坚向前微微欠身，神情严厉是前所未有，而四周在坐世人也一样满脸严峻。小王爷悄悄叹口气，道：“皇爷爷，这件事此中纠葛甚多。蜀王不算完整扯谎，但是孙儿也绝非那样狼心狗肺的人。来龙去脉，皇爷爷请听孙儿重新提及。”
杨昭白话文的根底究竟还是浅了点，要完整把这篇东西看得明白，可实在不轻易。费了老半天工夫，他才终究把全文看完。胸中那份滋味，当真如同开了个杂货铺子一样，甜酸苦辣咸，甚么滋味都有。却放下檄文轻声苦笑，昂首道：“禀皇祖父，孙儿看完了。”
杨昭一字一顿地凝声道：“从那里颠仆，就从那里爬起家。祸事是孙儿惹出来的，孙儿愿披坚执锐，随军队再入蜀中安定战乱。恳请皇爷爷与皇祖母，成全。”
那卷黄绸，恰是蜀王杨秀的起兵檄文。内里洋洋洒洒过千言，文绉绉地骈四俪六，倒是文采斐然得很。在檄文当中，杨秀以受害者的口气说，他从小自知才气庸碌，以是由始至终不敢对登基大宝有任何期望。五兄弟当中，大哥杨勇宅心仁厚，文才武略都是天命之资，人中龙风。自从被册封为太子以来，做事一贯勤勤奋恳，大得朝野民气，恰是父皇大行以后吩咐江山社稷的最好人选。但是朝廷中奸党横行，外有杨素助纣为虐，屡献谗言诬捏诽谤杨勇；内有西域胡僧摩诃叶，以无君无父，逆乱纲常之邪教歪说利诱天子。这两人皆为杨广之翅膀，与其里外勾搭，终究令杨勇无罪却被废。“不料昔魏文帝与陈思王故事，竟重现于本日也。”实在“人神共愤，六合皆厌之”。（注：魏文帝就是曹丕，陈思王是曹植的封号）
杨昭昂首向杨素望了两眼，目光里却颇含不满。杨素或者是古今罕见的能臣，却绝非铮臣。并且利欲极重，公开里还拘去了杨广的一个魂头，筹办他日杨广即位今后悄悄节制着他，本身则好做太上皇。以是杨昭自打穿超出来以后就一向悄悄打着主张，定要把本身老子被拘禁的魂头抢返来不成――只是一向都还没有机遇罢了。而颠末刚才那场恶斗以后，这动机更是果断了。要不是杨广失了一魂导致疯疯颠癫，又何至于会那么轻易就激发头痛旧患，更何至于会连本身这儿子都要喊打喊杀？
天子皇后不说话，氛围顿时变得沉默，杨昭也主动自发地住了口。直畴昔好半晌，杨坚方才沉声道：“好，那么……以后又如何？昭儿你细心说，任何细节都不得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