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论天下
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实在颠末数百年五胡乱华的大动,乱今后,当今之世不管南北,宗教权势都可谓举足轻重,足以影响江山谁属。当杨坚即位之初,北方佛道权势两分,道门还稍占上风。因而杨坚为稳固帝位,拜当时正一道新就任的掌教朝阳子为天师。正一道成为天下第一大派,当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景无穷。
那锦袍客点头浅笑道:“这个多月来我翻阅兜率宫中秘笈典范,再连络昔日所学,确诊出天师伤势的本源,在于几条首要经脉受创。要修补伤患,平常药石并无效验。但倘使能够炼出道门至高无上的九转金丹,则不但天师身上戋戋伤势可治,并且当可更进一步,达到传说中御剑飞升之境。届时莫说一个摩诃叶,便是有十个摩诃叶,却又何足道载?”
锦袍客一哂,道:“宁某早在十年前,便已看出杨,勇无天子之相。若无九五命格,即便强行登基,也不悠长。以天师之能,天然不丢脸出此点。却又何必逆天行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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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天师面色阴沉,却不听劝止,还是满斟饮尽,涩声长叹道:“不喝酒,我倒还无能甚么了?养伤?嘿嘿,我这伤还能养得好么?即便便养好了,却又于事何补?”
摩诃叶修练的护教神功六神诀,当然震古烁今,可谓神惧魔惊。而正一道的正一纯阳功,一样非同平常。传闻只要修练到极峰时,能够御剑飞翔,登时成仙。朝阳天师固然未到如此境地,修为却也已经炉火纯青,向来有天下正道武功第一之名。
天下道门,本来只要南宗龙虎山张天师一脉。东汉末年时,巨鹿人张角受南华老仙三卷《承平要术》而创北宗承平道。及至东晋年间,孙恩归并南北两宗而创天师道,厥后又改名为正一道,于峨眉金顶建兜率宫,称为天下道门之正宗。
朝阳天师沉默半晌,俄然凝声一字一顿道:“要有九五命格,却也并非人力不成为。杨广当初,难道一样也没有帝皇之命吗?”
锦袍客急道:“天师千万不成如此。逆天改命,扰乱乾坤。虽能成绩九五命格,却必须以劫夺百姓气运为代价。杨广当年之举,已令大隋国运减半。天师若再行此举,只怕……只怕……唉~~”
话尤未毕,蓦地间“霹雷”惊雷乍响。两人不由自主昂首瞻仰,却同时为之色变!只见阴沉夜空之上,一道庞大紫电横空闪现,把六合间映耀得一片雪亮。雷声过后那紫电不但不散,反而凝集成龙,在夜幕上夭矫翻滚,径直由东往西边大兴城的方向飞去。朝阳天师不成思议喝道:“长空一声雷,龙啸万,里响。吐珠帝皇兴,灿烂我神州。真龙天子……竟在现在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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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之下可见,坐在朝阳天师劈面那人表面看起来约莫四十许。峨冠博带,留着五缕长须,面庞高古俭朴,身穿刻薄锦袍。虽则踞坐,却也不比旁人站着矮上多少。意态超脱,很有出尘脱俗之慨。他见朝阳天师连尽三杯以后,又再伸手去提酒壶,不由眉头一皱,劝道:“天师,酒能伤身。您此际伤患尤未痊可,倒是不宜多喝了。”
朝阳天师目瞪口呆,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自古天无二日,民无二主。真命天子只要一名。但是……但是……”
话音甫落,西方天涯公然光彩灿烂。意味人间帝皇的紫薇星宿昂然现身,抖擞凛然不成侵犯的神采。但是,却并非一颗,而是整整三颗!三星争辉,光芒竟令夜幕群星皆为之失容。
可惜好景不长。开皇九年,杨广为晋王率军南下平陈,一战而功成。当时南朝佛门亦多受其庇护,故而杨广权势大张,夺嫡呼声也不竭水涨船高。厥后极乐宗崛起,摩诃叶在皇室中影响渐深渐广。固然正宗佛门权势,因为多受架空而日趋陵夷,但杨坚日趋远道而近佛,终究诚恳归依。
朝阳天师手一颤,酒水倾泻,打湿了胸前衣衿。他也顾不上擦拭,赶紧诘问道:“宁道兄,你有体例?”
锦袍客面色凝重,负手瞻仰,手中掐指诀算,好半晌,方才缓缓道:“上方一颗青色巨星,光芒最强,帝气亦盛,但是失诸天然,威凌过分,似有决计报酬之嫌,当是杨广的本命天星。右边这一颗,色作赤红,光芒深藏不露,看似衰弱,本色潜力无穷。以宁某估计,应是李世民的雏龙天星。他朝得遇风云,天然遨游九宵,君临天下。至于那紧贴着杨广的紫色细姨嘛……奇特,真奇特。此星竟像是平空呈现的一样,之前……竟无涓滴踪迹可寻?”
锦袍客亦是连连点头,道:“真龙天子五百年而一出,非人力能够强求。以宁某愚意,还是顺其天然的为好。”顿了顿,却又道:“实在当日杨坚篡周立隋,得国不正,宁某便知杨氏享国必定不能悠长。不管他日继位的是杨,勇抑或杨广,大隋亦当二世而亡。以是这十余年来,宁某周游九州,观星追穴,欲寻龙脉之地点。终究在两年前路经太原时,于留守府上空隐见紫气缭绕。当时向人探听,才晓得是唐国公李渊的夫人生下了次子,取名世民。我尝试求取此子八字,多番停止推演。以后又一一勘察李家祖上先人墓穴,终究肯定……”
那锦袍客点头道:“胜负不过兵家常事,天师一时得胜,也用不着过分耿耿于怀。天师身为我道门魁首,正教俊彦,负担天下百姓祸福,切不成自轻,不然难道就遂了极乐妖宗那些正道妖僧的情意?至于天师这伤势么,固然毒手,但也不是没有治好的机遇。”
泰始元年正月月朔,几近也就是在大兴城皇宫当中,杨坚大宴群臣与诸国使节同时。峨眉金顶兜率宫中,倒是冷冷僻清,几近找不到半丝过年的热烈氛围。朝阳天师也未如往年一样端坐宫中,主持那一年一度的年关门徒大考。倒是现身于宫外摘星台上。
锦袍客固然多方开解,但朝阳天师终是心中郁结难结,懊丧道:“也只要如此了。唉,太子当日,于我实有知遇之恩,相互更具师生之谊。本日他不幸被废,这也罢了。杨广那畜,牲倒是全无手足之情,只怕会暗下毒手,暗害亲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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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天师一愕,面上透露绝望的神情,叹道:“要炼成九转金丹,当真谈何轻易?自广成仙师以来,历代道门先贤尽智极力,始终一事无成。二百余年前,葛洪先师亲手制成〖丹劫〗,厥后丹王安世清又炼出〖丹毒〗。二者合二为一,本来能够成绩真正的九转金丹。恰好又被那姓燕的蛮夷机遇偶合下接收了去,真是糟蹋宝贝。”
这摘星台乃峨眉金顶上的一柱孤峰。形状峻峭如削,如高塔孤耸。倘使没有身负绝顶轻功,则千万难以攀上。而此际摘星台那周遭不过三丈摆布的峰顶平台之上,却铺着一席、一机。机上摆放了酒壶酒杯,两人分踞席上,正对坐而饮。
朝阳天师叹道:“恐怕只要如此了。但纵使胜利,也是多年今后之事。远水难救近火啊。”
那锦袍客浅笑道:“燕大侠一代怪杰,心系百姓。〖丹劫〗和〖丹毒〗被他取去固然可惜,但也不算明珠暗投。再且兜率宫有当年姜尚先师留下的八卦炉,天师的三师弟幻忘子道兄又于此道浸润多年,成就该当不在丹王之下。只要天师肯尽释前嫌,请幻忘子道兄回山。那么要重现〖丹劫〗和〖丹毒〗,再进一步炼成金丹,也并非全然的没有但愿。”
杨坚宗子杨,勇本来就坚信玄门。当时更因为自发太子储位岌岌可危,因而和朝阳天师一拍即合,与杨广及其背后的极乐宗权势展开了连番明争暗斗。终究在开皇二十年,杨果断意废杨,勇太子之位,而改立次子杨广。眼看情势不妙,不管为了正一道基业抑或其他,朝阳天师自发和摩诃叶都已经势难共存。为了力挽狂澜于既倒。佛、道两大宗师终究在渭水沙洲之上,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决斗。
锦袍客见朝阳天师不信,也是无可何如。心知相互定见分歧,再讲也是无益。当即起立拱手道:“宁某才疏学浅,或者推演不确,亦未可知。天师修为胜宁某十倍,百姓祸福,却都担在天师肩头了。还望深自保重,切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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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袍客闻言剧震,道:“天师,莫非你……”朝阳天师不待他说完,已点头道:“不错。当年女娲娘娘炼石补天,力挽六合狂澜。固然胜利,却也在炼石之地遗留下了足以逆转乾坤的力量,使本地成为十全之所。凡人只要进入该地并且利用〖偷天换日,九转乾坤大,法〗,那么即便命格再为浅显,也能成绩九五至尊。既然杨广能够倚靠十全之地即位为帝,那么杨,勇,他又为甚么不成以?”
“此事干系百姓,宁某天然责无旁贷。”锦袍客面色凝重,道:“事不宜迟,宁某这就解缆,告别了。”袍袖一拂,平空跃下摘星台。只半晌间竟已不知去处。
朝阳天师却不待锦袍客把话说完,已大笑摆手,道:“岂有此理。李家那小子乳臭未干,又岂会是甚么真龙天子?何况杨家气运正属鼎盛,大隋鼎祚哪怕因杨广逆天之举而减半,亦当享有百年。总不成能等李家那小子一百岁了才再来当天子吧?哈哈,哈哈哈~~”
峨眉又称蜀山。山中向多奇峰古刹,自古相传,有剑仙侠圣出没。在玄门传说中,此山乃为凌虚洞天,又称灵陵太妙天,在天下三十六小洞天中排名第七。山势矗立宏伟,为群海环抱。最岑岭处长年虹光绽射,故名之为:峨眉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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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天师点头道:“神州江山大乱数百年,好不轻易才重归一统。倘使不是情非得以,我也不肯如此。但杨广生性轻浮,又多谋少断,实在不是合适的天子之选。太子宅心仁厚,虽无帝皇之命,却有帝皇之器。倘使由他即位大统,恰是百姓之福。”
“此星来得蹊跷,当中大有古怪。”朝阳天师面沉如水,道:“恐怕又是甚么左道邪魔弄出来的玄虚。为百姓祸福计,却不能不调查个清楚。宁道兄,本天师受限于先前所发誓词,此际却不能下山。统统却都得劳烦道兄了。”
没想到两大宗师一场苦战,先动口、再脱手,先斗文,再比武,朝阳天师竟然样样都被摩诃叶压了一头,最后更被打落渭河,存亡不知。待得三个月后朝阳天师重返峨眉金顶,杨,勇已经被废为庶人,杨广则顺利登上了太子宝座。大局已定,统统都回天乏术了。
自始以后,朝阳天师向外宣称闭关,并发誓毕生不再下峨眉金顶一步。各地正一道权势则纷繁被极乐正宗以赛过性力量连根拔起,权势急剧阑珊,目睹得答复有望,现在只能龟缩巴蜀、汉中一带。苟延残喘罢了。
那锦袍客也点点头,道:“道消魔长,此乃气数使然,非人力能够挽回。道家师法天然,此时正宜临时冬眠,培养气力以待来日。归正极乐妖宗逆天行事,不出十年,必将盛极而衰。我辈羽士修练有成,虽不敢说长生不老。但要延年驻颜,也只易如反掌。这点点时候,我辈还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