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好汉黄天霸
黄天霸接过竹筷,夹起一片鱼片放入口中。糟香在舌尖散开,嫩滑的鱼肉入口即化。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吃过这么甘旨的东西了,现在,胃里的暖意垂垂伸展到满身。
黄天霸看着兄弟们果断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他晓得,他们都是重情重义之人,毫不会等闲低头。但现在的处境,又容不得他们有其他挑选。
“叮铃——”
“好,我承诺你。”黄天霸握紧拳头,“但你若敢食言,我黄天霸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
施世伦俄然撤招,鱼汤往墙上一泼。黄天霸下认识运功于目,但见汤水在墙上勾出个持剑小人,剑尖所指恰是他“云门穴”——三月前与漠北双煞比武落下的暗伤!
这回全部县衙都活了。西跨院蹿出三条獒犬,南书房窗棂俄然射出三支袖箭,更绝的是月洞门前的石貔貅,大嘴一张喷出墨汁似的黑水。黄天霸左躲右闪,后襟还是被蚀出个碗口大的洞。
施世伦暴露欣喜的笑容:“黄懦夫放心,本官言出必行。来,再吃些,吃饱了,我们好好谋齐截下将来。”
黄天霸握紧老六的手,喉咙像被堵住普通说不出话来。施世伦走上前:“各位放心,黄懦夫是来救你们的。只要你们肯弃暗投明,本官能够向朝廷讨情,免你们一死。”
喜好神探施公请大师保藏:神探施公小说网更新速率全网最快。
“大人新设的构造当真了得。”班头摸着胡子笑,“前日野猫碰了铃铛,倒叫弟兄们白跑一趟。”
“呸!”老七啐了一口,“要杀要剐随你便,我们十二寇生是江湖人,死是江湖鬼,毫不做朝廷的喽啰!”
黄天霸暗叫不好,缩骨功催到极致,整小我如壁虎般贴在影壁后。公然,东配房传来杂沓脚步声,七八个衙役举着火把涌出。领头的班头提着灯笼往墙根一照,黄天霸屏住呼吸,看着灯笼穗子从本身头顶三寸处扫过。
黄天霸盯着阿谁汤渍小人,后背垂垂沁出盗汗。这酸儒竟连他运功时气血如何流转都看得清楚,方才比武时若真剑相向...
“不过是个爱吃糟鱼的穷知县。”施世伦笑着递过竹筷,“来,尝尝隧道的杭州糟卤。吃饱了,才好筹议如何救你那十二个兄弟。”
施世伦见状,缓缓说道:“黄懦夫,你我都清楚,凭你一己之力,救不了你的兄弟。与其白白送命,不如与我合作。我能够向朝廷保举你们,让你们戴罪建功。”
几近是本能反应,黄天霸抄起木箸一架。两根竹筷“啪”地交击,鱼片上的糟卤溅了老狱卒满脸。施世伦手腕一抖,箸尖画个圆弧,竟使出了武当绕指柔剑的工夫。
但是,就在他伸手去拿鱼片的刹时,身后俄然传来一声嘲笑。黄天霸浑身汗毛倒竖,反手抽出腰间软剑,却见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负手而立。那人面庞清癯,两撇山羊须跟着夜风悄悄飞舞,眼神却如鹰隼般锋利。
“黄懦夫何必绝食?”施世伦翻开食盒,糟香顿时溢满牢房。老狱卒在旁直咽口水,这糟卤是他亲目睹师爷用十年陈酒酿的,光闻着都醉人。
待人群散去,黄天霸抹了把盗汗。他自幼在雁荡山跟老猿学轻功,万没想到这江都县衙竟用铜铃布阵。脚尖刚点地,忽觉脚下一空——青石地砖竟翻了个面!
黄天霸警戒地后退半步:“你就是施世伦?”
黄天霸握紧剑柄:“既然晓得,就放了他们!”
老狱卒俄然“哎哟”一声——他偷吃的鱼片卡在牙缝里了。
但是三个月前,一场变故完整窜改了他们的运气。十二寇在扬州劫了漕运总督的官船,却不知那船上押运的是两江总督献给康熙天子的贡品。朝廷大怒,派重兵围歼十二连环坞。十二寇搏命突围,终究只剩六人逃出世天,却在江都县落入了施世伦设下的天罗地网。
“大人究竟是何方崇高?”他声音发涩。
牢房里满盈着刺鼻的霉味,黄天霸跟着施世伦穿过暗淡的甬道,终究在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里见到了他的兄弟们。六人都已伤痕累累,却仍强撑着站起家来。
“跟我来吧。”施世伦回身走向牢房,“你那些兄弟,我会让你见上一面。”
黄天霸沉默很久,终究开口:“我若承诺,你能包管兄弟们的安然?”
“好个回风拂柳!”黄天霸来了精力,木箸作剑挽出七朵剑花。两人在方寸之间拆了三十余招,牢房里竹影纷飞,倒把墙角的甲由吓得捧首鼠窜。
“本官以性命包管。”施世伦慎重说道,“不但如此,我还可觉得你们供应粮草和居住之所。但你们必须承诺我,今后不再为非作歹,要为朝廷效力,保一方安然。”
“黄懦夫好雅兴。”施世伦浅笑着走上前来,“这糟熘鱼片,但是用十年陈糟卤经心烹制,平凡人可尝不到。”
施世伦并不起火,反而叹了口气:“黄懦夫,你可知漕运总督押运的那批贡品,本是用来施助哀鸿的赋税?你们劫了官船,看似劫富济贫,实则断了万千哀鸿的活路。”
这话如同一道轰隆,震得黄天霸呆立当场。他一向觉得劫的是赃官的不义之财,却从未想过背后另有如许的隐情。
“老六说县印就藏在后堂暖阁...”黄天霸的思路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他昂首望去,只见墙头掠过一道黑影。待要细看,却听得瓦片“咔”地轻响,檐角铜铃俄然无风主动。
牢房里,施世伦捻着山羊须,看着蜷在稻草堆里的年青人。那身夜行衣破得跟鱼网似的,可那双眼睛亮得骇人,活像被逼到死路的豹子。
施世伦仿佛看出了他的踌躇,命人端来酒菜:“黄懦夫,先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我们再渐渐谈。”
“听闻懦夫师承江南第一快剑...”施世伦俄然夹起片鱼肉,“可识得这‘青龙探海’?”竹筷如电,直取黄天霸咽喉。
“恰是本官。”施世伦表示部下退下,“黄懦夫夜闯县衙,是为了救你的结义兄弟吧?”
施世伦见他神采摆荡,持续说道:“黄懦夫一身技艺,若能弃暗投明,为朝廷效力,必能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何必跟着这些草寇,一辈子担着反贼的骂名?”
老猿用野果豢养他,教他在峭壁间腾挪腾跃,将毕生轻功倾囊相授。五年后,老猿在一个月圆之夜悄悄离世,只留给他一本残破的《灵猿九变》秘笈。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黄天霸心头。这些日子,他只顾着救人,却从未想过以后的前程。现在十二连环坞已不复存在,就算救出兄弟,又能去那里?
十二年前的暮秋,七岁的黄天霸被抛弃在雁荡山鹰嘴崖下。当他在北风中缩成一团时,一双充满老茧的手将他抱起。救他的是位白发老猿,浑身毛发如银雪,却有着人类般通俗的眼睛。
“放了他们不难。”施世伦慢条斯理地说,“不过,黄懦夫可曾想过,就算救了他们,又能逃到那里去?朝廷的追兵不会善罢甘休,十二连环坞已毁,你们又能躲多久?”
黄天霸瞋目而视:“我们十二寇劫富济贫,从未伤害过无辜百姓,如何就是反贼了?倒是你们这些朝廷鹰犬,鱼肉百姓,无恶不作!”
“他奶奶的,这是衙门还是墨家构造城?”他骂骂咧咧翻进后厨,却见灶台上摆着盘糟熘鱼片。虎魄色的糟卤裹着乌黑鱼片,葱花碧绿,姜丝金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黄天霸咽了口唾沫,想起本身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自从十二连环坞被破,他便一向在为救兄弟驰驱,连轴转的怠倦和饥饿现在一齐涌了上来。
说时迟当时快,黄天霸腰身一拧,燕子三抄水的工夫发挥开来,堪堪避过陷坑里的铁蒺藜。不料袖口带起的轻风,竟又触发了廊柱上的铜铃。
黄天霸看向牢房里的兄弟们,他们也都在看着他。从他们的眼神中,黄天霸看到了信赖,也看到了无法。他晓得,这或许是他们独一的前程。
“大哥!”老六挣扎着扑到铁雕栏前,“你如何来了?快走!这是他们的骗局!”
残月如钩,江都县衙西墙下,黄天霸屏住呼吸,将身形贴紧班驳的青砖。腰间鹿皮郛里十二枚彻骨钉硌着肋骨,那是给结义兄弟十二寇筹办的拯救符。夜风吹过墙头上的枯草,沙沙声里,他的思路却飘回了雁荡山的迷雾深林。
黄天霸别过脸,肚子却“咕”地叫了一声。他想起昨夜那盘鱼片,喉结动了动:“要杀便杀,施老儿休要耍花腔!”
下山后,黄天霸结识了江湖上赫赫驰名的十二寇。这些人固然出身草泽,却个个义薄云天。他们劫富济贫,专与赃官贪吏作对,在江湖上闯出了“十二连环坞”的名号。黄天霸仰仗过人的轻功和自创的猿啼剑法,成为了十二寇中最年青的头领。
“懦夫每次运功至‘中府穴’,剑气便会滞涩半分。”施世伦蘸着鱼汤在墙上画圈,“比如这糟熘鱼片,火候差一息,嫩滑便要变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