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别夫君徐皇后病殁 怜父皇赵王妃劝膳
如愿第一次瞥见如此勇武的永乐天子竟如此脆弱,她俄然想到了徐皇后对她说的话:“如果母后哪日去了,你定要好生安慰你的父皇。母后十四岁便嫁与了你们的父皇,从燕王府到皇宫,从北平到京师,几十年了,母后这一走,你父皇必然悲伤至极。你父皇如此宠你,当时候你多陪他说说话也是好的。”想到这,如愿哽咽着劝道:“母后如此体贴父皇,她定是不肯见父皇悲伤如此乃至毁伤龙体。如愿说句大不敬的话,伉俪之间哪能一同分开,父皇细想,如果父皇先母后而去,现在如此伤怀的便是母后,以是父皇只当是心疼母后,免了母后痛彻心扉之苦。请父皇节哀,如愿就陪在父皇身边。”
朱棣踉踉跄跄地走着,如愿便在一旁搀扶,戴原礼等人在后随行,直至行到乾清宫,朱棣斜躺在龙床上,戴原礼上前把脉,过了一会,戴原礼说道:“陛下克日既劳累国事又忧心皇后,咳疾的病症早便犯了,本日更是急火攻心,才猛咳了那一阵,罗帕上的血乃是咳破了喉咙而至。臣这便去御药房熬药去,劳烦赵王妃先奉侍陛下进些净水,润润喉咙。”如愿点点头,“好,有劳戴太医了。”戴原礼退出了乾清宫。如愿喂朱棣进了些净水,又将被子盖在朱棣身上说道:“父皇克日忙于政事,几夜都没合眼,太常寺已去筹办母后丧葬事件,父皇在此歇息一会,如愿在侧服侍。”朱棣现在恐怕不需求如愿用任何说话去安抚,只是守在他身边便能减缓一份伤痛。
如愿扶着朱棣坐在案桌前,朱棣拿起筷箸,便吃了起来。可朱棣吃着吃着,俄然失声痛哭起来。如愿悄悄说道:“父皇哭着进膳,这龙体如何受得了?”朱棣哭着说道:“朕驰念令仪。”如愿拔下那碧玉簪放在朱棣手中,“母后何尝不驰念父皇?实在母后走的时候很宁静。她伏在父皇的肩上,父皇悄悄地将送她走了。如愿未入宫之时,常听家中的长辈说,伉俪之间,先走的那位是有福之人。”朱棣问道:“那是为何呢?”“因为有此生最爱在侧,人走的时候有人送便是好的,何况还是与本身相伴平生的最爱。”“那待朕走的时候,便孤苦一人了。”如愿赶快说道:“父皇另有我们。”朱棣看了看如愿,“到时候,如愿送父皇走好不好?”如愿从速跪在地上,“父皇别说如此倒霉的话,父皇万寿无疆……”如愿还未说完,就被朱棣扶起来。朱棣叹了口气,“人哪有不走的?朕才不学那些胡涂帝王寻甚么长生之法。朕只求在有生之年一展胸中抱负,为太祖缔造个承平乱世,为子孙奠定下万代基业,为百姓实现那家给人足。到时候,朕与令仪葬在一处,永不分开。”如愿用罗帕拭去朱棣眼角的泪水,说道:“永乐乱世的弘愿,父皇定会达成。”朱棣看着如愿,说道:“朕走的时候,如愿送父皇走吧?”如愿点点头,“好,父皇放心,待父皇年纪大了,父皇若哪一日卧病在床,如愿便经心奉养着,直到把父皇送走。”朱棣对劲地点了点头,如愿将筷箸递到朱棣手中,“父皇快进膳吧。”朱棣接过筷箸,自语道:“令仪,待大明家给人足,斯民小康,朕便来陪你。”说完,朱棣勉强着持续进膳。
这日,朱棣正在奉天殿与辅臣们议事,俄然马煜来禀报:“陛下,皇后娘娘快不可了。”朱棣跃身而起,直奔坤宁宫,辅臣们也仓猝相随而来。朱棣行至坤宁宫,王公贵戚都已跪在坤宁宫外。朱棣对太医们大喊:“治不好皇后的病,朕就要你们这些废料去陪葬。”此时令仪在阁房有气有力地喊道:“陛下……”朱棣忙走到阁房,坐到床头,“令仪,你感受如何了?朕去给你倒杯水喝。”说着朱棣便要起家去倒水,令仪拉住朱棣的手,“陛下,陛下坐下来。”朱棣又坐在了床头,看着令仪惨白的面庞,心中不由得酸楚。令仪缓缓说道:“妾若走了,请陛下饶过太医们。当年孝慈高皇后在病榻之上不平药,便是怕本身过世后,太祖天子迁怒于太医们。妾这平生都想着给陛下做一贤德老婆,就如孝慈高皇后对太祖天子普通,太医们都经心了,是妾天命不永,就请陛下饶过太医们可好?”朱棣拭去眼角的泪水滴点头。令仪从枕下取出一枚同心结,“陛下,安葬妾时,定要将这同心结配在妾的身上。”朱棣接过同心结哽咽着自语道:“‘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这是朕……”“这是陛下亲手结与妾的。那年新婚之夜,陛下揭开妾的文王百子锦袱,对妾说:‘结发为伉俪,恩爱两不疑。’”朱棣点点头,“恰是,朕翻开锦袱,只感觉那小女人甚美,委宛峨眉,双瞳剪水,是那般桃羞李让,仙姿佚貌。心中欢乐得不得了,心想着与她结为伉俪真是太好了,便不自发吟出了‘结发为伉俪,恩爱两不疑’的诗来。”令仪脸上暴露了幸运的笑容,说道:“妾心中何尝不欢乐,妾见陛下威武不凡,又听陛下吟了这句诗,心中甚是欢乐,便说:‘既已结为伉俪就请殿下给妾结一枚同心结如何?’”“待我们饮下了合卺酒,朕便坐在床头亲身结了这枚同心结,朕记得当时结这同心结陌生得很,还是令仪你坐在朕的身边指教着。”令仪粲然一笑,“待结好了这同心结,陛下放在妾的手中,对妾说:‘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从那今后,这同心结便没有分开过妾。时候过得真快呀,转眼间几十年了,可妾还想在陛下身边多奉养几年,只是恐怕老天不给妾这个机遇了。妾走后,陛下定要照顾好本身。”令仪说着,泪已流下来。朱棣赶快紧紧握住令仪的手,“不,令仪,你不能走,你要留在朕的身边,朕此生就你这一个皇后。”令仪也用尽了浑身的力量,紧紧攥住了朱棣的手,“请陛下承诺妾几件事情可好?”朱棣从速说道:“只如果令仪开口,朕甚么都承诺。”令仪支撑着坐起家来,说道:“其一,陛下得江山不易,陛下切要勤于政事,亲贤远佞,将这大明江山管理得海清河晏,国泰民安。让后代看到永乐天子的功劳,妾也要在天上亲眼看着。陛下还记不记得令仪的话?乱世初创之日,便是天下归心之时。”朱棣流着泪点了点头,“朕永久记取,皇后放心。”令仪接着说道:“其二,高炽仁厚,且有治国之才,他日必为圣主,陛下必然要传位于高炽,一来无益于我大明江山,二来无益于他兄弟敦睦。若他日高炽惹怒了陛下,请陛下切要用心观人,切勿冤枉了高炽。”朱棣又点点头,“朕记下了。”令仪持续说道:“其三,妾走后,请陛下善待诸人,不管是朝堂上还是后宫里,不管是达官朱紫还是浅显百姓,切勿因小事而伤人道命。就如太医们,他们已经极力了,是妾天命不永,陛下且放过他们。”朱棣点头应道:“听令仪的。”令仪听了朱棣的承诺,松了一口气,再也没有坐着的力量,倒在了朱棣的怀中,“陛下切要多保重,妾不能再相伴摆布了。只要陛下顺利,家国安好,大明昌隆,妾便瞑目了。”说着,徐令仪便放手人寰。朱棣见令仪去了,紧紧搂住令仪的尸身大哭:“令仪、令仪……”
徐令仪被临时葬在了南京,随后朱棣降旨,将北京昌高山区的一块吉壤圈为陵区,封其山为天寿山。朝臣看出了朱棣迁都的心机。对于朱棣的这道旨意,朝臣纷繁上疏反对。朱棣大怒之下,谪贬了一批官员,这才将北京圈陵的风波停歇。
令仪还未安葬,朱棣便仓猝召来了杨荣,杨荣跪倒在地,朱棣说道:“勉仁,你带着阴阳生到北京去,寻一处吉壤,朕要建陵。”“陛下是想在北京安葬皇后?”朱棣用果断的目光看着杨荣,“对,朕是定要将都城迁到北京的,朕不能将皇后孤傲的葬在南京,百年以后,朕要与皇后合葬。”杨荣问道:“只是建陵要好些年。治丧期过,皇后安葬那边?”朱棣说道:“先将皇后葬在南京,待北京皇陵建成后,再将皇后迁葬。”听朱棣如此叮咛,杨荣赶快说道:“臣领旨。”
这日,朱棣思念令仪,不知不觉走到了坤宁宫。陶菊等婢女寺人们都赶快见礼,朱棣说道:“朕此生不会再立后,这坤宁宫就给徐皇后留着,你们还像平常一样在这坤宁宫服侍着,坤宁宫的安排就如皇后在时普通,不准有窜改。陶菊,坤宁宫中的菊花你要照看好,待到春季,这满园的菊花便开了。皇后自小倾慕陶渊明,总想着能与朕采菊东篱,每年菊花开的时节,朕都会来坤宁宫陪皇后采菊,畴前是,今后还是。”陶菊哽咽着应道:“是,陛下。”朱棣回身看着坤宁宫的菊园,此时不是菊花盛开的季候,菊园中一片碧绿,一阵轻风吹来,那满园绿色的枝叶随风扭捏着,朱棣顿觉一阵苦楚,悲声说道:“‘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令仪,你可记得?当年你在燕王府吟这首诗的时候,朕说今后会送你满园的菊花。现在朕富有四海,可你宫中就空剩下这满园菊花了。不过你放心,朕毫不会将你单独留在南京。等北京皇陵建好,你便先住出来。待朕把这大明江山管理好,给子孙们留下承平乱世,朕便来伴随你,到时候,我们伉俪永久不分开。”
深夜了,哀痛至极的朱棣还未曾用膳,马煜拿着一个四层的食盒走进乾清宫,劝道:“陛下都一天未进膳了,尚膳监都将御膳热了好几遍了。陛下节哀,要保重圣躬,您就起家吃一点吧。”朱棣有气有力地说道:“朕吃不下,你先下去吧。”马煜看看一边的如愿,如愿走到马煜面前,“有劳马公公,马公公劳累了一日,临时安息一会,本宫奉养父皇进膳。”马煜将食盒交与如愿,“谢赵王妃,老奴辞职。”如愿点点头,马煜便退下了。
徐令仪的病越来越重,朱棣心中焦心万分,遂命戴原礼迟早把脉,用尽了宝贵药材,可就是不见好转。
在去乾清宫的路上,朱棣一边抽泣一边对如愿说道:“皇后十四岁便嫁与朕了。朕自幼丧母,又不受父皇宠嬖,皇后温良体贴,勤谨奉养。朕为燕王之时,整日想着昂扬图强,得父皇正视,皇后便倾力互助,相夫教子。厥后朕奉天靖难,交战四方。皇后便留守北平,整日为朕担惊受怕。朕荣登大统,富有四海,皇后敦睦六宫,恩泽世人。朕励精图治,管理江山,皇后为朕忙前忙后,皇后自嫁与朕,一日养尊处优的日子都没有过,皇后便走了,令仪走了。这人间再无令仪了......”
世人见徐皇后病故,皆跪地大哭。张清瑶与王玉竹见朱棣大哭,都上前相劝,“陛下节哀,龙体要紧。”朱棣痛彻心扉,哭声不止。杨士奇见状,赶快走上前去,“陛下如此抽泣,伤及龙体可如何了得,再说皇后的丧葬事件还待陛下做主呢。”朱棣哭着说道:“徐皇后母范天下、慈徳昭彰,贞静淑仪,德泽后宫,谥曰仁孝皇后。着太常寺办理皇后丧葬事件,徐皇后丧葬,礼视孝慈高皇后,皇子皇孙们为皇后服齐衰之孝。”说完朱棣一阵猛咳,玉竹赶快递上罗帕,朱棣接过罗帕,捂着嘴又咳了一阵,待拿下罗帕之时,那罗帕上竟然有了血丝,世人大惊,杨士奇赶快说道:“二位贵妃娘娘,快,快着人扶陛下回乾清宫,戴太医同往。”张清瑶点点头,疾步来到朱棣面前,王玉竹也赶快伸脱手来,二人欲扶朱棣,朱棣却摆摆手在泪眼中瞥见了跪在地上抽泣的柳如愿,朱棣起家走到柳如愿身前,如愿跪在地上正哭泣,昂首瞥见了朱棣已站在身前,朱棣抽泣着伸脱手来,杨士奇见状赶快说道:“请赵王妃扶陛下回乾清宫安息。”如愿赶快起家,扶着朱棣走了。
如愿悄声将食盒上的黄布袱取下来,翻开食盒,将四层炊事都放在案桌上,然后将徐皇后赐赉她的碧玉簪改插在发髻显眼的位置上,再走到朱棣龙床前,俯下身来讲道:“父皇,该进膳了。”朱棣缓缓展开眼睛,正都雅到了如愿发髻上的碧玉簪,说道:“你母后把这碧玉簪给了你了?”“是,母后说,这是父皇当年给母后的,把这碧玉簪留给儿臣,或许用得上。”朱棣说道:“那还是在燕王府的时候,那几日,你母后心神不宁,不思饮食,朕在阴阳生那边求了这碧玉簪,为的便是给你母后宁神、进食。皇后真是体味朕,她都推测了本日是你陪在父皇这里,便把这碧玉簪留给了你。”朱棣说到这里,眼角又滴下了泪水,哽咽着说道:“如愿,扶父皇起家,你母后让朕进膳。”
长命宫里,韩彩霓穿戴素衣正在誊写佛经,听到内里的喧闹声,便唤来了金黑,问道:“奶娘,本日内里怎的如此喧闹?”金黑哽咽着答道:“娘娘,徐皇后殁了。”话音刚落,惊得韩彩霓将手上的笔掉在了地上,韩彩霓顿时泪如雨下,起家指着西北方问道:“那但是坤宁宫的方向?”金黑答道:“恰是。”韩彩霓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跪了下来,含泪叩了三个响头。